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请假?”
“你爸爸躺医院等你救呢,你不工作哪来钱救他?”
“白宴,你知道你多需要这份工作吗?”
领导办公室内,白宴拿着请假申请找老板钱志飞审批,钱志飞躺在按摩椅上悠闲的按摩,听见白宴要请假,似乎听见了一个笑话。
白宴看着每天压榨他的资本家,真想一拳打爆他的头,但...他不能,正如钱志飞所言,他很需要这份工作,赚取点窝囊费来延续父亲的性命。
只是这件事是个持久战,他的生命除了父亲,还有相恋十余年的女友,江灵。
江灵两个月前意外怀孕了。
面对突如其来的小生命,白宴知道自己责任重大,虽压力倍增但也欣喜若狂,这是他灰暗生命的光,指引着他向前走的动力。
白宴:“我今天答应陪女朋友去产检,必须请假。”
钱志飞眼神中透出一丝讶异,随而又是冷冷一笑,看着白宴坚持请假的态度,他不停嘲讽:
“,你小子行啊,都混成这样了,女朋友还没跑?”
“都什条件了,还敢生孩子,心没点数吗?”
钱志飞轻蔑的看着白宴,侮辱的言语中不带一丝客气,他就是抓准了白宴的困境,知道他不敢反抗。
白宴是个聪明人,对这个多年奴役他的狗老板也够了解,这样为难他,不过就是不想批假罢了。
如果是平日,白宴为了那三瓜两枣也就顺从了,可今天是江灵产检,医生说她胎不稳,他怎能放心呢?
今天就是把他整个月的工资扣光了,为了江灵和肚子的孩子,这假他也请定了!
白宴客客气气的将请假申请放入钱志飞怀,十分讨好:“请假审批放这了,我早去早回!”
话落,他一溜烟便跑出办公室!
钱志飞躺在按摩椅上愣了半天,大概是没想到这次竟拿捏不住白宴,看着胸前的请假申请,回过神来,大骂道:“你tm最好别回来了!”
白宴听见了钱志飞的话,但他不慌,更不想跟资本畜生纠缠,公司的项目需要他,钱志飞也不会真的舍得开除他这个便宜好用的受气包,顶多就是回来被凶狠的骂一顿,白宴早习以为常。
耽误了许久,他已经来不及赶地铁了,不得已花费一笔费用打车赶去医院。
刚上车便收到江灵的微信。
“阿宴,医生说我怀了双胎。”
白宴盯着手机看了许久,难掩喜悦之情,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任何言语在这份惊喜之下都显得弱爆了!
他狂喜良久,高兴的手舞足蹈,终于说出那句贴合此情此景的现代化神句:“我槽!我太tm牛了!”
话落,白宴欣喜的目光和司机怪异的神色交汇在一起。
白宴这才尴尬的镇定下来,赶忙解释道:“我要当爸爸了,还是两个孩子的爸爸!”
闻言,得知缘由的司机便理解了白宴激动的心情,怪异的眼神变得柔和,乐的说道:“我也有个可爱的女儿,当爸爸很幸福的。”
司机大哥的话让白宴心暖暖的,他更加坚信即使生活困难重重,未来仍有希望,他活着是有意义的,属于他的两条小生命降临,他都不敢想象那一刻有多幸福。
“小灵,我马上就到医院。”
白宴透过车窗看着繁华的粤城,高楼林立,车水马龙,他百感交集,幸运之神终于看见努力的他了。
叮~
“我已经回家了。”
手机上显示着绿泡泡的信息,是江灵发来的。
白宴看了看时间,已经中午12点,医院都下班了,一拍脑袋,有些苦恼,江灵定然是生气了。
“师傅,不去医院,去仲村。”
白宴已经有些着急,担心江灵产检情况,改了目的地回到住处。
仲村是夹杂在粤城高楼大厦间的城中村,这环境嘈杂,一条条错综复杂的小巷子,建著不见天日的出租房,是底层人士的盘踞地。
白宴气喘吁吁的爬上一座6层的自建房顶楼,他边爬边思虑著,当初选择顶楼是为了阳光,现在江灵怀孕了,他要赶紧找个适合养胎的新住处,不能太高也不能暗无天日...
“小灵,我回来了。”
白宴推开房门,这是一个20平不到的小单间,他一眼便看见床上蜷缩著一个娇小的身影。
白宴愣了愣,心中不免紧张了几分,脚步轻轻,走到床边轻抚江灵背对的臂膀,询问道:“小灵,哪不舒服吗?”
静默良久,床上的身影缓缓转过身来,恰好窗边的一缕阳光打在她煞白的面容上!
白宴一惊,看着江灵惨白的容颜慌了神,哑着声追问:“怎...怎了?”
江灵眸光暗淡:“孩子...没了。”
如一道电击闪过,触及白宴每一根神经,他难以置信的追问:“什叫没了?”
他顺着江灵惨白的面色往下看,轻轻抚摸扁平的肚子,其实两个月并不显怀,所以和他早上看见的没两样,只是他想不明白,怎就失去了两条小生命?
“是摔倒了,还是...缺营养?”
