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庆山市变了天，铅色阴云压得很低，气温也降低不少。
闹铃响后，暮云深趴在枕头上哀嚎，为祖国母亲庆生的大好日子，他为什么要早早起床上这个破学。
林乐将校服丢过来，推推他：“快起来，周姨早饭都做好了。”
暮云深默默为自己打气，他是一个有责任心的男人，为了陪老婆上学，一定要坚强。如果他不在，林乐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想通后，他大喊一声，光溜溜地从被窝里爬出来穿衣服，林乐却已经穿戴好去洗漱了。
有点遗憾，暮云深搓搓胳膊上被冷空气激出来的鸡皮疙瘩，快速套上卫衣。
以前他睡觉的时候都是穿睡衣的，昨晚为了展示自己优美的肌肉诱惑林乐，他特意在睡觉时选择了裸睡，结果林乐起床跑太快没看着。
“林乐你等等我。”他快速穿好衣服，跑去卫生间和林乐挤在一起刷牙。
等收拾好，周姨正好端着小笼包和烧麦出来，锅里还煮着馄饨。
发面皮的小笼包非常宣软，包子皮已经被汁水浸透，一半鲜肉一半酱肉的肉馅又香又鲜滋味浓郁，蘸上周姨特制的油辣椒醋汁，能给人香个跟头。
一笼小笼包只有五个，两人头都不抬一人先吃了两笼，这时撒着小香葱的馄饨也上桌了。
小馄饨个大皮薄，舀上汤一起送进嘴里，小㑲楓虾米和紫菜提供了特殊的海鲜香气，一口下去热乎乎的，从胃暖到心里。
在暮家吃的第二顿早餐，一如既往的美味。
吃完小馄饨，再吃几个烧麦，暮云深自告奋勇不顾林乐的反对，帮他背上书包，迷瞪着眼上学去了。
一觉睡到早自习下，暮云深总算感觉自己清醒了不少，抓抓后脑勺，从桌子上爬起来，灌了口水侧脸去看林乐。
林乐倒是精神的很，正低着头做题，见他醒了，也不抬头，小声说：“别把胳膊压在头低下，小心压麻了。”
暮云深点点头，不想打搅他学习，就转过去找邵志勇和王策，结果发现王策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他这三天假到底干嘛去了，怎么变成这样了？
暮云深向邵志勇打眼色，邵志勇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像中邪了。”
他俩拍拍王策肩膀，“兄弟，有困难就直说，只要能帮上忙，我俩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王策长叹一口气，趴在桌上摇摇头，“没事暮哥，我趴一会就好了。”
见他不想说，两人也没办法，掏出手机打游戏去了。
陈梦龙鼻青脸肿地跟着他爸来学校，一路上只要看到有人在看他，他都会低下头避开，虽然暮云深答应收到道歉后停手，但短短三天，他家能丢的已经几乎全丢了，倒是那家酒店还在，因为要留着给他端盘子。
想起放假前暮云深说的那句“等国庆假放完，我保证你家什么都不剩”，他就感觉一阵眩晕，原来暮云深说的都是真的，如果不是他爸当机立断花大价钱上门求情，他家这会估计真的什么都不剩了。
李主任听他要休学，还挽留了一下，“现在已经高三了，有什么困难尽量克服一下，不要因小失大，这一耽误以后可不好补。”
陈父陈母两人都已经铁了心，坚决要办休学，李主任说得嘴都干了，总终还是走了手续。
陈梦龙恍惚地看着老旧的庆山市一中高三部，之前他一直嫌弃这里太破旧，和小弟们吹牛时也没少说要让他爸捐钱给一中修缮教学楼，想不到现在他连这里都不能待了。
