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事?”
  周卓然抽出杆子,低头弹着杆子检查弹性,又伸手颠了两下,检查重量。周卓然自然不比不上裴贺行那么壕,但也一直都用的手工杆,新杆子还是需要验收一下的。
  “也没事……就是你不用再休息休息了?”徐姝担心他累着了,到一边帮他高清摄像头开了,一边担忧地看着他。
  徐姝瞥了一眼周卓然的小身板,又回忆了一下裴贺行那个一米九的个子,脑回路诡异地和裴贺行对上了,是要补补。
  “不用了。”
  台桌器材早都已经检查过了,他现在已经完全专注在把球摆成一个t字型练球感。
  优秀的斯诺克球员,对于位置和角度都是相当敏感的,周卓然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周卓然上手很快,捞起一边的蓝色巧粉擦皮头,然后熟练的走到入位线站定。
  徐姝被他身上此刻散发出的那种气势惊住了,没有说话,他的眼睛就没有离开台桌,只专注于眼前的东西。
  周卓然专注的时候总会有种独特的气质,好像他精神沉浸在了另一个世界里,其他的东西都成了次要。
  训练球型并不简单,但他每个动作的都干脆利落,时而放缓速度,时而用力球跑的很快。母球的位置始终掌控在手,外行人看着只觉得很轻松,他打的很松弛。
  但实际上那是一种掌控感,和自高而下的秩序感。
  单独这样看只觉得他的动作很漂亮,符合一切对于这项绅士运动的期待,姿态优雅,连下趴的肩背腰的弧线都有种独特的韵律美。
  但只要和他交过手的人,都明白这种轻描淡写的掌控感会给对方带来多少的压力。
  斯诺克,看似简单很好上手,但实际上真的要做到让球进袋,需要专注力和技巧完美结合。而如果想要打败对手,掌控瞬息万变的台桌形势则需要谋略和心态,甚至是一点点运气。
  周卓然把最后一颗球打进袋,立刻直起腰手虚扶了一下,顺手抽了一张湿巾擦擦全是巧粉的手指。
  周卓然扶着软椅的扶手慢慢侧着坐下去,准备歇一会看一下高清摄像头的效果。徐姝忙着帮他调试设备,没注意到周卓然坐下时一瞬间僵住的腿。
  到底不是小年轻了,真的不行了。
  周卓然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已经在盘算把裴贺行踹走的事情。一想起他,周卓然就忍不住检讨了一下自己,他对裴贺行已经越来越有那种昏君的潜质。
  稍微两句就被哄了,意志还相当不坚定,变的容易被美□□惑了。周卓然在等回放的时候不知不觉地就走神了,想起裴贺行的隐忍发红的眉眼和揽起他的手臂,甚至是他趴在身上时,他偏头看见的侧脸。
  周卓然耳朵根涨红了,抬头看徐姝已经调试好了,立刻掩饰一样地低头开始喝水。他今天的头发仍然在脑后绑了一个小揪,这是裴贺行的杰作。
  平心而论,他现在已经相当熟练了,甚至还知道摆弄一下发型,看着更清爽利落,露出一张精致的脸,发挥了他的美貌。
  周卓然当时正半闭着眼睛慢慢地喝着豆浆,裴贺行还穿着宽松的棉质长裤和短袖上衣,这个家伙早上运动完都会洗个澡,身上还残留着水汽的味道。周卓然还挺喜欢的,仰着头凑近了他的手臂。
  裴贺行拿着皮筋站在他身后,一只手慢慢梳理着,周卓然使坏往后一仰头看向垂下脸的裴贺行,正好看见他的睫毛垂下,黑色的眼睛里满是温柔闲适的慵懒。
  裴贺行另一只手扶着他的肩膀,又顺着他的肩膀去摸他的脸颊,骨节分明还有些薄茧的手指擦过他的唇珠,还不检点地捏了一下,似乎想做点什么但是顾忌着。
  “你别剪头发了,长一点好扎。”
  周卓然想都不想直接拒绝了,一歪头侧脸躺在他的手心里,懒声说道:“才不要,懒得弄,我改天就把头发剪了。”
  裴贺行手指一收,他脸颊的滑腻的软肉漏在他指缝,裴贺行心里又有点蠢蠢欲动的,喉结动了一下,没注意他在讲什么,只是低头帮他把头发弄起来。
  “卓然,你看这样可以吗?”徐姝把手里的说明书递过去,周卓然立刻回过神,而后唾弃自己怎么越来越粘人了。
  “哟,今天裴少爷怎么想起来来俱乐部练球了?”
