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宴说是仅剩最后一道工序,便真的没隔太久就回来把白琅喊回了房间。
  白琅有了短暂出门与旁人交流的过程,原本那些杂乱心绪都散了个彻底,和平日差不多的神情跟随墨宴回到房间内。
  墨宴这次做的是白琅近日仍旧偏爱的桂花糕,熟悉的香甜味道让白琅的心情变得更好起来。
  他小口地吃完一块桂花糕,微微眯了下眼,像一只餍足的小猫,乖顺可爱。
  墨宴怕他噎着,给他倒来一杯茶水,见状莞尔一笑,也算放下心来。
  他将话题回归至方才之事上:“你怎么跑到方慕雅那边去玩了?打雷时我还担心你会怕,匆忙赶回来又见房间里空空如也,差点没吓死我。”
  白琅微歪脑袋,不是很懂何为担心,只回答了他的疑问:“是方慕雅叫我过去的。”
  言及此,他想起自己还未汇报的“任务”,补充一句:“她说苏岚醒了,想找你,但你不在,我就过去了。”
  “那小孩醒了么?”墨宴恍悟,“你可有询问她晕倒之由?”
  白琅点点头,将苏岚说的有关“一团黑漆漆”的东西的事情如实都告知给墨宴。
  他还问:“那个会是怨气么?可是怨气不是寻常人看不到么?”
  墨宴蹙眉思虑者:“若是致使那小孩昏迷的黑团……大概率应当就是怨气所致。但至于她为何能够看到,我对画皮鬼了解不多,或许会与画皮鬼这个独特身份相关。钟馗对这些熟悉些,等晚些时候我再他问问吧。”
  白琅看起来还有些惊奇:“原来你也有不了解的鬼。”
  墨宴失笑:“正所谓术业有专攻,我——或者说我们,只负责去捉一部分的鬼。若是所有鬼都归我们管,那多累啊?”
  就像这会儿身兼三职的钟馗,累得都快没个鬼样了。
  白琅点了点头表示了解,又道:“苏岚还说,族长昨日就回来了。”
  “嗯?”这是墨宴预料之外的消息,“确定么?”
  白琅肯定:“她说她看到的。但我们想不通为表示。
  何潘夫人会说族长没有回来。”
  说着,白琅又想起凤鸣写下的那个猜测,将方慕雅认字失败后塞给他的宣纸拿出来,又摊开在墨宴的面前。
  墨宴好奇地看去一眼,迷惑:“这什么鬼画符?”
  窝在白琅脑袋上的凤鸣:“……”
  突然好气,但是不能表示。
  白琅回答:“凤鸣听闻这件事后写的,但我们亦未看懂。”
  墨宴“哦”一声:“原来是鸟画符。”
  “啾……”被再次嫌弃字丑的凤鸣有气无力地叫唤了一声,放弃挣扎。
  墨宴姑且辨认了一下,看出凤鸣是推测那族长回来之事实则隐瞒了穆蔓。
  这倒与墨宴的第一反应相符。
  潘武通已确认过墨宴身份并且将墨宴与白琅留在了落隐村内,以解决族长儿子莫名有孕的诡异之事。
  而要论此事,必然需要他们与族长那边见面,倘若潘武通与穆蔓不想让他们见族长,根本就不必留他们下来。
  但具体是如何墨宴还得亲自问一下那叫苏岚的小孩。
  他暂时将心神从此事中抽出来:“我大概清楚了,你做得很好,晚上可有何特别想吃的?我做给你当奖励。”
  白琅眸色微亮:“想吃糖醋鱼。”
  墨宴笑笑:“好,那就给你做糖醋鱼。”
  白琅心情更好了,拿起小块桂花糕继续吃。
  待糕点用完,他重新升起了看话本的兴致,翻找出一卷之前没看过的话本来打发时间。
  墨宴见他状态平稳,便留他与凤鸣在屋中,自己再去找了一次苏岚。
  苏岚状态比起初醒时要好了一些,墨宴过去时正与方慕雅聊得开心,他便端了同面对方慕雅时一般的谦和人设,基本敛起往日的凌厉气场,苏岚便没对他产生太多的胆怯畏惧之心。
  墨宴开门见山地询问了她昨日见到族长归来的具体情形,得知苏岚只是偶然看到了族长,但族长并未看到他,大致确定了族长应当就是偷偷回来的。
  至于族长为何要隐瞒自己的踪迹,那就暂且不得而知了。
  墨宴得到需要的情报,便未在方慕雅房间中过多逗留,转身出门。
  但是在临走近他与白琅的房间时,他脚步又顿了下,思虑片刻后暂时拐去了一处偏僻无人的角落,把钟馗给喊了过来。
  关于画皮鬼之事,还是得尽早有个全面了解才行。
  钟馗同往日一般来得很快,第一时间是观察附近环境:“咦,又换地方了啊?可是有新进度了?”
  墨宴“嗯”一声,未同平常那般打趣,直入主题:“这次是这个落隐村族长的儿子离奇有孕,我初步怀疑是画皮鬼作祟,想来找你问问。”
  “画皮鬼?”钟馗皱起眉,“那对你们而言有些棘手啊。”
  墨宴:“何出此言?”
