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大师赛我也会参加……”何天星的语气试探,放轻了声音。
  “嗯”周卓然眉头皱起,靠在别墅二楼的小露台边上,手臂搭着栏杆,随意的应了一声。
  “这次大师赛正好在菲尔德,卓然,很多老朋友也会在,你会……”
  “行了,不用试探我了。我不会去的,没什么必要。”周卓然眼睫垂下,看起来心不在焉。“我今天跟你打这个电话,不是听你说这些的。”
  “你真是,还是那么心急。”何天星无奈地低声笑了,最后才慢慢说道:“你拜托我的事情,我答应了。”
  周卓然蜷缩的手指一松,紧绷的肩膀也松弛了下来。脸上甚至不自觉地带上了笑意,那是一种掩藏不住的窃喜,裴贺行从没见过他那种堪称甜蜜的笑容。
  裴贺行就夹着一只没点燃的烟,站在阳台的玻璃门后的阴影处,看着他的表情从紧张忐忑到焦虑不安,最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他慢慢地把手里的烟捏皱了,他自己像是没察觉到,还是放到嘴里,点燃了。
  “真的?你答应了?答应了就不能反悔了。”周卓然的声音就那么模模糊糊地被风吹进来,裴贺行听的并不真切,但语气里那种带着一些惶恐的颤抖不作假。
  就像是多年的夙愿得偿所愿了,突然实现了,还有点不可置信。
  “好,你记住你答应我的。”周卓然声音里还有强压着激动的颤音,他似乎还深吸了一口气,以至于声音相当动人。
  裴贺行往后一靠,整个后背靠在墙上,冰凉的感觉透过衣服刺了他一下,他慢慢伸手捏下嘴里的烟,缓缓吐了出去。
  明明只是一个很平常的动作,他的手背和手臂却筋骨毕露,藏在阴影里的半张脸无声静默着,只有一点火星烧起,透红的颜色,又慢慢暗了下去。
  “大师赛的时候我流程还没走完,我不会去的。”周卓然似乎冷静了一些,但眉梢眼角间的笑意掩藏不住。
  “这样,我尽量赶在你离开b国前去菲尔德。”
  菲尔德,裴贺行垂下眼睫,菲尔德是周卓然成名的地方,更是他陨落的地方。菲尔德是b国的斯诺克之都,记者狗仔不知道有多少,甚至狂热的球迷都比别的地方多。
  周卓然现在居然愿意,在没有比赛的情况下去菲尔德,只为了见何天星。
  “我知道,放心,我没事。”周卓然深吸一口气,回答何天星的话。
  “但想最快见到你的话,只能是去菲尔德。”
  裴贺行静静听着他这句话,手指夹着烟久久没有动,直到一点还有灼烫温度的烟灰落在了手上,让他回过神。
  那一点点刺痛奇异地让他心里好受了一些,他深吸一口气,猜测何天星是不是已经答应了周卓然什么。
  能是什么?要么是答应和他谈谈,最坏就是已经答应了和他在一起。
  裴贺行在推想的时候也根本不愿意把周卓然代入进去,越是发觉他走到了死路,他越是冷静了下来。
  如果没有何天星这一茬,他根本不会等那么久,早在那天就扣住他的脖子亲上去了。他可以前期给他留上一点空间,允许他震惊,表达不满。
  但他有信心,这样拉扯的过程不会很久。
  他就是一个还没成熟的男人,完全有了男人的欲,但他完全没有耐心克制和等待,只想狠狠咬他的嘴唇,狠狠捏住他。
  可是,他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会这么狼狈。早在明白心意之前,他就清楚,在周卓然那里,自己根本就没有入局。
  但还是不甘心,他又没说过自己已经有男朋友了,那就休想把他一脚踹走。
  裴贺行低头狠狠地将手里的烟捏灭了,无声地发泄他的戾气才好继续披上绅士的皮。他慢慢呼出一口气,转头看向周卓然的侧脸。
  他在专心讲电话,根本都没有察觉到他的目光。
  也许就算他说了,他也是踹不走的。裴贺行清晰的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龌龊的人,笑话自己刚刚的自欺欺人。
  “怎么在外边抽烟?”周卓然解决了一件令他烦恼了很久的事情,眉宇间都松快了一些,转身出了露台就看到背着他的裴贺行。
  还没走近他,就能闻到一股烟味。裴贺行的烟贵的很,没有那种廉价的呛味,但萦绕着他身上原本的味道总有种特别的感觉。
  很难形容,周卓然下意识地惊了一下,他微仰头看向裴贺行。裴贺行个子很高,接近一米九,平时他表现出来的样子,不让人觉得他压迫感。
  但那实在是假象,周卓然在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就确定了,现在更是如此。
  裴贺行凑近了他,过高的身量,微垂下的凤眼,高挺的鼻子,浓密锋利的眉毛微压,看着有种压着戾气的锋利,完全是成熟男人的压迫感。
  “少抽点,有害健康。”
  周卓然却被他这个样子刺挠了一下,脸上热了一下,主要是他的眼神太过于专注,暗藏着流动的什么野望。
  周卓然不知道该不该定义那种野望是胜负欲和取而代之的野心,总之让他脸热了一下。
  “嗯。”裴贺行沉声答应了,又问他:“两周后就该启程去菲尔德参赛了,你跟我一起去吗?”