  郑曼彤瞥见裴贺行的身影,毫不给他留面子,上次照片的事她还没找他算账呢。凭什么她加班,这小子今天一脸春风得意,一脸滋润的溜达来了。
  裴贺行笑了一下,推开她办公室的玻璃门,也毫不见外地坐到一边。
  “以后都来这边。”
  郑曼彤眼珠子一瞥看见他脖子上浅淡的指甲划痕,又看他从进门就翘起来的嘴巴,心里了然。
  “哦,该不会是因为这边离极光那边近吧?真是儿大不中留。”
  裴贺行不理睬她的调侃,话锋一转。“关于周卓然你查到多少了?”
  郑曼彤毫不意外地一挑眉,双手交叉垫在下巴看向裴贺行。
  “哎呀,可算想起来我了?”
  裴贺行表面上还没有过多参与风行的事务,实际上他手底下有帮他做事的人,甚至在风行内部有不小的话语权,只是为了避嫌,裴贺行还没有正式参与风行内部事务。
  这件事本来是直接找郑曼彤更好,但是当时关系还不明朗,裴贺行不想把周卓然在他父母那里过早的从别人嘴里暴露,好像在软胁迫他。但是现在他没这个顾忌了。
  “你当初想签周卓然,一定做过不少调查,衡量过风险的。我不和你拐弯抹角,你知道的所有,我都想知道。”
  郑曼彤看了裴贺行一会,笃定地说:“你应该已经知道一些了,还有些猜测了?”
  裴贺行不喜欢打哑谜:“对,主要是关于四年前的那件事。”
  郑曼彤弯腰翻找,最后抽出来一个文件夹递给他。
  “慢慢看,信息量蛮大的。不过里面很多,都是一些猜测。”郑曼彤停顿了一下,又意味深长地说:“不过,猜测未必完全没有道理。”
  裴贺行不打算带回去看,直接就当场翻看,当场问。
  这里面的确够详尽,甚至把周卓然那个母亲在国内就读的大学院系甚至专业都查到了,父亲那一栏甚至都列了几个可能的名字。
  裴贺行略看前面他知道的部分,直接开始看周卓然15岁后的记录。裴贺行一目十行,最后停顿在16岁那一年的记录。
  “他16岁的时候,就已经确诊?当时就已经开始服药了?”裴贺行跟当初的徐姝一样讶异。
  郑曼彤一耸肩,随口回答他:“很奇怪吗?童年遭受过来自母亲的虐待,挨过饿,后来又亲眼目睹母亲死亡,也许大家都会觉得是那个女人心存善念留下了他。”
  “但对于他来说,这不就是一种抛弃?”
  裴贺行手一顿,想起周卓然对那条围巾的珍视。
  “算了,我们这样的人是没法和他共情的。他虽然那时候很小,但一定都记得。对于他来说,活下来了可能才是地狱。”
  “后面又在菲尔德孤儿院那种环境下,歧视,不公正对待……”
  “好容易熬出头了,何氏又是个攥着他吸血的,想走走不掉。方方面面都在何鸿宣手里掌握着……啧啧啧”
  裴贺行沉默着,眼神晦暗不明。郑曼彤示意他往后看,慢慢说道:“你仔细看,他那个时候在媒体前几乎是处于失语的境地,怎么样的回答都有揣测和另类解读。这种程度,都是自己人做的。”
  “而且你同步关注一下同期的何天星,你就能看到问题了。周卓然的报道里都会有何天星出现,无论好的坏的,都是正面宣传……”
  “而且四年前,周卓然出事了之后,是谁在这件事里获利最大了?”
  “何天星”
  郑曼彤转了一下手里的笔。
  “也不准确,应该说是何鸿宣。”
  何氏是靠着周卓然起来的,但何氏捧出来了何天星。何天星的资源、名声几乎都是踩着他大腿上去的。
  “转回四年前的那场世锦赛。”
  裴贺行冷声说道,他低头翻了两页资料,随手抽了一支笔,在其中几个地方划了一下。
  “你是想说,那次是有人蓄意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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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累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