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恐怖小说 > 废柴为你而燃 > 第100章柴呆瓜
  她的小耳朵没有出错罢!
  不确定。
  再听亿遍。
  年轻的柴柴宗师含蓄地僵直脊背,五指象征性地抓了抓快要从跌落的断刀,刀柄重新贴合着掌心肌肤,她谨慎地支棱起耳朵,耳尖不知何故泛着可疑的红。
  心跳得快要失衡。
  快要冲破血肉。
  她甚至不敢多看姜娆一眼,唯恐被美人无双的姿色灼伤。
  柴青抿抿唇瓣,巴望眼熟的妇人能再开口。
  好在上苍给了她颇多苦难,却没在这等小事上折磨人。
  美貌绝伦、几近将‘柔弱’揉进骨子、将文雅刻入每一根头发丝的女人,激动地揽过姜娆的背,喜极而泣:“娘又见到你了。”
  “娘……”
  姜娆小脸熏红,双臂回抱眼前脆弱经不起半点风雨的娘亲。
  在她的认知里,娘亲是依附树木而生的菟丝花,好比娘亲不同意她去和亲,顶多与姜王闹上一闹,僵持一段日子,最终也改不了结局。
  姜啾依附男人而活,姜娆在合欢塔咬紧牙关不后退,很大一部分是不想做另一个姜啾,互为强者,爱才公平,她太明白处于弱势的人想要公平有多难。
  “我回来了。”
  姜娆自以为表现的很理智淡定,殊不知她泛红的眼眶早已出卖了她。
  母亲俩搂作一团,几步外的柴青神情呆滞,咬咬舌尖,疼得斯哈一声。
  这一幕在琴魔看来好蠢。
  她小心地挪过去,问柴青:“你傻了?”
  柴青直愣愣瞅着那位眼熟的美妇人,心道:我可不就是天下第一大傻子么?
  我好傻。
  真的。
  我比一万个呆瓜夏玉加起来还要呆。
  我是呆子。
  她在心里疯狂诋毁自身,记忆却不打招呼地穿回多年前外城穷人巷的某个午后。
  女人领着小姑娘走进小院,此时此刻的她穿着粗麻衣,热情挥刀,听到动静倏尔回眸,灿然一笑:“姨姨!又带绛绛来了?”
  她嘴里的“姨姨”天生一张美绝人寰的面孔,秉性柔弱,弱到当时的柴青自觉一指甲盖儿下去,这人就不是她对手。
  大逆不道的想法在脑海如流星划过,便见女人款款走来,捏着帕子为她擦拭满脑门的汗,丝毫不嫌她脏,声音温柔似水,亲和力满满:“你师父呢?”
  “师父在房间发呆呢!”
  她被姨姨身上的香味熏得脸红,趁对方走开,没出息地偷看她妙曼的背影。
  绛绛不知何时猫到她身边,眸子亮晶晶,比天上的星还要漂亮:“哦!坏胚子偷看我阿娘!坏胚子好坏!”
  柴青紧张得手心冒汗,连忙转过身来捂住她嘴把人往角落里抱。
  也不知姨姨有没有听到。
  她小心脏扑腾扑腾地:“胡说!我那是正大光明地看!”
  八年过去,这人的面容没有丁点变化,仍是回忆里知性宽和的模样。
  已知:姜王后是她的姨姨,姜姜是姨姨的女儿。
  附加项:姜姜和她有肌肤之亲,在春水镇的时候,她醉酒曾拿她当做‘绛绛’折腾了几个日夜。
  事后姜姜一脸温和地说“不介意”。
  她脸色时红时白,一副大不妙的样子,夏玉担忧地拿眼神询问:你没事罢?
  柴青恍恍惚惚地啊了一声,心想:她有什么事呢?她好得不得了,她要‘开心’死了。
  好大的一个惊喜。
  好养眼的一对母女。
  好刺激。
  她眼睛发直。
  扑通!
