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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星然一边向酒店里跑去,一边给路归舟打电话。
  他很着急,急到根本停不下来,看到电梯正在运行,他也等不了,转身就跑向楼梯口。
  季星然一边跑上楼一边给路归舟打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路归舟那边很安静,季星然只能听到自己吭哧吭哧爬楼梯的声音。
  “归舟,你在哪里?”
  “我在酒店。”路归舟听到电话那头带着回音的高频率脚步声和季星然的喘气声,微微皱眉,“乖宝,你在做什么?”
  季星然没有回答,而是问道:“归舟,你住在哪个房间?”
  路归舟愣了一下:“什么?”
  季星然喘着气:“我是说,你的房号是多少?”
  “8901.”路归舟虽然不明白季星然的目的,还是下意识报出房号,而后疑惑地问道,“乖宝,怎么了?”
  季星然爬楼的脚步没有停下来过,还一边和路归舟打电话,上气不接下气,也不回答路归舟的问题,只是说:“我知道了。
  季星然挂了电话,确定了目的地后,他的脚步更加坚定,虽然双腿的肌肉已经开始沉重酸疼,他向上的脚步却没有丝毫迟疑。
  楼梯间里只有季星然一个人,脚步声如鼓点一般,空旷回响,如战斗的号角,鼓励季星然无畏前进。
  季星然终于站在了8901号房门口,他一刻也没停下,直接按下了门铃。
  没有让他等待太久,房门从里面打开,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路归舟在接到季星然电话的时候就觉得很不对劲,季星然只问不答,直接挂了他的电话,路归舟再拨过去后季星然也不接。
  结合季星然问的内容,路归舟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他一边觉得季星然很听话,是个乖孩子,不会这么做,一边准备打电话问吴叔季星然的情况。
  吴叔没接电话,路归舟准备等会儿再打一个。
  路归舟打开和季星然的聊天界面,昨天他不同意季星然和尚祺山出门旅游,小孩明显不太高兴了,今天一整天都没怎么给他发消息。
  路归舟正准备给吴叔再打一个电话时,门铃响起,路归舟其实早在季星然打电话问他房号的时候就做好了开门的准备,他很快起身去开门。
  打开房门,看到那个令他挂念的身影,路归舟既是意料之中,又是颇为无奈。
  “乖宝,你怎么……”
  路归舟的话完没说还,就被季星然扑着进了房间,他的手刚才还抓着房门,被季星然一扑,下意识手上用力,推上了房门。
  季星然很用力,路归舟猝不及防被推得撞到玄关上,后腰遭受撞击,路归舟闷哼了一声,又担心季星然用力过猛会摔倒,抬起双臂准备接着季星然。
  路归舟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季星然一口气爬了那么多层楼,累得够呛,刚才又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把路归舟推进房间里,身体一下子失去了平衡,随着惯性的方向跌入路归舟怀里。
  路归舟看着趴在自己怀里喘气的小孩,头发都被汗水打湿了,胸口剧烈起伏着,像是一条脱水的鱼,可怜兮兮的。
  路归舟也顾不上追究季星然怎么不听话会出现在这里了,他身上还穿着晚宴的西装,他拿出口袋里的方巾,给季星然擦拭额角的汗水,动作轻柔。
  “这是怎么了?”
  季星然几乎是将全身的重量全部卸在了路归舟身上,他大口吸取氧气,他其实一刻也等不了,想马上就把自己的心意告诉路归舟。
  但是他实在是太累了,嗓子好像要冒烟了一样,根本说不出话来。
  路归舟一只手给他擦汗,一只手放在他背后,上下抚动,给他顺气。
  “归舟。”季星然很急切,呼吸还没顺畅,开口说了两个字,又深吸一口气,“我有话,想和你说。”
  路归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被季星然的情绪挑得跟着有些着急,但是他看着季星然话都说不顺畅的样子,又只剩无奈:“什么事要这么急,先休息一下,缓口气。”
  季星然摇了摇头,从路归舟的怀中退出,看着路归舟的眼睛,本来就没有平复下来的心跳又跳得更快了。
  他又是深吸一口气,把已经跳到嗓子眼的心脏压回去。
  路归舟站直了身子,在季星然热切又严肃的目光下,也跟着紧张起来,心跳加速。
  季星然却在这个时候闭起了眼睛,好像在做什么重大决定一样。
  路归舟抿了抿唇,瞬间脑海里闪过无数种猜测,难得的也有些着急,忍不住开口询问:“怎么了?”