  钟馗详细道:“画皮鬼是阳间鬼中最难对付的,它们本身便有神智,不以怨气为食,只以活人阳气为养料,甚至能完全伪装成活人混在人间,非常难以分辨。”
  “它们最是爱护自己剥来的皮囊,你想引它们现身都不容易,鬼婴成熟时间又短,一旦鬼婴成熟,叫画皮鬼附身于鬼婴之内,术法对它几乎没有任何效用,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将宿主吃掉。”
  墨宴眉头皱得更深了:“那这鬼可比厉鬼还强啊。”
  钟馗沉吟片刻:“只能说二者不能对比吧。毕竟画皮鬼需要的是阳气而非怨气,与阴间厉鬼还是不同的。只能说在阳间鬼中,画皮鬼实力确实能等同于厉鬼。”
  墨宴沉下心:“那若要在鬼婴成熟前捉拿它,该如何做?”
  钟馗回答:“首先你得找到画皮鬼如今的皮囊,在其对你放松警惕之时以特制的符咒将它逼出来——当然,若是你魂力足够,不必等它松懈强行逼出来亦可,只是这样对你自己损耗也大,非必要时不推荐这种做法。”
  他一边说,一边已经拿出自己特制的,专为对付画皮鬼的符咒。
  若说厉鬼对于黑白无常使而言是最棘手的一种,这画皮鬼对他们钟馗一脉亦是最紧要钻研解决的鬼。钟馗如今的这些符咒都是前几任钟馗代代完善传承下来的。
  看着这些符咒,钟馗又忽然有些忧心:“画皮鬼十分狡猾伪善,你们此前未曾接触过,说不定很容易上它的当。要不这次还是我放着由我来吧。万一你们有个什么闪失便不好了。”
  他们钟馗一脉传承至现任钟馗,他都不敢断言自己一定能赶在第一次鬼婴成熟前将画皮鬼捉拿,更何况是从未了解过的墨宴与记忆魂力都被封印的白琅?
  墨宴对此倒不是很在意:“无妨,我的实力你还不清楚么?难得有个机会让我会会阳间鬼,就不劳烦你再多干一份活了。”
  他说得吊儿郎当的,完全没将这画皮鬼放在眼中。
  在冥界鬼使当中,白琅是公认的魂力最强者,而墨宴因白琅的限制,从未发挥过自己的真正水准,故而其实也无鬼知晓,他的魂力与历练前的白琅是不相上下的。
  他不信还能有他堂堂并列最强者还能栽在一个小小的画皮鬼手中?
  墨宴黑眸间俱是张扬自信,一头白发更衬出他的放荡不羁,毫无畏惧。
  为了保护好他家的小白琅,他什么都愿意去做。
  钟馗这段时日是着实忙碌,若要分出心神专门去对付画皮鬼的话确实很难,两相权衡下还是同样了墨宴所言:“那好吧,就全权交给你了。”
  他将特制的符咒塞入墨宴手中:“晚点我回冥界把画皮鬼相关资料给你带来,你……你们还是要记得小心行事,切莫掉以轻心。”
  “行,我知道的。”墨宴给了他充分的保证,“放心交给我便是。这天底下可还没有我墨宴学不来的事。”
  他笑得还有几分漫不经心,看着狂妄自大,但他还真这样的底气与实力。
  钟馗是信任他的:“那若是有何需要我的时候随时唤我,画皮鬼本就归属我的范畴,我会尽量全部细致解答的。”
  “好。”墨宴应了下来,又问及关于他自己的事情,“对了,近日孟婆那边对于我身上怨气之事可有新的进展?”
  钟馗想了想:“尚未听她提及过,等会儿我顺便回去问问吧。”
  说完,他狐疑地看向墨宴:“怎么忽然想起关心这回事来了?你平日不是最不在意与自己相关的事情么?”
  墨宴单手搭在钟馗肩膀上,咧嘴一笑:“这不是今日用了一下你教的阳间人驱鬼术法,怨气有点反噬了么。”
  他把这话说得非常寻常,仿佛只是在说“正好今日天气不错”之类无关紧要的是由。
  钟馗:“?”
  他当即捕捉到重点:“你今日又用那个术阵了??我不是同你说过阳间人阵法同你阴间怨气相克么?你不要命了啊??!”
  钟馗立马就着急起来:“怨气一旦反噬你目前的肉身是一定会受到侵蚀影响的!你就不能爱惜一点你如今这具身体吗?!”
  墨宴却只是摊了摊手:“可是我也没办法啊,那只厉鬼都把小白琅吓哭了,我目前又无法逼它现身,只能先这样赶跑它。”
  钟馗一时还真哑口无言。
  过了会儿他才重拾语言能力:“不是,白琅被吓哭那你让他哭会儿不就好了,有你在那厉鬼又无法靠近他,肯定过不了多久便会先自己走的啊,你又何苦多此一举糟蹋你自己身体?”
  墨宴微垂眼睫,眸色似是淡了些:“他那时的状态太遭了,我不想小白琅继续那么难受。哪怕只是一会儿也不行。”
  钟馗恨铁不成钢:“你是他爹还是他娘还是喜欢他啊?就那么一会会的难受能要他命吗?你犯得着搭你自己吗?”
  “嗯,我是喜欢小白琅。”
  墨宴直截了当地承认了。
  钟馗一时还未反应过来:“就算你是真的喜欢……嗯?”
  他回过味来,震惊:“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