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态真是让人无所适从的东西,叶尚声十年来情绪已经很少这样大开大合地外露了。平时最多就淡点,对什么都淡点。朋友发现不对劲,他也只简单打趣过去。极少数,实在忍不住,才会透露丁点心声。而后又迅速掐灭,把自己重新囚禁在牢笼之中。
  但宵行云每次的出现,都在试探他的底线,情绪忍耐的底线。
  十分钟后,摩托车的引擎再次响起。
  大片的绿禾在视野中后退。叶尚声拽着宵行云的衣服。白色的衬衫被攥出深刻的褶皱。
  一路相默无言,叶尚声收起情绪后,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这种感觉很奇妙,年少时喜欢的人现在正坐在你面前,你们一起兜着风,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也许,可以贪心点。
  叶尚声想,他的手臂环过宵行云的腰,轻轻抱住。
  宵行云的话闷在头盔了,风一吹,显得更加若即若离。
  “怎么了?”他微微偏过头道。
  叶尚声的头也轻轻抵上去,他不敢卸去全部重力,就像在触碰一块薄如蝉翼的冰,生怕一个用力,冰就会裂开。
  “困了。”叶尚声胡乱回道。
  宵行云这次的笑变得清晰,不再是如幻觉般隔着水潭传来:“不是刚睡醒?”
  叶尚声有点臊,舌头打结,过了好几秒干脆破罐子破摔:“嗯。”
  车速似乎快了些,他的话才落下几分钟,车子就停了下来。停在一家学校门口。
  门卫大叔穿着蓝色制服,门口的枝桠刚好遮挡住亭子处的太阳,泛着困的人儿摇着蒲扇,好是惬意。
  宵行云下车,顺带扶了叶尚声一把,脸上的笑意暴露在阳光底下。身上的高冷劲褪得彻底:“那我们早点回去。”
  心脏扑通乱跳,仿佛要跳出胸膛才肯罢休。宵行云触碰过的肌肤在午后的太阳底下发热发烫,活脱脱像一个烙印。
  他被蛊惑着,点了头,宵行云的话才后知后觉在脑海中成型成句。
  我们早点回去。
  见到宵行云,门卫大叔的困倦全消,精气神一下子恢复,抖擞着热情地和来人打招呼:“行云来了!”
  宵行云微笑着回应他:“张叔。”
  “这位是我朋友,叶尚声。”
  宵行云说得流利,以至于当他说出朋友二字时,叶尚声还分辨不出心中的欢愉更多还是不快更多。
  他维持着礼貌的,恰到好处的笑,和张叔握手:“张叔好啊。”
  他太久没和一群长辈相处了,现下遇见一位,全然没有了年少时应对茶楼下叔叔伯伯爷爷辈们的游刃有余。
  但宵行云这点好像没变,即便话不多,仍然能讨得长辈们的欢心。无论是奶奶,还是张叔。
  张叔是淳朴的乡下人,热情好客:“你好你好你好,诶呦,城里来的吧孩子,长得真是清秀。找女朋友没得?”
  好一个突如其来的话题转换,叶尚声愣了愣,眨巴着双眼。半晌尴尬地半笑着回道:“还......还没呢。”
  张叔似乎并不打算放过他,“哎呦,这可不行噢。要赶紧结婚噢,一个人老了没伴,难受得嘞。小伙子就要主动,不得害羞。害羞捞不得媳妇嘞......”
  叶尚声面对张叔,浑然不如应对陈泊闻催婚时自在。一下子竟然忘记了怎么和稀泥,懵懵道:“好......好。”
  跟着宵行云进去后,叶尚声才觉耳朵发烫。
  身旁安静得过分,叶尚声抬头望过去,才发现宵行云一直在憋笑。
  叶尚声立刻皱着眉,他算是明白为什么刚刚回答张叔的问题时会那么不自在了,都怪这个人。
  他算不算出糗了?