  周卓然几乎没有停顿,语气很稳,但是他没有转头看向正垂头看着他的裴贺行。
  “不去,我现在对你还是挺放心的。”周卓然说完,裴贺行久久没有说话,他觉得是不是拒绝的太干脆了。
  周卓然喉结一动,嗯了一声,看向裴贺行:“不过,等比赛结束后一周内我说不定会去菲尔德,有点私事办。”
  “如果你到时候……”周卓然被他看的都有点晕乎,下意识就说出口了。
  “不能吗?”裴贺行打断了他的话,静静地看着他,片刻没有游离。“为了我,去菲尔德看我的比赛。”
  “看看我又没有给你丢人,看看我是不是你最值得期待的对手,看看我会不会打败何天星进入决赛。”
  何天星?这什么志气?他世界排名十六,你十五,越比越往后……?
  周卓然一皱眉,但裴贺行步步紧逼,他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其实他完全可以反击他,就像之前那样,三两句就可以回他,顺便揭过这段。
  但他莫名就是说不出来,也有点不愿意说。
  周卓然一直没说话,最后只是深吸了一口气,问他:“我去不去很重要吗?”
  “很重要。”
  裴贺行没有一秒钟的犹豫,在他问出口的那一刻就回答了他。
  周卓然不是傻子,也并不迟钝,但如果是裴贺行,这太令人惊讶了。
  他分的清什么是征服欲和爱情吗?
  周卓然张了张嘴,他知道该如何妥帖的回答他,但脑子里冒出的那个猜测让他很难冷静下来。
  这太奇怪了,他为什么有种指尖发麻的感觉,并不讨厌,却为他绅士皮里偶尔的一点危险气息而兴奋的颤栗。
  疯了,我也疯了。
  “裴贺行,最后两周了,我也帮不了什么了。明天我就不来了。”
  周卓然立刻冷静下来,手攥了一下,看向裴贺行,尽量笑了一下。
  裴贺行停下脚步,周卓然的心一跳,也跟着立刻停下了。他逃避一样的错开了眼睛,看向裴贺行被衣服包裹的脖子。
  周卓然在一点的静默里突然察觉到了他的心思,他竟然在隐隐地期待着。期待着什么,连他自己也并不清楚。
  “我的比赛你会看吗?”
  “会,肯定会。好歹也这么长时间了……”周卓然的睫毛很密很长,他只要一垂,似乎就根本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思。
  但……裴贺行慢慢抬手,搭在了他的脖子上。
  周卓然僵住了,始终没有看他,但他也没有躲开,只是呼吸悄悄急促了。
  裴贺行的手一点也不像是富家少爷养尊处优的手,手掌很大,关节突起,筋骨和青色的血管透出皮肤,他手指修长,有些薄茧。
  他慢慢抚摸着他的皮肤,周卓然被他的手凉了一下,立刻一缩脖子却把他的手夹到了脸侧。
  裴贺行低声笑了一下,没有任何温柔的意味,也毫不遮掩,暗哑的声音明明很冷,却有种调-情的欲望。
  他手指蹭了他的脸颊,酥麻的感觉让周卓然呆住了,打死不愿意抬头看他。
  裴贺行没有做多余的事情。
  “啊,被你发现了,周卓然。”
  周卓然深吸一口气,转身就走,裴贺行也跟着他,不远不近的距离。
  周卓然想甩开他,却悲哀的发现他坐裴贺行车来的,现在当然只能等他开车带他回去。
  “安全带?”
  裴贺行突然出声,周卓然瞬间一口气提起来了,往座椅里缩了一下,利索的把安全带系上了。
  这一路上,周卓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脑子里回过味来,总想说些什么让现在的情形不那么尴尬。
  “你别冲动?”“你要不要再想想?”“你是不是开玩笑呢?”
  不行,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周卓然转头看向车窗外,正巧经过了风行的那栋商业大楼,电子屏一刷,穿着西装马甲的裴贺行淡笑着拎着球杆看了过来。
  周卓然猛地一闭眼,偷偷捻了一下发麻的指尖,轻呼出一口气。
  这都什么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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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贺行:何天星算个屁!按快进……
  周卓然:这都什么事啊……
  郑曼彤:啊?是不是太快了。
  徐姝:小孩子就是藏不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