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盛庭之手底下干活的人，都不是差的，骨子里多多少少都有点傲劲，对于这个刚来就被轰去扫厕所的小omega，其实很多人都不看好，甚至不屑。
但现在，堆成小山的案卷栗梓天不仅看得快，甚至不需要动手去记，就可以详细叙述出他归纳的重点，他在讲解的时候手里甚至没有资料，他什么都没看，只靠嘴说就能和打印出来的资料分毫不差。
“精简之后我们就能发现，这个名叫万神教的教派的确有邪教性质，教众主要分布在平都市和周边几个城市。这个万神教的信仰很极端，成员也做出过一些极端伤人的事，但却没有发生过分尸这种情况。大家看一下第三页。”
栗梓天坐得离盛庭之有些远，他汇报的时候是看着盛庭之的，盛庭之也在看着他，而此时的情况，倒像是小老师在指点大学生们，栗梓天甚至指了指盛庭之面前的那份资料，示意他往下看。
盛庭之淡笑了一下，决定给栗老师一个面子，配合他做事。
“关于这种分尸后冷冻，再转移到其他现场的案件，并不是没有，只是比较少。嫌疑犯想要分尸的目的无外乎有几种，第一是泄愤，他们和受害人之间有深仇大恨，必须用这种方式才能发泄仇恨。第二是方便处理尸体，掩藏他们的犯罪事实，如果是这类情况，他们通常会把尸块丢弃到不易被人察觉的地方，或者索性扔进垃圾堆，会带到房子里摆出来的，很少见。”
栗梓天拿杯子喝了口水，继续道：“第三种是要通过分尸来隐藏尸体上的重要信息，模糊受害人的身份，干扰警方办案。如果是这种情况，嫌疑人通常不会只进行分尸，还会做进一步的处理，比如说油炸、烹煮、剁碎……呃，稍等。”
栗梓天又给自己灌了口水，然后晃了晃脑袋，试图把脑子里那些脑补和想象都驱赶出去。他这个样子很像一只甩身上水的小狗，看着有点憨，有点可爱。
“咳，内什么，继续啊。冷冻尸块的情况不是没有，但这类案件一般和嫌疑人的职业或者生活便利有关。他们有适合藏尸的冰柜，用冰柜来藏尸，或者先冰冻，等过阵子再转移尸块。但咱们这个案子有些特殊，嫌疑人的确是先冰冻再转移，可是他似乎不像是为了弃尸，也没有要掩藏死者身份信息的意思，他的做法更像是……完成某种仪式。大家看一下倒数第二页。”
栗梓天的脑袋仿佛真的是个计算机似的，所有他看过的数据资料都记得清清楚楚，第几页第几行有多少个字，他都记得一字不差。
“现场这个‘s-i-n-n-e-r’，这个单词，是罪人的意思，而那只女人的手臂在指着这个单词，也就是，指着‘罪人’。嫌疑人带着这些尸块来到刘亮租的房子里，特意拼成这个样子，事后还把尸块留在了房子里……这种行为模式并不像普通的作案手法，更像是……”
栗梓天斟酌了一下措辞，盛庭之却是接下了话头，替他讲了出来，“变态杀人犯。”
“嗯……而且我在筛选的过程中，没有发现任何一起和这个案子作案手法完全一样的案件。但从尸块的切口上看，分割尸体的人一定是经验老道的，我们也没有在案发时间段内找到可惜人员的行踪，这都说明……作案的人不像是新手。”
盛庭之仔细翻看完手里的材料，随后发表了意见，“嗯。你这套分析做得不错，简明扼要，清晰易懂。许希，这份打印材料可以拿出去给其他兄弟部门都看看，学习学习，以后就这样做报告。”
许希甚至愣了一下，“啊……啊，是，我一会儿就去。”
栗梓天也愣了一下，他可以感受到周围向他投来的若有若无的目光，让他一时间脸上有些发热。更重要的是……盛庭之当众表扬他了。
好开心啊怎么回事？
“打扰一下。”陈映晓敲了敲会议室的门，他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身上的白大褂还没脱，口罩也是刚摘了，脸上略显疲态，“dna比对结果出来了，那截女性断臂，和孙慧珊的dna高度吻合，可以确定，那手臂就是她的。”