  细细长长的身子直直栽倒下去。
  好在夏玉还有良心,没真眼睁睁地看她成为‘倒栽葱’,一手捞过傻了的柴青,问姜娆:“她晕了,送哪?”
  姜娆急急忙忙跑过来把人接到怀里,心乱如麻。
  姜啾是过来人,最懂女儿的心,摸摸她的脑袋:“送去渔阳宫罢。”
  渔阳宫,姜公主寝宫。
  母女俩一左一右架着柴青往渔阳宫走,夏玉背着琴大摇大摆地为她们护法,震慑四围肖小。
  其实也不用她多做什么,柴青断刀斩杀十二卫,吓晕姜王的彪悍事迹在前,哪怕她这会子也晕了,身畔有姜王后护着,没人敢犯分毫。
  渔阳宫。
  姜娆住了十八年的地方。甫一入内,来不及欣赏旧居,姜娆小心翼翼将人送到床,她不放心宫里的御医,沉下心来亲自为柴青诊脉。
  “怎样?”
  姜娆再三诊断,小声道:“无恙。”
  只是吓傻了,惊呆了,受刺激过度。
  她面容发窘,不厚道地想:晕了也好,好歹匀给她时间想想怎么糊弄……不对,她轻咬下唇,应该是怎么乖乖地同柴柴解释。
  姜姜就是绛绛。
  绛绛像个小贼一样躲在坏胚子身边,看她感念故人,看她拿着“死”去的人当天边的月亮。
  姜娆好慌。
  倒是一旁的姜啾坐在床沿,掩唇轻笑:“这就是那孩子呀。”
  一晃,长这么大了。
  是如非的徒弟。
  也是绛绛的意中人。
  打小长着一双看起来就聪明的眼睛,脸蛋白嫩,尤其喜欢看美人。
  姜啾对这孩子有愧,更感激柴青在北野舍生忘死地抢回她的绛绛。
  “她待你好吗?”
  “她待我很好。”
  母女俩温温柔柔低声絮语。
  柴青做了个梦,梦到多年前‘死’在姜王手上的姨姨出现在姜王宫,梦到她的姜姜是绛绛。
  她脑子很懵。
  梦里懵成狗熊。
  意识醒了,听着母女俩一问一答,更懵了。
  梦……梦是真的。
  她心慌意乱,有好多话要问,好多话要说,诸如对姜娆,她发自肺腑地想问一问:你怎么能骗我呢?太好了,你竟然骗我。
  脑子乱糟糟的。
  姨姨是师父的妻子。
  怎么能做姜王的王后?
  她想问那个女人:你还记得我师父是怎么死的,为谁死的吗?
  柴青的心霎时割裂成两半,一半狂喜,一半无声拷问。
  是太好了,还是太糟了?
  一切的一切仿佛有了确凿的因由。
  怪不得姜姜不受姜王宠,怪不得该死的姜王会在‘女儿’身上种下‘毒寡妇’的毒。
  怪不得姜娆是棋子。
  怪不得……
  姜姜对她的态度转变得那样快。身份是何时暴露的呢?
  她又是何时晓得柴青就是坏胚子?
  对了。
  是那道带着笑脸的疤痕。
  柴青一下子悟了。
  且不论姨姨有没有背叛师父,她识时务地想:管她是谁呢?这女人现在可是姜姜的娘亲,也是绛绛的娘亲啊。
  丈母娘三字犹如鱼儿跃出水面。
  她不动声色地反省:那我做了什么呢?
  我晕了。
  一句话来不及说,就像条咸鱼躺在这儿,动也不敢动。
  柴青感到一阵羞耻。
  最羞耻的还在后面。
  她人醒了,兀自装睡,姜娆和母亲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近来发生的事,眼尖的琴魔耿直道:“她醒了。”
  “!”
  信不信,我还能再晕过去?
  柴青欲哭无泪。
  “柴柴?”
