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系每周开的会冗长而无趣,开会的学生看似认真听讲,但实则开着手机和电脑悄悄摸鱼。
  篮球队副队长林修先是眯了一会儿,睡醒后发现院长还在前面长篇大论,于是戳了下简一寻的胳膊,小声道:“喂,简一寻,小道消息说你今天和许书澈一起吃早饭了?”
  简一寻瞟了他一眼:“怎么?你想问什么?”
  “我就奇怪啊,”林修说,“之前有个和许书澈走一样路线的学弟也想跟你做朋友,你怎么就把人家赶走了呢?”
  简一寻挑眉:“做朋友这件事是要看眼缘的。”
  “也就是说许书澈合你眼缘?”
  林修挠了挠头:“你不是最讨厌这种男生了吗?之前公开在朋友圈说......”
  简一寻打断他的话:“我那是讨厌诡计多端的男同性恋。”
  他们说话的声音有点大,讲台上的院长面带不悦地瞥了他们一眼。
  林修压低声音:“可是许书澈好像就是男同啊。”
  “你有什么证据?”简一寻声音冷了几分,“别造谣人家,对自己说的话负点责。”
  “不是。”
  林修拧着眉:“我一个同学自从开学典礼见了许书澈后就疯了,每天早上晚上净念叨许书澈,上个月刚和他表过白但被拒了,你猜他拒绝的时候说的是什么?”
  “说的是什么?”
  “说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抱歉,”林修对他挤了挤眼睛,“这什么意思?如果不是男同的话应该会讲自己不喜欢男人吧?”
  “......歪理邪说。”
  简一寻冷笑一声:“林大侦探,你但凡把这种无限钻研的精神放在写论文上,你早发刊了。”
  “你怎么为了他凶我啊?”林修很受伤,“我说简一寻同学,你别是被许书澈掰弯了吧?”
  简一寻上半身坐得笔直,手伸到桌子下面狠狠地拧了把林修的腿,险些让林修疼得从座位上弹起来:“滚,全世界的男人都弯了老子也是最不可能弯的那个。”
  讲台上的院长终于总结完,结束了今天的会议。简一寻把汇报用的ppt一关,合上电脑放进电脑包里,抬手按住林修的肩:“你吃饭了没?”
  林修不明所以地摇了摇头:“没啊,怎么了?”
  “没吃正好,我把师兄约出来咱一起吃个饭,”简一寻低头给许书澈打电话,“你不是挺好奇的吗?正好看看师兄到底是不是男同。”
  行啊。
  林修早就被自己那个同学念叨得对许书澈十分感兴趣,正好有个机会一睹正主真容他也完全没有意见。
  他拿出手机回了两条消息,抬头就见简一寻的面色突然凝重了。
  “什么?发烧了?多少度?”
  “没量?怎么没量?我抽屉里有体温计,去拿了量体温,我马上回去,你别往床上爬,小心摔着。”
  简一寻老妈子似的叮嘱了几句后挂断电话,把手机往口袋里一揣:“晚饭不吃了,师兄发烧了我回去看看。”
  “你等——”
  林修的话还没说完,简一寻就提着笔记本向楼梯口狂奔而去,几乎是几秒内就看不见他的背影了。
  “你为了男人鸽我?”
  林修掏出手机,恶狠狠地敲着键盘控诉简一寻:“之前你都是为了兄弟鸽别人,现在你为了别人鸽兄弟?简一寻你没事吧?许书澈不是成年人吗他发个烧有什么的?”
  还说没弯呢。
  林修嗤之以鼻。
  你很不对劲啊。
  ***
  许书澈按照简一寻说的找出来那支体温计,量了一下,果不其然38度5。
  他捏着那支体温计,不敢有什么大动作,生怕手一抖把体温计摔碎了,到时候处理起来更麻烦。
  手指上的伤口没再继续出血,但仍细细密密地疼着。都说十指连心,只是这么一点疼痛都让他觉得有些难以忍受。
  宿舍的门被人猛地推开,简一寻带着一身冷气走进来:“师兄,你没事吧?”
  许书澈微微睁开眼,忽然觉得刚才怎么看怎么空荡荡的宿舍好像倏地被填满了。
  “我没事,就是刚才不小心打碎了一个杯子,”他轻声说,“我会赔你的。”
  简一寻听他说了,又气又好笑:“杯子算什么?谁问你杯子了?”