因为赵主任被查，他们的事李主任也清楚，他叹了一口气，拍拍陈梦龙肩膀，“好好调整心态，明年再来。”
陈梦龙没有说话，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等手续办完，正好到了升国旗的时候，现在是放假补课，升旗仪式取消了，但领导讲话环节还在，等高三年纪各个领导轮流发完言，就到了陈梦龙念检讨的时间。
陈梦龙这三天为了熟读检讨，每天都得挨几顿打，这会胳膊疼得厉害，用尽力气才能拿稳薄薄的检讨。
阴云压得更低了，风格外冷，寒气顺着冷森森的地砖爬上他的腿，冻得他手不停在抖。
他声音发颤，对着六班的位置，“我要对六班的林乐和暮云深同学说一声对不起……”他停下鞠了一躬，这才接着往下念。
下面一片哗然，陈梦龙诨名在一中很响亮，没想到他居然还有公开道歉的一天，七班更是炸了锅。赵主任被停职调查，赵老师本就心里惴惴不安，没想到今天他也被停职了。
学校只能临时给七班派了一位老师当临时班主任，这位老师年纪大了已经很久不带课，七班学生根本不怕他，这会整个闹哄哄不成样子。
还是李主任站到七班队列前，才勉强维持住秩序。
和陈梦龙关系好的几个人这会腿都开始颤，陈梦龙被收拾了，接下来会不会轮到他们？等回到班上，几个人不约而同请了病假。
暮云深得到了那句他应得的道歉，心里总算舒畅一点，回到班里发消息告诉大哥和杜峰可以停手了。
他想了想，将那天看守所拍到那人的正脸截了几张图，发给大哥，“哥，你认得这个人不？我偶然碰见的，感觉有点眼熟，但是想不起来。”
过了一会，暮雪清回消息，“我好像也见过，等我叫杜峰去查。”
暮云深回了他一个点头的表情，却听见林乐对他说：“暮云深，可以借一下你的手机吗，我想查一个公式。”
暮云深立即拉着板凳贴到他跟前，将手机退回主界面递过去，“给你，我的就是你的，要用你就直接说。那天大哥说给你配个手机，你还说不要，要不我还是给你买一个吧，你平时用着方便。”
“不用。”林乐接过手机，忽然发现暮云深桌面，是龚文石前几天给他看过的，他咬出来的那个牙印照片！
暮云深看到他脸色不对，目光移到手机上，表情也是一滞，完了，忘记换壁纸了！
他干咳一声连忙找补，“那个，我就是用来警醒自己，做人不能太孟浪，不能按着你闻我的香水，你不要多心哈哈……”
林乐本来还能勉强维持住的淡定表情彻底裂开，转头瞪了他一眼，语气阴沉，面带杀气道：“赶紧换掉！”
暮云深哆嗦着爪子接过手机，将壁纸换成和林乐一起吃的爱心烤肉。
*
杜峰那边查人也得时间，暮云深又过了两天逍遥日子，除了林乐每天要压着给他讲题，以及不愿意和他一起泡澡以外，没有任何缺点。
周三下午，盯着西山项目的陈茹忽然打电话，正好是自习课，暮云深捏着手机去厕所接电话。
陈茹说话很客气：“小暮总，砂厂那边忽然借口接了大单子，停了我们的砂料，我们正在协调，但那边不愿意松口。”
他眼眸微沉，一只手举着电话，一只手环抱在腰上，问她：“当初怎么定下的这家砂场？”
陈茹说了声抱歉：“小暮总，庆山市这边的工程都用这家砂场，开工前我们的人做过背调，没发现问题就定下了。”
暮云深皱了下眉，“知道截咱们货的是哪家的人吗？”
陈茹那边机器还在响，但“钟家”这两个字还是清晰地传入了暮云深的耳朵，他没忍住“啧”了一声，钟伯雷真是个大蟑螂，冷不丁就从角落里钻出来膈应人。
之前工程做得顺利，他还以为姓钟的转性了，没想到在这儿等着呢。
暮云深：“附近还有没有砂场，换一家能来得及吗？”
