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实在不认识向白琅解释他所言之事有多么“独特”,最终还是选择绕回方才的话题,杜绝白琅的误会。
  “我会喜欢上我师尊,自然不会是因为他对我严苛。”林知认认真真地解释,“师尊只是对我修炼事宜要求会比较高,平日里的话还是很关心我的……嗯……至少之前是这样。”
  说到这,林知又显得有些失落:“只是在我拜入师尊门下之后……兴许是我让师尊失望了,师尊才渐渐对我更加严苛。”
  白琅更是疑惑:“拜入你师尊门下后?你不是一开始便入的你师尊门下么?”
  “啊,我没同你说过么?”林知挠了挠头,“我大抵十岁左右便被师尊带回来了,最初被师尊捡回来时只是随侍师尊左右的普通弟子,直至去年师尊才收我为徒,让我做了首席弟子。”
  白琅不太懂这种宗门间的师徒关系,只觉得有些奇怪,但未多问,同此前一般原原本本地记下来,等回去了让墨宴自己琢磨去。
  林知将话题提及至此,便继续同他说:“我大抵就是十岁那年,在村落内受了欺负,独自跑到无人角落哭,在那时遇见了云游的师尊。”
  他陷入回忆之中,声音都放轻了不少:“那时师尊很耐心地安慰了我,问我是遭遇到何事了。我第一次遇到那么温柔的人,后来便将我的事情都同师尊说了。”
  “师尊怜我小小年纪便有此番遭遇,好生安慰过我后便将我带回了宗门内。
  “这近十年来我一直都随侍在师尊左右,初时师尊还会担心我不适应,时常会带我在宗门内逛,带我去白归镇玩,还亲自教我修炼,赠予我一套独门功法……”
  “再后来,便是去年我及冠之日,师尊正式收我为徒,认命我为首席,还拿出了他珍藏的酒酿,邀我月夜共酌。
  “就是在那一夜,我忽然察觉到我对可以说是养大我的师尊……抱了些大逆不道的心思。我也本以为,我还能有无数个月夜,再同师尊共赏明月……”
  林知越说越低落。
  白琅大致弄明白了情况。
  师徒类型的风月话本他看得最多了,这种可不就是师徒话本里最常见的……叫什么来着?啊对了,叫年下养成系。
  这可是师徒话本里最热门最常出现的情节。
  白琅在其中注意到另一个重点:“原来你已经二十一岁了么?”
  “……?”林知都被他这莫名其妙一问给问懵了。
  白琅平静地补充一句:“你看着一点都不像大人。”
  既不聪明还不靠谱。
  林知:“……重点也不是这个吧!我还在掏心窝子地同你说我的心事诶!”
  白琅回眸看他,清澈的视线仿佛传递着一种讯息——你的心事和我有什么关系么?
  林知萎靡了:“我错了,我现在觉得你真是一点都不可爱。要不是小陶小瑜他们年纪还太小,至少他们说不定还能安慰安慰我。”
  白琅从林知幽怨的吐槽中分辨出意思来:“原来你是想要我的安慰么?”
  他坦诚道:“但是我还没学会如何安慰人,你就先别想了吧。”
  一句能算得上阴阳怪气的话由白琅说出来,又实在率真单纯,林知终究是没舍得再对他说些不好的话。
  林知:“罢了,无妨,我亦差不多习惯无人安慰的日子了。还是很谢谢你愿意听我说这些事情。”
  这种客套话白琅学过了,干脆道:“不客气。”
  林知忍不住轻笑出声,终于结束这个话题:“好吧,那就不说这些糟心事了,走,我带你去白归镇里好好玩玩。”
  白琅兴致不高,但很配合地点了点头:“嗯。”
  路上林知又顺便问:“对了,你此前说要准备给你师尊的生辰礼物呢可想好了?还需要去趟集市那边么?”
  白琅想了想:“去一趟吧。我想好需要什么了,只是尚未来得及买。”
  林知兴致勃勃:“行,那就先去集市买你想买的,之后我再带你去玩。”
  白琅应了声“好”,随同林知一道先去了趟集市。
  白琅想买的东西寻常易找,很快他便购置完所需之物,再同林知去了白归镇白归镇另一处玩。
  林知特意带白琅来到了白归镇内偏僻之处的一座山头,山不高,很轻易便能走到顶,至高处是亭台水榭般的布置,还可远眺大半白归镇。
  他很得意洋洋似的介绍:“这里风景还不错吧?这可是我师尊特意建的,自人界中习得,专为有文雅爱好的修士们所造,予他们一处吟诗作画、曲水流觞的好去处。”
  白琅放眼望去,布置得确实不错,环境清幽静雅,应是那些个文人墨客最喜爱之处。
  就是偌大个空地,连个人影都没有。
  他疑惑:“可是为何此处无人?”
  林知回答:“噢,因为现下尚未完全布置好,师尊亦未对外公开此处的布置。”
  “这里其实是有结界暂时挡住了,不过我有这个,所以可以带你一道入内。”林知说着,拿起腰间的一块玉佩示意给白琅看。
  他接着解释:“这是拜师典礼后我师尊给我的,可以进入师尊布置的部分结界内,师尊亦可感知到我所在的大致位置,若是我出了何事,亦便于师尊找寻我。”
  这种法器白琅很熟悉,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随林知继续在这未完全建造完的山头探索。
  林知其实自己亦是第一次到这边来,还是昨日自白游处听闻,因而感到好奇,特意带上白琅一同过来看看。比起白琅,林知本人探索得还更开心些。
  白琅对于这些景致兴致没有太大,全程只是单纯在陪林知而已。
  只是随着他们逐渐往亭台水榭背面去,白琅逐渐感觉有些不舒服。
  这边的气息怪怪的,但白琅说不上来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就是莫名让他不舒服,又不至于觉得很危险。
  林知这是仍是对周围很新鲜好奇的模样,白琅借用手链感知了下,察觉墨宴距离他没有太远,似乎就在这山头附近的某处集市闲逛。
  白琅稍稍安了些心,跟着林知继续走。
  绕过亭台水榭之后,背面的区域基本都尚未进行布置,还是一片原生态的荒地。
  林知失了兴趣:“这边应当尚未来得及布置,我们就不去那边看了,回去逛吧。”
  白琅不太喜欢这边的感觉,愈是靠近荒地便愈觉得诡异,赞同了林知的提议。
  而在这时,林知又注意到旁侧有个别的什么奇怪的东西,是一块隐藏在荒地内的石碑。
  他走近去看,便见石碑上写着几个潦草的字迹,依稀可以辨认出具体字形——
  「不要摸」
  林知疑惑:“不要摸?那摸了会怎么样?”