  他见许书澈把一只手往身后藏,眼疾手快地捉住了他的手腕,看见了指尖上的那道棕褐色的伤口。
  “笨啊你,怎么能用手碰玻璃碎片?”简一寻说,“穿衣服,我带你去校医院。”
  许书澈迷迷糊糊地套了件外衣,被人牵着从四楼下去到了校医院,等到了的时候才发现挂点滴的位置已经满了。
  简一寻有些烦躁地低骂了一声,伸手去摸许书澈的额头。
  好烫。
  许书澈烧得大脑停摆,揪着简一寻的衣服前襟靠在他身上,烫得简一寻越来越慌。
  “师兄,你别睡,和我说说话,”简一寻拍了拍他的脸,“我带你出去挂点滴。”
  他说着在许书澈面前蹲下。许书澈原本正一脑袋浆糊,看见他的动作后愣了一下,不明所以地杵在原地。
  “上来啊。”
  简一寻拍了下自己的背:“我背你出校,你自己走不了的。”
  许书澈踉跄了一下,几乎是扑在了简一寻的背上。
  简一寻托着他的腿把人背起来,急急忙忙向校外冲去。
  许书澈趴在简一寻的背上,慢慢将下巴挪到他肩头,贴着他的脸蹭了蹭。
  好软啊。
  怎么有男生这么轻这么软。
  简一寻只觉得一道酥麻的热流从被许书澈贴过的地方骤然蹿了出来,而后飞速地烫红了他的脸,就好像他也跟着发烧了一样。
  他说话有点说不利索:“师兄,你干什么呢?”
  “唔?”
  许书澈病了,先前清冷的声音也软绵绵的:“好烫,好难受。这里凉凉的,喜欢。”
  原来是因为他脸比较凉,在用他的脸降温。
  简一寻有些哭笑不得,任由他猫似的在自己脸颊蹭来蹭去,加快了往校外去的脚步。
  b大在的地方不是很偏,简一寻喊了辆出租车,一路顺利抵达医院。
  许书澈被人背在背上,绕在鼻尖的全是简一寻衣服上的味道,像是夏天海盐汽水的味道。
  “挂个号,拜托了。”
  简一寻一路冲到急诊科外:“他烧得厉害,我怕给他烧坏了。”
  护士以为他这么着急,带来看病的或许是个小孩,可往他身后一看,却看见了个清秀的男生。
  “放心,成年人了,烧不坏。”
  护士一边宽慰他,一边给挂上号:“去吧去吧,别摔着。”
  等许书澈打上点滴,简一寻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刚瘫倒在椅子上准备歇一会儿,又想起刚才医生说病人要及时补充水分和电解质,于是挣扎着起身准备去医院门口的自动贩卖机买点牛奶和电解质饮料。
  可他刚起身,衣袖却被人拽住了。
  许书澈漂亮的凤眼微眯,脸上泛着潮红,鼻尖都烧得染了粉色,眼中漫着一层水雾看向他:“你去哪呀。”
  他现在完全烧迷糊了,声音软软的,不自觉地向简一寻撒着娇。
  简一寻帮他整理了一下他的衣领:“我去给你买点牛奶,马上就回来。”
  许书澈“哦”了一声,嘴角有些失望地落了落:“好吧,你去吧。”
  “师兄听话。”
  简一寻觉得自己像是在哄小孩,没忍住捏了下他的手腕。
  他买完牛奶和电解质水回来,就见许书澈蜷缩在椅子上,头不舒服地靠着椅背,呼吸有些急促。
  许书澈的手背很白,绷紧后青紫色的血管清晰可见,就连挂点滴的针对于这样的一只手来说也好像太大了点。
  简一寻走到许书澈身边:“师兄,喝牛奶吗?”
  许书澈轻哼了一声,摇摇头。
  简一寻将装着牛奶的袋子放到一边:“师兄你这样睡不舒服,你躺在我腿上吧。”
  许书澈还是摇头。
  简一寻凑近了他,想听听看他说了什么,结果听见他小声嘀咕:“太硬了,难受。”
  “不硬的,”简一寻哭笑不得,“软的,不信你躺着试试。”
  许书澈睁开眼看了他一会儿,似乎在判断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半晌后小心翼翼地躺在了简一寻的腿上。
  简一寻把他挂着点滴的手托在胳膊上,顺手抚了抚他的鬓角:“睡吧师兄,醒来就退烧了。”
  许书澈鼻尖蹭着他的腿,捉住他的手指:“睡不着,好难受。”
  简一寻捏了捏他的手指:“那给师兄唱首歌?我们家这边都是唱这首歌哄小孩睡觉的。”
  许书澈轻轻地“嗯”了一声。
  “月儿明,风儿轻,树叶遮窗棂。”
  简一寻慢慢地哼着歌:“蛐蛐儿叫铮铮,好比那琴弦儿声。琴声儿轻,调儿动听,摇篮轻摆动,宝贝快闭上眼睛......”
  许书澈原本以为简一寻这种糙汉直□□本不可能唱出什么好听的歌,也没抱太大希望,可在听到他唱第一句的时候却好像被戳进了心里最软的地方,紧接着鼻子酸着眼眶发胀,有些想哭。
  “挺好听的,”他小声说。
  “从来没人唱歌哄我睡觉,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