“没有，”仿佛鼠标漏电一样，林乐迅速将手收回来，试图狡辩。
“真的吗？”他的火眼金睛刚才分明就是在电脑屏幕上看见涩涩的东西了！
林乐不自在地摇摇头，“真的没有，你看错了。”因为紧张，他声音都有点干涩，偷偷摸摸干坏事的感觉真是太刺激了。
感觉不能把林乐逼太狠，暮云深遗憾地咂巴下嘴，“现在网页上广告比较多，不小心就会点到，下次你要是再点开奇怪的页面关不掉可以喊我。”
林乐神色总算放松一些，点点头，“好。”
真是太险了，刚才看的有点入神，没听到暮云深的脚步声，差点被抓个现行。
结果暮云深话头一转，“林乐，你脸怎么这么红啊。”
林乐下意识低下头，“没有，我就是有点热。”
暮云深一听，嘿嘿笑了，林乐这是看涩涩的东西看得浑身燥热了，看来这段时间坚持给他吃温补身子的菜是有用的，需要再接再厉，正好现在天气凉，可以多吃些羊肉猪肚，不然明天叫周姨炖猪肚鸡吃吧。
林乐垂着眼眸，将电脑关了，绕过暮云深去卧室，看到两个并排躺在床上的枕头，忽然生出点别样的感觉，仿佛一只猫将尾巴伸进他的睡衣里蹭来蹭去。
这会离睡觉时间还有点距离，但他难得不想看书，于是将枕头立起来，靠在床头放空自己。
细想一下，今天的告白好潦草，和电视里演的完全不一样，既没有大声说“我好喜欢你”，也没有两个人互诉衷肠，他们俩就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好突兀啊。
可是他要拒绝暮云深吗？林乐手指抓住被角，内心抗拒，说他对暮云深没有感觉是假的，这个大傻子从忽然出现的那刻起，就自顾自打破他的安全距离，强势地挤进了他的生活。
不过短短两个月，他几乎已经要想不起之前没有暮云深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了。
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暮云深的？和暮云深一起切蛋糕时，还是发烧被暮云深背回家时，又或者大伯一家忽然冒出来暮云深挡在自己身前时？好像说不清。
他的喜欢就像是背阴处青砖上的绿苔，总是不见踪影，有一天忽然心血来潮去看，绿苔已经连成一片。
他正想着，暮云深忽然抱着一大捧东西跑进来，将东西都放到他腿上，自己拉开被子嗖一下钻了进来。
林乐被他挤着有点想躲，又想起现在他们俩在搞对象，只好安静坐着，看暮云深在一旁蛄蛹。
暮云深抱来的，除了一些零食，还有游戏机，他兴奋地拆开一包薯片递给林乐，又按开游戏机，“我早就想和你一起玩了，你先吃，我给咱们调游戏。”
林乐接过薯片“咔嚓”“咔嚓”吃起来，他犹豫一下，捏起一片送到暮云深嘴边，正在找双人游戏的暮云深眼睛都湿润了，张大嘴就来叼薯片，吓得林乐将手缩了回去，让他咬个空。
暮云深激动地想去楼下跑上三圈，边跑边喊“我老婆好爱我”，但是又不想离林乐太远，只好攥紧拳头，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要林乐继续喂给他。
或许是出于补偿心理，林乐特别喜欢暮云深给的零食，两人“咔嚓咔嚓”分着吃完了一整包，剩下一点碎渣，林乐倒在自己手心打算吃掉，结果暮云深低下脑袋，湿润的嘴唇贴到林乐掌心，灵活的舌头舔来舔去，将薯片彻底舔干净。
林乐耳朵红得能滴血，跑去卫生间洗手了。
留下一脸满足的暮云深在被子里偷偷坏笑，没错他就是故意的，舔一下老婆的手心可不能算什么过分的事情。
等林乐回来，暮云深已经挑好游戏在等他了，他揭开被子在床上拍了几下，“林乐快来！”
林乐面无表情坐下，听暮云深讲游戏规则，两分钟后，他就从悬崖上掉下去，只能看暮云深1v2了。
两人玩了不到十分钟，林乐操控的小人一共死了四回，总计存活时间不超过五分钟，他搓搓手指，所以游戏的乐趣到底在哪？
暮云深兴致勃勃邀请他再开一把，林乐摇头拒绝：“不了，你玩吧，我想玩一会手机。”
暮云深从床头柜上摸来手机递给他，“那你先玩手机，等会要是想玩游戏机咱们再一起玩吧。”
林乐点开浏览器，想找一点关于同性恋人的内容看看，搜出来的却都是各种家里不支持孩子跳楼的负面新闻，只有一些视频软件里，能看到些许他们日常的生活。
林乐戴上耳机看了几个，好多人相恋七八年，刚开始甜甜蜜蜜的，后来感情变淡，大部分以分手结束，能走到最后的寥寥无几。
他将手机熄屏放到一边，正要说话，游戏又死了的暮云深哀嚎一声，趴床上不动弹了，林乐伸出食指，在他翘臀上轻轻按了几下，“怎么了？”