“你痛不痛?”
白宴言语中没有责备,只是自责,医生早提醒过江灵坐胎不稳,他应该陪着去产检的。
“我做流产手术了。”江灵冷淡的回答。
白宴安抚的手掌停留在肚子上,一时难以接受,以为自己听错了。
“小灵,你在说什?”
江灵低着头,不敢与白宴对视。
看着她闪躲的神色,白宴不得已接受事实。
这一刻,他隐忍的情绪彻底爆发了。
“为什这做?”
“你怎可以扼杀自己的亲生骨肉!”
白宴刚刚还沉浸在双胎的幸福中,可这幸福竟如此短暂。
江灵抬眸,眼神全是绝望。
“他们不会幸福!”
“没有工作的妈妈,负债近百万的爸爸,没有经济来源的姥姥姥爷,还有...半死不活的爷爷。”
江灵抱头痛哭,控诉着生活的不如意。
因为怀孕,江灵被公司换岗,逼着她辞职,江灵本想挨一挨和资本主义拼了,但偏偏坐胎不稳,逼的她没有办法。
而白宴为了医院的爸爸借钱把亲戚都借怕了,他想尽办法,背了近百万的债务。
她的父亲早些年扭伤了腰,干不了重活,母亲打着零工,收入微薄。
还要照顾白宴躺在医院的父亲......
“生在我们这样的家庭,他们不会幸福!”
江灵的观点毋庸置疑,是非常正确的,白宴也深深的明白,没有人愿意生在这样的家庭。
在江灵没怀孕前他从未考虑这个时候孕育生命,可他们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白宴想试试......
“你至少问问我,你问问我呀!”
“手术需要提前预约,所以你早就打算这做对吗?”
“即便知道了是双胎,你还是决定这做对吗?!”
哀莫大于心死,白宴知道自己没资格替江灵做决定,可面对两条逝去的生命,他捶胸顿足难忍痛楚。
面对白宴的质问,江灵凄然泪下,几近崩溃。
“我妈妈昨天摔倒了,骨裂,手术只要2万。”
“可是,两万你有吗?”
江灵痛苦万分,心痛自己的孩子也痛恨自己的不孝,她抱着同样情绪崩溃的白宴,哭的嘶声裂肺:“阿宴,只要两万而已,你有吗?”
白宴哑口无言,在金钱面前他已经穷途末路了。
江灵:“生我养我的都照顾不好,我拿什去照顾我生的?”
白宴:“我想办法,我再想想办法,总能有办法的...”
江灵愧疚的望着白宴,面对一个又一个的绝境,她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江颢拿20万彩礼娶我,我嫁人妈妈就能做手术了。”
“他现在很有钱,我爸妈以后都能过上好日子。”
“阿宴,我好累,真的好累。”
“你放过我好不好?嗯?”
白宴听着江灵恳求的话语,终于忍不住放声痛哭,他不明白,不都说相爱抵万难吗?
大概是太难了......
他和江灵从年少相恋,十余年相互扶持,一路走到今天,怎就走到绝路了呢?
他父亲卧床不起,母亲过劳而死,江灵一路陪着,如此善良的姑娘,她为什会落得如此下场?
白宴极度自责:“是我太没用了。”
他怨,可是他怨谁呢?她比他更痛苦,他们明明都很努力了。
白宴没有资格抱怨江灵,对她是满心的愧疚,是他没本事让她过上好日子,跟着他受了那些年的苦。
离开他就对了,她的苦难都是他带来的,离他远远的,她就能幸福。
白宴将身上仅有的500块留在桌面上,失魂落魄的走出出租房,通知江灵父母过来照顾她。
白宴魂不守舍的蹲坐在马路边上,漫无目的的看着形形色色的人群。
他的双眼定格在马路对面最繁华的大厦前。
粤城,高楼林立,建筑物贴的一砖一瓦,随处可见的雕像,甚至是路边的路灯路牌,随便一个常见的设施,可能都比他金贵,他的命...可真贱。
贫富差距,让他活的不像人,都特钱钱钱,钱它就是大爷!
白宴正愤愤不平,钱志飞发来一条微信:“赶紧滚回来上班!”
钱志飞又压榨他回去上班,他忍着沉重的悲痛打起精神,他的爸爸还在医院等他缴费呢,明天就发工资了。
然而刚起身,电话就响起来了,白宴接通电话,“知道了钱老板,小的马上回......”
“白先生,我是刘护士,你爸爸他...去世了。”
接到医院的电话,白宴脸一僵,此时他感受不到一丝痛楚,整颗心脏变得麻木。
其实他知道总有那一天。
父亲和女友是他活着撑下去的希望,一天之内全都没了。
白宴心灰意冷,他实在想不出自己还有什理由活着,他的人生没有意义。
他呆呆的看着马路上炫酷的兰博基尼,耀眼的红美得深邃,这车真漂亮,和处在灰色地带的他形成两个极端,生活那的不公平。
兰博基尼疾驰而过,白宴躺在了血泊之中......
他看着蔚蓝的天空,苦笑连连:“真痛啊,来生不做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