  姜娆柔声细语地唤她。
  便见年轻的宗师硬着头皮表现她拙劣做作的演技,眼皮子一颤,眼帘缓缓掀开,一副打了败仗的虚弱态势,嘴唇微张,手指轻抬:“姜姜,你、你……”
  她演技太差,听得姜娆小脸噌得红了,脖颈也有羞红泛粉的趋势:“我……我不是故意的……”
  胡说!
  柴青在心里叫嚣:你成心的!你故意的!你摆明了要看我犯蠢!你好可恶!
  她气得脚趾往上翘,有种再不摁住,人就要飞起来的躁动。
  姜娆一手按住她毛毛躁躁的小腿,底气不足,壮着胆子拿眼睛勾人。
  被勾的柴青:“……”
  柴柴宗师眼睛一闭,离气死不远的架势,她耳根通红,落在姜啾眼里只剩下“这孩子脸皮薄,还可爱”的印象。
  柴青顾及自己在丈母娘面前的形象,半晌眼皮睁开,认认真真询问:“所以,你就是我的绛绛?你一直在我身边?”
  若说先时还有两分装模作样做戏给姜啾看的意思,此时的柴青可谓真情流露,憋着哭腔问出这话,惹得姜娆湿着眸子重重点头:“嗯,我没死,我是你的绛绛。”
  一滴泪从柴青眼眶滴落。
  她后知后觉地吸了吸鼻子:“你没死……”
  姜娆心疼极了,也知此时需要好好交代才能顺利通过这一关,诚恳道:“姜王对我用了假死药,醒来以后,他骗我,说你死了。春水镇那一回,我见着你肩膀下的疤痕,就认出你来了。”
  肩膀下……
  姜啾眼眸泄出看热闹的明光。
  琴魔夏玉已非昨日阿蒙,借着画册,对女女之事有了基本的熟悉,她扬起眉,小小地张开嘴,针对两人的‘奸情’理出模模糊糊的脉络。
  也就是说,在春水镇窝着的那段日子,两人就勾搭在一块儿了。
  “坏胚子……”
  柴青瞳孔剧震,感觉手脚快不是自个的,麻麻的,酥酥的,她喉咙耸动:“绛、绛绛。”
  一时,两人匆匆对上视线,又匆匆分开,低着头,或歪头看向旁处。
  直到姜啾嗓子发干小声轻咳。
  在场之人的视线瞬间聚于她一身,姜啾柔柔笑道:“抱歉,我打扰你们了?”
  “……”
  夏玉摇摇头,乖乖当好一名局外人,私下里想:这位丈母娘一点也不盛气凌人呢。
  姜娆摁了许久,终是没有把人牢牢地摁在床榻,柴青撩开锦被,下床穿靴,膝盖打弯,毫不迟疑地跪地喊人:“岳、岳母!”
  这两字烫嘴,她说得磕磕绊绊。
  若说之前的姜娆是一朵害羞的火烧云,眼下,就彻头彻尾地成了烧开的热水。
  脑瓜顶冒着热气。
  纯粹羞得。
  柴青喊人喊得太快,下跪的姿态端正急迫,甚至给姜啾一种不应下这句“岳母”,就太对不住这孩子的感觉。
  这人处心积虑要把我的女儿抢走。
  念头掠过,姜啾眼尾有了零星的泪意,弯腰扶她起身:“好孩子,这些年,苦了你了。”
  她力气轻,浑身上下没多少劲儿,柴青顺着她的手臂站起来,清脆脆地喊:“岳母!”
  “欸。听到了。”
  柴青喜上眉梢,羞答答地围在姜啾身边嘘寒问暖,连一道眼神都不敢给水灵灵的绛绛姑娘。
  琴魔顾自疑惑一会,恍然大悟,和姜娆说悄悄话:“她心虚,不敢看你。”
  “……”
  姜娆脸皮发烫,心中默想:我也心虚,不敢看她。
  一对有情人不约而同地泛起嘀咕:我的坏胚子/绛绛,不会秋后算账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