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找吧。”
安德烈的话音落下,便又拿起卷宗,开始翻看。
两人就这翻看着面前那堆半人高的卷宗,不知道多久以后,总之伊楚觉得自己应该已经看了大概百来篇吧。
从超凡物品失窃,到隐秘书籍在黑市的大范围流通,一些偏远地区小教堂私下传播密教,遗迹被邪教捷足先登,甚至是各国的古墓被盗等等等一系列花花哨的超凡事件。
伊楚觉得自己算是开了眼了。
其中有一些确实与异神的三相之一有所关联,那些相关的记载都被整理好放在一旁。
直到安德烈说:
“可以了,就这些吧。”
伊楚这才意犹未尽地停手,这些卷宗怎说呢,不发生在自己身上还是挺有意思的。
下意识地就想要抱起这些卷宗回到办公室,但被安德烈拦住了:
“卷宗不能离开档案室。”
伊楚突然想起来之前安德烈也提到过这件事:
“……为什?”
“知识是有重量的。”
安德烈指了指伊楚手中的卷宗,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又说道,
“你得知的隐秘越多,你就越容易靠近那些黑暗的世界,那是真正超凡脱俗的恐怖之处:
充斥着非理性与不可名状,理智与道德被完全摈弃。
唯有疯狂才是永。”
“这和这些卷宗有什关系?”
伊楚有点奇怪为什安德烈会说出这些话语,看上去跟卷宗为什不能带出档案室毫无关联,况且,他只感受到了羊皮纸卷的重量啊。
“该怎跟你解释呢……”
安德烈沉吟了一会,似乎是想到了合适的比喻,
“这些隐秘,这些卷宗记载的东西,涉及到的知识,就如同瘟疫一样。”
“瘟疫?”
伊楚茫然的眼神让安德烈继续耐心地解释道:
“它们会传染,会飞快地扩散,甚至它们存在的本身就代表着危险。
在档案室这个特殊的地方,你不觉得有任何异常,可最开始记录这些,撰写这些的人,却一个接一个离奇的死去,无一例外地被卷入了超凡事件中。
甚至有些卷宗在撰写完毕后,便有一些不可名状之物自纸中诞生,千口百喉,体如圆球,难以名状,最开始这个问题一直困扰著督查局前身的第六机关,后来在与圣音教会的交流中找到了办法。”
在安德烈说完第一句,伊楚就把那些卷宗扔在地上,甚至检查了一下自己没有因为查看这些禁忌而变成什恐怖非人之物。
随后在用心有余悸的眼神看了一眼那堆卷宗后,询问道:
“什办法?”
“这种被赐福的羊皮纸。”
安德烈轻轻地拍了拍那些卷宗的封面,语气严肃,
“它们有效地阻隔了其中的污染,但后来还是出现了问题。”
“什问题?”
伊楚真讨厌安德烈这种时不时停顿留个悬念的说话方式。
“随着档案越积越多,它们本身恐怖的重量开始呈现了:
最初的存放点几乎被扭曲为了虚空异界,那充斥着各种来自虚界的无形之物,甚至有多位神祇的注视投入此地。
几乎相当于在现实与虚界之间开启了一道大门。
那次事件之后,第六机关的行动队从六队变成两队,大半人员阵亡,原有的组织架构彻底改变。
不得不从专业的超凡者组织转变为需要普通警探协助的督查局。
这件事应该也记录在你刚刚查看的卷宗。”
安德烈最后的话让伊楚想起来了,似乎的确有一本卷宗有着类似的事件记录:
《都灵第六机关惨案》
其中有着大面积的涂黑擦除,那些支离破碎的语句中能够见到最多的便是一位位成员的死亡记录。
时间伊楚记得是……616年6月6日。
想到这,伊楚不知道能说什,那时候正是毕业生,还在都灵闲逛,可在不为大众所知的阴影世界中,却发生了如此惨烈的事情。
唯有沉默。
“你的简叙也要用羊皮纸写,我现在带你去后勤处拿一些吧。”
安德烈没有继续在先前的话题上说什,转而提起了卷宗简叙的事情,并且嘱咐道,
“写的时候千万不要来回查看那些卷宗,最多只能看两遍,记不住也没关系,只凭记忆和印象写个大概就好。
查看得过于仔细,这就会在你的脑海中留下印记,与之相关的事物会更容易找上你。”
“明白了。”
伊楚点了点头,两人离开了这昏暗的档案室。
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后,又上了一层楼,才来到后勤处,而附近则有数个与之类似的办公室。
后勤处的负责人是位友善的大姐姐,叫梅迪娅。
梅迪娅先是恭敬地对安德烈问好,随后对着伊楚笑了笑:
“这是新人吗?”
安德烈点了点头,语气淡漠地说道:
“是的,目前还在实习,负责文书工作。”
“是吗?看来弗雷迪的工作有人代替了。”
梅迪娅脸上挂着笑,随后很快敛去,询问道:
“您来这是需要什?”
“一捆羊皮纸,登记吧,用他的名字,伊楚·瑞斯。”
安德烈没有让伊楚回答,而是替他开了口,
“明白,那请在这签字。”
梅迪娅点了点头,拿出登记表和笔,递给了伊楚。
在写下名字后,梅迪娅说了句“请稍等”。
就往后面的房间中走去。
“你还是不要与行动队以外的其他人过于熟识比较好。”
安德烈将伊楚一直欲言又止的神态看得一清二楚,带着些告诫意味说道,
“他们都是普通人。
并且,大多不知道督查局真正负责做什,几乎都以为是跟警务厅类似的机构。”
“……这样好吗?”
伊楚从之前的谈话大概清楚,督查局应该是一个超凡者与普通人皆有,甚至大量中下层都属于普通人的机构。
但这样让这些人来这工作,会不会是,欺骗?
“否则呢?这一切是不可能公之于众的。
越多的人知道这些,知识形成的重力就越大,吸引来的东西就越恐怖,为了保护更多人,我们不得不如此。”
安德烈摘下了鸟嘴面具,伊楚第一次看清楚对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