  说话的同时,他已经下意识就将手伸向了那处石碑,触指是森然瘆人般的冷意。
  下一瞬,周遭场景陡然变幻。
  只见原本荒地中丛生的荒草顷刻间便全部消失不见,露出来的……竟是密密麻麻的大片无名墓碑与尸骨残骸!
  “呜!”
  白琅被吓得一哆嗦,往后退却小步,又“咔嚓”一声踩到一截断骨。
  这下他彻底不敢动弹了。
  林知亦不曾见过这般场面,脸色煞白,声线都带着颤:“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对了,小白!”他立马看向白琅方向,就见白琅已经被吓得一动不敢动,忙跑到他面前去,“你、你别怕,我、我会保护你的!”
  林知拔剑出鞘,但他同样抖得厉害的手让他这番话并无任何安慰的作用。
  白琅敏锐感知到身后忽地袭来一阵危险之意,但他尚未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便听闻一个熟悉的声音蓦地传来。
  “小白哥哥小心!”
  紧接着,一只不知隐匿在何处的小白鸟忽然冲出来,化作人形替白琅抵挡了大半野鬼侵袭的招数。
  ——可不正是凤鸣?
  比之他们分别时,凤鸣又长高了些,已是十五六岁少年模样,身着一袭素白羽服,化作人形后仍有一对能将他自己完全包裹似的洁白羽翼。
  而方才,凤鸣便是以这对羽翼抵挡住了一只野鬼的突袭。
  白琅愣愣的,都忘了哭:“凤鸣?”
  凤鸣目光有些闪烁,应是尚未做好在白琅面前出现的准备。
  林知整个茫然:“你是谁?你和小白认识?你怎么还有翅膀?你你你、你是人吗?!”
  林知越问越惊恐,生怕突然窜出来的这“人”对白琅做些什么,忙一把将白琅拉到自己身后护住:“你、你可别想伤害小白!”
  比起面对不知名乱葬岗的环境,面对起凤鸣这个会说话长得还标致可爱的人脸,林知显然镇定一些。
  凤鸣似是被他的话气到:“我才不会伤害小白哥哥!明明是你!不知怀着什么心思居心叵测,还把小白哥哥带到这种地方来!”
  林知委屈:“我又不知这里为何会忽然变成这样。”
  两人还要再吵,但是周围忽然冒出来的孤魂野鬼没打算给他们这样的机会。
  白琅也无暇再顾及与熟人“叙旧”,眼睁睁看着周围的“乱葬岗”出现一只接一只的孤魂野鬼,有的只有半个脑袋,有的眼睛突出,有的被开膛破肚……
  白琅这下是彻底被吓哭了。
  好丑……好多好丑的鬼怪呜……
  孤魂野鬼不同于恶鬼,只要是修士都能看到这些鬼怪,方才还在吵架的凤鸣与林知见到白琅哭,对视一眼,默契地暂时停战,将白琅护在他们身后。
  凤鸣亦于同一时间,动用了此前墨宴给他,而他未有机会还给墨宴的那枚单向法器。
  孤魂野鬼一只接一只地出现,似是永无止境一般,而以凤鸣和林知的修为,恐怕连第一波都不一定能抵御得过去。
  凤鸣只打算尽力撑到墨宴赶来,但在他们两人都紧张地准备迎战时,一道白光自他们脚下亮起,将他们圈在一个阵法之内,一下便将距离他们最近的一只野鬼给打了个魂飞魄散!
  两人震惊回头,就见白琅红着眼圈被吓得手都在微颤,但一点都不影响他于虚空中画出阵法纹路,操控自己的魂力轻而易举地击溃每一只试图靠近孤魂野鬼。
  凤鸣&林知:“……?”
  是……他们眼花了还是陷入什么幻境了?
  此刻的白琅根本无暇顾及两人震惊的目光,虽然已在上次高阁中意识到自己很厉害,并且学会了凭着本能在抵御攻击。
  但、但周围一个接一个的孤魂野鬼真的长得太吓人了呜呜呜。
  于是当墨宴同时收到两道求助讯息,匆忙赶来之时,见到的便是明面上凤鸣和林知护着白琅,但实际上显然是白琅在游刃有余地保护他们三人的场景。
  “小白——琅……?”
  墨宴原本着急的语气变了个调。
  ……嗯?怎么感觉似乎好像……他家小白琅也不是很需要他保护?
  白琅听到墨宴声音,立马就收了原本的阵法,跑到墨宴身边去,委屈地地拽着他衣角,哭着告状:“墨、墨宴……它们欺负我……呜。”
  墨宴立马就把方才的疑虑都抛到了脑后,左手手腕翻转,斩魂镰刀凭空出现。
  管他娘的那么多,敢惹哭他家小白琅的一个都别想好过!
  【作者有话说】
  回收文案嘿嘿嘿嘿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