  “你笑什么?”叶尚声佯装没好气道。
  宵行云的手握成拳头,抵在唇边清清嗓子:“咳,我笑了吗?”
  叶尚声挑眉:“你说呢?”
  宵行云放下手,他的声音宛若头顶漂浮的白云:“那就是笑你终于活泼点了。”
  叶尚声脚步顿住,脸上的表情随之凝固。
  活泼这个词跟他不沾边多少年了,大大小小的事情,他早就变得寡言。不说死气沉沉,但成天郁郁寡欢的日子不在少数。他任性把这份情绪归结为平静。习惯着习惯着,成了常态后也就分不清到底是平静还是伤感亦或是难过了。
  世间万物都在不停地运动变化。他早就变了。他不再是以前的他,宵行云也不再是以前的宵行云。
  叶尚声勉强笑笑,装作释然:“那么多年,总归会变点的。”
  操场上跑过的学生不小心撞到了他,忙迭弯腰点头道歉,又匆匆跑开去了教学楼。
  那个学生没有说话,叶尚声此刻才察觉,这所学校到处都悄无声息。
  俩人先去了办公室和老师交流,叶尚声才知道,他来的是一所特殊学校。
  不过多久,老师便带着俩人去了其中一间教室。走廊上,随处可见的屏幕提示着学生即将上课。
  这里实在是太偏僻,方圆几里就这么几所学校,大大小小的孩子在一个班级共同学习。
  有眼尖的小朋友看见他们,班级上瞬间活跃起来。
  他们穿着带满补丁的衣服,会说话的孩子努力地和二人打招呼。见到俩人他们特别高兴,尤其是见到宵行云。
  他们像一群可爱的小天使,把宵行云团团围住。
  白云和他的小天使们。
  叶尚声脑海中冒出这些词汇。
  宵行云的手语很好,即便是和不能说话的孩子一起也能顺利交谈。叶尚声看懂一些,半猜半就着,大概懂他们在聊什么。
  -行云老师,这个哥哥是你的好朋友吗?
  宵行云摸了摸他的头发。
  -是很好的朋友。
  什么啊。叶尚声想,他蹲下来,半跪在水泥地板上。
  -你好,我叫叶尚声。
  凭借着不多的记忆,叶尚声打着生涩的手语和小朋友交流。
  小朋友的眼睛瞬间睁大了些,眸中像是装了星河,亮堂堂的。
  -哥哥好。哥哥,你长得好好看!
  小朋友的表情很生动,叶尚声能近距离地感受到他的欢乐,心情也跟着慢慢舒展开来。他想到了一个人,一个他从小看来就很神秘的人,像神仙一样的六婆婆。
  -谢谢,你也,很可爱。
  离开学校,叶尚声问:“你什么时候学的手语?”
  宵行云和他并排走着,“车祸之后吧,最近刚拿到证书。”
  “怎么突然学手语了?”
  走出教学楼的瞬间,阳光晃得人眯起了眼,宵行云道:“因为一个梦,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宵行云望向他,嘴角的淡淡的笑如拂来的清风,拂过他这座山岗,满座山林重回哗然。
  “醒来就想学了。”
  回去的路上,叶尚声看着沿途驶过的水泥小路,生活气满满的村庄,忽然间就怀念起了稻花村。
  好久没回去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叶尚声在心底默默做了个决定,今年一定抽空回去一趟。
  车子在路旁熄火,叶尚声随着宵行云沿着水渠往里走。年迈的婆婆正在地里浇水,四点多,太阳还没落山。
  混杂着土地气息的空气滋润肺腑,头顶是高远的蓝天,底下是潺潺的流水。木棍子围成的菜栏爬满了娇嫩的花,白色的蝴蝶穿梭其上,又是一番岁月静好。
  宵行云接过婆婆递来的刀子,握着菜叶子,瞄准菜茎一剌。几分钟后,手上就整整齐齐握住了一把青葱的菜叶子。他的指尖夹杂着湿润的泥土,往水渠的水晃悠两把,晶透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别样的色彩。
  “发什么呆?走了。”
  叶尚声回过神,方才他有一瞬恍惚,恍惚自己还在十年前,还在稻花村。奶奶在菜园子打理,叶尚声常常过去搭把手。
  但宵行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宵行云走得不快,走几步还会停下来等一等叶尚声,跟对待小孩似的。
  叶尚声从菜埂跨出来,发现自己的裤子脏了,应是在教室那会半跪着的时候蹭上的。于是又跨了回去,把膝盖的灰细细擦干净。
  宵行云装好菜,也不急,就半倚在车上等他。双腿放松地交叠,抱着双臂饶有兴致般打量着他。
  叶尚声被盯得不好意思:“一直看我做什么?”