陈茹声音有些为难，“眼下进了十月，北方很多砂场已经停工了，往出运的都是存货。如果换砂场，不说预算多出一大截，咱们的工程还能干一个半月，单供货量就协调不出来。”
他沉吟一下，陈茹也算他哥一个得力干将，但一直都是正当竞争，很少和人玩阴的，碰上这种不讲理的情况确实棘手。他想了想，既然钟伯雷要玩脏的，那他也就来个釜底抽薪。
“工程预算还能抽出来多少？”
这个陈茹心中有数，“现在能抽23万。”
“够了，”暮云深眼神一沉打了个响指，“你到银行先取10万现金，叫包工头去砂场路口拦车，告诉拉砂料的司机，只要将沙子拉到咱们的工地上，工钱现结，有多少要多少。”
这些大车司机最喜欢的就是工钱现结的活，因为经常拉完货工地结不了工钱，只要他西山项目现金支付的风声传到这些大车司机的群里，今天方圆十里的司机都能开着车赶到工地。
到时候不管砂场出多少料，都会被司机拉到他西山的工地上。
钟伯雷还没进钟家接管实权，也就只能在上头发号施令，还想用这种小动作逼停他的工程，真是想太多了
电话那头的陈茹一顿，“好的暮总。”
暮云深听到下课铃响，说了句：“你和包工头商量着办，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回到座位上，他就在四人的小群里开始发消息：“兄弟们，钟伯雷那崽种给咱们的项目使绊子。”
韩苍最紧张：“怎么回事，解决没有？”
暮云深：“那必须解决了，我就是心里不痛快，这狗东西一天自己不知道上进，还妨碍别人进步。”
龚文石：“操啊，这孙子又干嘛了！”
暮云深：“小事，就拦了咱们工地的砂料。”
韩苍暗暗咬牙：“说吧，你想怎么整他。”他就指着西山这个度假项目挣钱了，钟伯雷非要给他搅黄是吧。
暮云深：“我记着这小子挺怕他爹的，你酒吧里有没有什么套餐，勾他一下。”
韩苍回了个ok的表情。
两天后，韩苍终于在酒吧蹲到了钟老爹和生意伙伴来放松，他直接将店里所有销售叫来开会，一沓粉钞放在桌上让人挪不开眼，“谁今天能让钟伯雷在店里开个满堂红，这些钱当场带走，这个月奖金翻倍。”
霎时，所有人眼睛都亮了，不少人当场掏出化妆品开始补妆，并立下军令状：“韩总放心，今晚保管钟少爷有进无出。”
半个小时后，钟老爹几人正想叫dj上来跳舞，却听见一楼舞池忽然热闹起来，舞池灯光变暗，只有一只聚光灯打在在下面一个卡座上，钟老爹定睛一看，这张牙舞爪躺在沙发上的不正是他儿钟伯雷嘛！
只见两个dj带着伴舞，扭着腰站到钟伯雷卡座前开始跳舞，酒保一人举着一个发光的黑桃牌子，绕着钟伯雷在的卡座游走，最前面那位手中举着一瓶酒，所有人边走边喊：
“祝钟伯雷钟老板财源广进，生意兴隆！”
在生意伙伴们戏谑的眼神中，钟老爹脸都绿了，他实在受不了排场被儿子比下去，也点了一个黑桃a。
下面dj拿着话筒，“恭喜二楼老板拿下黑桃a！老板大气！气氛组在哪里！”气氛组又举着牌子上了二楼，在钟伯雷面前跳舞的dj也转移了场地。
他这会已经有点喝上头，见有人抢风头，当即不乐意了，在身旁几位美女的怂恿下，叫来经理就要开满堂红。
经理脸都快笑烂了，赶紧挥手安排。
打碟的dj换了首动感激昂的音乐，钟伯雷开始随着节奏往舞池里撒钱。
钟老爹在同伴们“年轻人就是爱玩”的打趣中彻底黑了脸，酒没喝完就甩手走人。
钟伯雷半夜醉醺醺得被他爹的保镖拉回家，迎接他的就是从天而降的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