这个消息给众人带来了新的目标和转机，盛庭之立即下令：“如此一来，孙慧珊的男友刘亮就有了更重的嫌疑。我去申请批捕令，范佳歆，带人全力搜索刘亮的踪迹，无论这人在哪儿，都要给我揪出来。”
“是！”
栗梓天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陈映晓手中的文件夹，这个结果他并不意外，但同时也给他带来了新的疑问。
人会是刘亮杀的吗？如果是，那么杀人动机是什么？刘亮究竟和万神教有怎样的关系？万神教在这件事当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死者张森和孙慧珊、刘亮之间又有什么关系？凶手还会不会有其他人……
“栗子？”
栗梓天的肩膀被拍了一下，他的身体也跟着颤了一下，然后才从思索中回过神来，看向拍他的人，“嗯？师父？什么事？”
“我要去走访一下孙慧珊家，见见她的家人。跟我走。”
“哦，好。不不不，等我一分钟！”栗梓天立刻站起身，随后他又想到了什么，噔噔噔跑回盛庭之的办公室，拎了什么东西出来，又火速跑进茶水间。
许希摸着下巴看着来去如风的栗梓天，嘀咕道：“他奔跑的速度好像变快了？”
盛庭之心想着，那是必然的。给他单独训练了那么多天，要是一点长进都没有，他这个师父就白当了。
没过一会儿，栗梓天拎着袋子又火速跑出来，回到盛庭之身边。这回他没怎么喘，神清气爽地说：“我们走吧。”
盛庭之一边下楼一边问：“刚刚做什么去了？拿的什么？”
“你的那份饭呀。我拿去微波炉里热了30秒钟，肯定没热透，但应该有点温乎劲。一会儿我开车，你在车上好歹把饭吃完吧。”栗梓天脚步轻快，手里的袋子倒是拿得稳。
盛庭之心中微动，仿佛被小猫爪子轻轻挠了一下。
干他们这行的，不能按时吃饭、不能按时回家、不能按时睡觉，都是常有的事。他自己，以及他的这些同事们也都很习惯这样的工作生活，所以平日里没谁会这样关心他有没有把饭吃完，还特意去给他热了一下。
“……嗯。你开车行吗？”
“当然行啦，我有驾照的。在学校的时候也学过特种驾驶。”栗梓天嘻嘻地笑着，不知道在得意什么，“你别看我运动细胞不怎么样，车开得可是好着呢。”
“哦……”盛庭之的声调忽然变了，有些怪里怪气的，“老司机？”
“……？”栗梓天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险些当场石化，结结巴巴地说，“师，师父，你这是，这是……跟，跟我，开开开黄腔呢？”
“是，是是是呀。”盛庭之学着栗梓天刚刚说话的样子，学得还挺像，末了还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坏笑。
栗梓天更加震惊，甚至呆在了原地，盛庭之走出去了几步见人没跟上来，才疑惑地回头看过去。
栗梓天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盛庭之，喃喃道：“没想到啊……你竟然是这样的盛队……”
盛庭之挑眉道：“怎么？我应该是怎样的盛队？”
栗梓天又呆了一下，随后缓缓地摇了摇头，继续喃喃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反正……有点意外。”
盛庭之眯起了眼睛，意味不明道：“你觉得这样不好？”
“那……那倒也不是。”栗梓天终于回过了神，快走了几步回到盛庭之身边，挠头道，“刚刚总觉得你有点像我见过的某个人，但又想不起来是谁。”
盛庭之心中一动，但只是淡淡道：“是吗？”
栗梓天点了点头，但又摇了摇头，“我也说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