  “擦那么多次,你是有洁癖吗?”
  这话如一根刺,扎进叶尚声的肉里,他抿着唇没有立刻回话。心里不声不响地嘀咕:你才有洁癖。
  见人不回话,宵行云也不恼。
  叶尚声问:“你什么学会做这些了?”
  和他记忆里的那位大少爷一点都不搭。
  宵行云没细想,只是大概抛了个数字:“七八年吧。”
  上大学的时候除去科研项目比赛之类的,他最常去的就是三下乡,暑期支教。都是在那时候学的,而且学得特别认真,经常帮当地的爷爷奶奶干活。久而久之,种地插秧收谷晒谷都能够得心应手。大学期间结合自身专业和实地调研经历,还发表了一篇关于数字乡村建设的研究论文。
  同行都来调侃他,甚至还特地录了视频特辑,标题:大少爷下乡变形记。
  这个视频很快在校内流传开来,为此宵行云还获得了暑期三下乡的最佳个人。
  本身颜值高加上这事的冲击,兄弟们的调侃无缘无故就变成了宵行云的人格魅力,爆火得措不及防,宵行云愣是在表白墙和校园论坛挂了一个多月。
  但他本身性格高冷,也就没什么人敢当面和他搭讪。后来不久,宵行云休学一年,这件事才这么过去了。
  听到这个数字,叶尚声也是一愣。
  宵行云见他这表情觉得好笑,原话还回去道:“怎么了?那么多年,总归会变点的。”
  跨上车后,叶尚声听到宵行云又补充了一句:“我的洁癖也淡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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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夫相性不知道多少问(第二弹):
  11.给对方的微信备注是什么?
  宵:[星]符号。
  叶:小幸运加那个[云]的符号。
  主持:不对啊,我上次看你给嫂子的备注......
  (宵行云冷冷望过去一眼)
  主持:......(手动拉链闭麦)
  12.谁先表的白?
  宵:现实吗?
  叶:梦里是我。
  (浅子强行关麦,下一个问题!)
  13.对方平时最喜欢做什么?
  宵:旅游摄影。
  叶:(脸红)下一题吧,我说不出口。
  主持:!!!
  14.平时会对对方撒谎吗?
  宵:不会。
  叶:嗯......一定要回答吗这个问题。
  主持:都这么说了,反倒更好奇了。要不说点?(星星眼)
  (宵行云收紧眉头看他,主持往后退了一点)
  叶:(听我狡辩)!!和朋友出去玩报备的时候,会......怎么说,会弱化一些人的存在感。他比较容易吃醋。(小声)
  (内心os:占有欲强到可怕。)
  主持:(kdl)
  15.在一起后的不安全感来于?
  宵:某人学会撒谎报备。
  叶:没有这种感觉......欸,宵行云,你干嘛!
  宵:今天先到这吧。
  (把人抗在肩上回二楼的房间,砰地锁上门。)
  主持:......我的姥,我滴爷。流鼻血了......
  更新太少,小补偿,鞠躬。对不起大家嗷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