  “路归舟,我喜欢你!”
  季星然睁开了眼睛,声音清亮,毫不含糊,震得路归舟脑海一片空白。
  季星然的眼睛很闪很亮,干净透彻得像一面镜子,倒映着他有些呆滞的面容。
  路归舟垂下眼眸,不去看季星然那双过于透亮的眼眸。
  没有了季星然漂亮精致的面孔的干扰,路归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更加明显了,又快又乱,他呼吸都不稳了。
  季星然看到路归舟垂眼的细微动作却有些不安,他扯了扯路归舟的衣角:“归舟?”
  路归舟无法,只能抬眸面对季星然:“……乖宝,你喝酒了?”
  季星然摇头:“没有。归舟,我很清醒。”
  路归舟强大的脑细胞正在全力分析季星然刚才说的那几个字,但是今天脑细胞的工作效率好像不太高,也可能是心跳紊乱,让脑细胞无法冷静的工作,所以分析了这么久还没有结论。
  季星然看着路归舟又陷入了沉默,他很着急,抬起双手按着路归舟的肩膀,声音急切:“归舟,你听到了吗?我刚才说的。”
  双肩被施加了不大不小的压力,路归舟罕见地出现了无措的状态。
  他当然听到了季星然刚才说的话,季星然离他这么近,声音这么清晰,他又不能突然性耳聋,想装听不见都难。
  路归舟很头疼,他发现了,季星然平常真的很乖,但也也不是完全乖,偶尔一次不听话,每次不听话都能给他带来不小的震撼。
  路归舟心乱如麻,想抽支烟,他没有烟瘾,平常也不抽烟,只偶尔烦闷时会抽上一支。
  但是季星然在这里,他不能当着季星然的面抽烟。他身上也没有烟。
  路归舟捻了捻指尖,从玄关和季星然的中间走出来,走到大落地窗前,背对季星然,看着繁华的夜景。
  季星然咬着唇,追上路归舟的步伐,硬是挤到路归舟前面,后背紧贴着落地窗,抬眸盯着路归舟,一定要听到一个答案一样:“归舟,你可以说一句话吗?”
  两人的距离再次拉得很近,路归舟垂眸看着季星然,看到那双漂亮的眼里藏着倔强。
  路归舟好像突然发现,季星然其实根本就不是柔软的乖小孩,为了自己想要的,他很固执。季星然曾经为了得到爸爸妈妈的爱,学着去当一个听话的小孩,这么多年始终如一。
  所以为了得到一个回答,无论他怎么躲,季星然都一定会追上来。
  季星然在路归舟沉默的注视下站了很久,他抿了抿唇,不肯低头,只是眼里除了倔强,渐渐漫上几分乞求:“归舟,你说话。”
  路归舟叹了一口气:“乖宝,今天怎么突然说这些话,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事儿?”
  季星然顿了一下,脑海中再次浮现路归舟亲吻那个女人的画面。但是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的目标很明确。
  于是季星然摇了摇头,再次很郑重地强调:“没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我就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
  小孩的情感热烈又真挚,路归舟好像被灼伤了一般,本就不稳的心跳又是颤了颤。
  季星然可以对他热烈,也可以真挚,但不应该是这样的情感。路归舟很无奈,好像一切都失去了控制,无论是季星然对他的情感,还是他的心跳。
  路归舟的脑细胞结束了工作,胡乱给出结论,将季星然的语出惊人归结为小孩子情窦初开,认知模糊;将紊乱的心跳归结为季星然带给他的震撼。
  路归舟向后退了一步,拉开和季星然之间的距离,好像觉得还不够远,于是转身离开落地窗前,走到书桌后坐下。
  “乖宝,你还小,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路归舟又说他“还小”了。
  季星然抿了抿唇,跟着路归舟移动,站在书桌前,和路归舟隔着一个桌子的距离,一个人坐着,另一个人站着。
  虽然距离变远了一些,季星然的坚定却丝毫不减,反而因为路归舟的退却而攻势更猛:“归舟,我不小了,我也知道什么是喜欢。”
  “你刚离开我就很想你,我一直很想见你,想听到你的声音,干什么都想着你,看到你接近别人我会很不高兴,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所以,我真的很喜欢你。”季星然深吸一口气,“可以和我在一起吗?”