暮云深悲痛欲绝：“这破游戏到底有什么快乐！我再也不玩了！啊！”
林乐抿抿嘴角，向后靠在枕头上，声音很是清冷：“暮云深，我想换个名字。”
暮云深听到这话一把将游戏机丢开，拽着被子贴到林乐身边，“怎么忽然想改名了？”
林乐沉默着没有开口，半晌，才张开嘴唇，缓缓吐出口气，“我这个名字是接生的那个护士长起的，她希望我能快乐一点。”
“我也希望你能快快乐乐的。”暮云深心里一疼，伸开胳膊拦住林乐，这个名字，永远代表着父母对他的不关心，在林乐出生前，两个人甚至连孩子要叫什么都没想好，林乐匆匆来到世上，最终从陌生的护士那里，得到了自己的称呼。
“我不知道，她是看清了我父母的情况，还是随口一说。”林乐表情变得淡漠，“也可能是应了那句老话，越强调什么就越缺什么。”
暮云深收紧了握在他肩头的手指，试图将手心的热度传给他。
林乐哼笑一声，却没有一点笑意，他微微侧了下头，让自己靠在暮云深颈侧，“以前不知道，现在我才明白，快乐才是世界上最难的事。哪里会有一直快乐的人呢，这明明是转瞬即逝的，只有苦难能长久。”
暮云深用力将他抱进怀里，双手紧紧扣在他背上，将自己下巴轻轻放在他头顶，闷声闷气地说：“但是林乐，那些快乐就像沙滩上圆润的珍珠，因为稀少所以珍贵，每一颗都应该收起来。等你老了，就把它做成项链，它会一直闪闪发亮，直到与你一起长眠。”
“我知道。”林乐嗅着他身上残留的玫瑰红酒味，感觉身子开始暖和起来，他努力勾起唇角笑了一下，“我知道，但是我不想再叫这个名字了，让我换一个吧。”
他从生下来到现在，快乐的日子寥寥无几，与同性相恋这条路太难走了，如果有一天暮云深走不下去，那他的快乐就更少了。既然不能快乐，林乐这个名字就太讽刺了。
暮云深心疼地扶着着他的后背，“都可以，叫什么都可以。”
“就叫……林致远吧。”
咚咚——
暮云深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好像宇宙中有两颗星球碰撞在一起，世界线在此刻塌缩重合，即使被他打乱，林乐也依然在某一个突然的时间，选择了“林致远”这条路。
他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他应该是激动的，兴奋的，又好像格外平静，好像半悬在桌边的玻璃杯，终于在这个期盼已久的时间点，清脆地落在地上。
他侧着脑袋，脸颊在林乐头顶蹭了蹭，“是宁静致远吗？”
林乐轻轻“嗯”了声，随即又摇摇头，清冷的声音从他怀里飘上来，“只有致远，没有宁静，我只是，想走得远一点。”
暮云深在他头顶落下一连串的吻，“好，那就叫林致远吧，很好听。”
“林致远。”
“嗯”
“林致远”
“嗯”
“林致远”
“……别摸我的腰好吗。”
暮云深收回不安分的爪子，又用力抱了下林乐，“晚安，林致远。”
林乐，不林致远，看着暮云深放好枕头，这会儿两个套着真丝枕套的鹅绒枕紧紧挨在一起，他心里忽然升起一点忧虑，躺这么近，暮云深肯定不会老实的吧……
暮云深拉好被子，拍拍枕头，自己迅速躺好，将一只胳膊伸长放好，拍拍床，用眼神示意林乐，“快躺上来。”
林乐木着脸将他的大长胳膊举起来，躺在自己枕头上，“晚安。”
暮云深不满意地瘪嘴，这都是他对象了，枕他胳膊上不应该是天经地义的吗，林乐怎么还不主动一点。
他试图为自己争取福利，“林乐，不是林致远，你难道不想睡在我的臂弯里吗，我给你说可舒服了，我现在这会儿非常热火，你睡我怀里一晚上都不会冷，你面朝我睡，还可以看见我的胸肌，把手搭在我腰上，怎么样，是不是心动了？”
“我睡着了，晚安。”林乐双眼紧闭，规规矩矩地平躺在床上，声音毫无波澜，心里却对暮云深炫耀自己体温的行为不屑一顾，傻小子睡凉炕全凭火力旺，他不是傻子，所以火力欠缺一点也是应该的。
暮云深恨恨地撑起身子，按掉床头的灯，在林乐脸颊上落下一个吻，小声说了句：“晚安。”这才强行闭上眼睛，让自己睡觉。
三分钟后，林乐挣开清明的眼睛，听着旁边暮云深欢快的小呼噜，他翻过身侧对着暮云深，盯着他高挺的鼻梁看了会，视线又转移到他眼眶处，暮云深眼睫毛不太长，但是非常密，合上眼睛时像一把小刷子，罕见地透出一点乖巧的感觉。
林乐伸出手在他鼻子上捏了一下，暮云深呼吸节奏被打乱，吧唧了下嘴，又继续发出深沉的呼吸声。
他将被子往上拽了一点，把自己包裹严实，又小声说了句“晚安，暮云深。”这才闭上眼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