  路归舟几乎要招架不住这样来势汹汹又赤诚的感情,他的身体差点就要失控,差点就要点头说好了。
  还好是差一点。
  路归舟控制住了。
  小孩不懂事,难道他也不懂吗?
  路归舟不得不承认,这样漂亮的小孩,那么软那么乖,又那么坚定地说喜欢他,即便他自诩理性,不屑爱情,也产生了动摇,心跳失控,想答应季星然,和他在一起。
  但这对季星然不公平,也不负责。
  理智只是短暂出走,路归舟回归冷静:“乖宝,你只是把对我的依赖错当成喜欢。”
  依赖?
  季星然愣了一下。
  路归舟理性分析:“因为我把你带回家,带你出去玩,所以你对我产生了依赖,才会想念我,这是很正常的感情,并不是喜欢。”
  季星然微微皱起眉。
  “可是,我看到你和别人在一起,我会很不高兴。”
  路归舟也跟着皱眉:“我和谁在一起了?”
  季星然嘴唇紧抿,盯着路归舟:“我看到了,在楼下,你亲了一个漂亮的女人。”
  路归舟抬手揉了揉额角,无奈地解释:“我没有亲她,她突然扯了一下我的领带,我是惯性弯下身,我控制着往旁边错开了,没有碰到她。”
  很在意的事就这么轻飘飘地解释通了,季星然心里的郁结突然解开,即便路归舟还没有答应和他在一起,季星然的嘴角也忍不住上扬。
  路归舟看到季星然脸上出现了笑容,觉得不能给小孩莫须有的希望,不得不再次解释:“乖宝,这也不是喜欢,这只是你对我的依赖的延伸。”
  路归舟尽量用小朋友能理解的方式去解释:“朋友之间也会有这样的情感,比如一直相处得很好的朋友突然和别人玩了,你也会感到不开心,但这并不是你想的那种喜欢。”
  季星然差点就被路归舟迷惑了,但是他很快就清醒了。
  季星然觉得不是的,根本就不是依赖,也不是什么依赖的延伸,因为他想和路归舟有身体接触,他看到路归舟的腹肌的时候会想摸,他也会想亲路归舟。
  而无论是对尚祺山还是温于清,他都不会有这种想法。
  季星然想了很多,却害羞的不敢把这部分内容说给路归舟。
  他脸颊被染上粉色,目光坚定:“不是的,我就是喜欢你。”
  路归舟迎着季星然的目光,好不容易勉强稳定的心跳又乱了。
  他移开视线,头疼地揉了揉额角:“算了,乖宝,你现在情绪上头,我说的你听不进去。”
  路归舟一而再二三地拒绝和躲避,季星然地满腔热情早已经一点一点被浇灭。
  路归舟的这句话好像根本没有把季星然当回事,更是会心一击,将季星然柔软的心击穿,豁开了一个大洞。
  季星然垂下了眼眸,垂在身侧的手攥紧拳头,牙齿咬上柔软的唇,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
  季星然的难过溢满开来,隔着一张桌子,路归舟也能感受得真切。他很心疼这个可怜巴巴的小孩,虽然小孩的难过是由他造成的。
  路归舟忍住了想要安慰季星然的心,他知道,如果现在开口安慰,就是又给了季星然希望,但是他知道他们是不会有结果的。
  所以路归舟没有出声,只是很沉默地看着耷拉着脑袋的季星然。
  房间里安静地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清。
  片刻后,季星然动了。
  他抬起眼眸,隔着桌子,注视着路归舟,嘴唇上还有清晰的齿印,渗着刺目的红,眼眶也红红的,眼眸湿润,好像一汪清泉。
  清泉底下是炽热的岩浆。
  “那我可以追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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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人现在说得一套一套的,日后可不要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