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其他小说 > 毋蒙生 > 第四章师兄
  蒙生端端正正站在路边四处观望,此时已是傍晚,阳光从远方大楼背后照出来,射出几道金黄色的光柱,却染红了那边的云彩。
  
  
  一辆奔驰商务车在酒店门口停下,从车上走下来一个穿着黑色背心,搭配黑色工装裤靴的壮硕男人。满脸黝黑的络腮胡和扎在脑后的丸子头,要不是蒙生知道他是谁,不然都怀疑他是不是元道人的儿子。
  
  
  那人下车之后对蒙生招了招手,帅气的咧嘴笑了起来。
  
  
  “谑,这大叔还挺有范儿。”蒙生心想。
  
  
  大叔上前亲切地握住他的手:“是小师叔吧,幸会幸会!”蒙生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哥就喊我蒙生就好,您喊我我小师叔我还挺不敢受这个称呼。”
  
  
  大叔笑的更亲切了:“辈分不能乱,辈分不能乱呀,您拜我师公为师,那就是我的小师叔。我叫吕小花,以后您就喊我小吕就行,师傅他老人家一下飞机就赶去铺子那边了,喊我来接您,顺便跟您拿一下身份证啥的。”
  
  
  蒙生掏出身份证和银行卡递给吕小花,说道:“吕哥,都在这了。”
  
  
  吕小花笑道:“先上车,车上签合同,咱们一路过去了。”
  
  
  今早上才从堆满了纸人的铺子跑出来,现在回去已经变成了一个施工现场,很多施工工人在面忙活着,卷帘门也已经换成了新的,看起来就像已经施工好几天了。
  
  
  铺子外边站着一个身穿金丝刺绣黑色唐装的老人,扎着丸子头,须发皆白,在夕阳下站得笔直,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他看到车子到来后,往这边走了几步之后停了下来,正好站在车停下后的车门对面。
  
  
  车门打开,吕小花率先跳下来,对着他抱手鞠躬道:“师傅,小师叔我给您带来了。”
  
  
  蒙生也从车上跳下来,学着吕小花对着面前老人鞠了一躬。原本严肃的老人突然笑了,伸手扶住蒙生说道:“才拜师就遇到这样的事情,也是委屈你了。”
  
  
  蒙生抬头带着歉意说道:“听师傅说那些人是悄悄在我包放了一个引路符,被我引来的,此事我要占很大责任,没有委屈。目前师傅安危未知,才最委屈。”
  
  
  老人拍了拍蒙生肩膀说道:“此事怪不得你,章豫天纵之才,又得了师傅一生所学,我都未必是他对手。你未入师门前未曾修炼,在他面前自然如稚童一般,不过你能把他手下那个红瓷打的气急败坏,也倒是有本事。”说完这话余镇山哈哈大笑。
  
  
  “我要在此处重新布阵,可能需要一周时间,你先在酒店住几天,师傅答应给你的薪资应该是第一年五千吧?如今上来就碰上这事,我就不算你什实习期了,直接给你转正。我先往你卡转点,算作差旅费和工资。这边布阵完毕之前我会把小花留在这。”说完他看向吕小花,络腮胡大汉立马恭恭敬敬拱手鞠躬。
  
  
  “今后就由小花来传授你一些武打把式,这些方面他可是个高手,至于术法……”余镇山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蒙生印堂,“你按照师傅所传授的练习便是了。”
  
  
  蒙生疑惑道:“那师傅怎回来?”
  
  
  余镇山笑了笑,“师傅他老人家的本事超出你我想象,若是他要从这回来,这个大阵也拦不住他。”
  
  
  一望无际的荒野上,零星散布着几颗枯树,树上露出白骨的乌鸦发出“啊,啊”的惨叫声,折断的战旗和刀剑横七竖八地插在土。
  
  
  远处不知何方传来一声沉闷的号角,悠长的声音掠过这片荒野,震得人脑壳嗡嗡响。一只被蛆虫腐蚀,沾著黑泥的白骨从土中伸出,紧紧握住了上方的锈蚀长矛。
  
  
  随后那些原本已经沉寂的尸骨陆续从烂泥中伸出手来,紧紧抓住了大地上那些锈迹斑斑的刀剑,以此为着力点缓缓撑起整幅骨骼。
  
  
  这块了无生机的荒野上随着一具具尸骨的缓缓升起,充斥着密密麻麻的骨骼归位的响声。那些尸骨有的没了胳膊,有的没了脑袋,却依旧披挂着破烂的铠甲,戴着残缺不全的头盔,依稀能看出上面雕刻的花纹。
  
  
  完全站直之后,它们用空洞的眼眶沉默著看着前方那个衣袖飘摇的老道士,似乎在等待一个命令。残破的战旗被几具尸骨牢牢握紧,在风中猎猎作响。整个世界都陷入了短暂的寂静之中。
  
  
  元道人站在一处高起的土丘上俯视着这些曾经战死的英灵,叹了口气拱手说道:“贫道深知各位英灵被埋葬在此,所受痛苦之深,但各位若是就此打开此间关口,不怕魔神紧随其后而危害人间吗?。”
  
  
  话音刚落,尸骨群中响起了一阵金属刮擦的刺耳声音,有“人”在拖着沉重的铁链在缓缓行走。元道人闻声看去,看到了一位全身披挂暗红色甲胄,脸庞掩盖在兽面面甲下的将军,后背背着两把斧头,两根黑红的羽翎垂落盔后。
  
  
  它周身被漆黑的铁链缠绕,铁链将它的琵琶骨牢牢锁死,铁链的尽头是两颗比人还高,雕刻着不知名符咒的铁球。
  
  
  这个不屈的灵魂用它残破的骨骼拖动着这些铁球,从远处一步步向元道人走来。
  
  
  兽头贴面下发出了沉闷沙哑的声音:“杀!”
  
  
  骤然间所有站立的骨兵猛地抽出烂泥中腐朽刀剑,彼此之间相隔两米左右,以规整阵型低头向着元道人发起冲锋。
  
  
  一声口令从那面甲将军口中发出,数匹腐烂战马仰天长啸,骑在马背上的战将抽出马上长槊,从步兵空隙中穿梭而过,掀起大片泥土,长槊尖头直直对准前方老道长直撞而去。
  
  
  更有前行步兵身后,数排弓兵得令拉动长弓,漆黑箭头抬起,随后齐齐发声,一阵乌黑的箭雨跃上天空,停顿片刻之后向着那个不起眼的小土丘上撞去。
  
  
  这股一往无前的气势,让元道人不禁感慨,这些战死沙场的古之武人,在此地消磨多年英雄气概却丝毫未减!
  
  
  他袖中双手掐诀,屏息片刻,轻轻念道:“巨门。”八面黑色的方形大盾出现在身周,其中两面挡住上方,黑色箭矢落下后像是撞到什坚硬之物,纷纷弹开。
  
  
  随后元道人一挥袖,左手掐武曲星诀,右手虚握,一支金色的三角旗在他手中凝聚成型。随着他将这支小旗挥向前方,一只遮天蔽日的巨大的攻城锤从他后方天空凭空出现,以整个军阵中央为支点,划出一道弧线,直直撞向前方正在冲锋的骑兵,那些骑兵躲闪不及,顿时被撞的人仰马翻,碎骨横飞。
  
  
  那支攻城锤以雷霆之姿撞碎军阵,一直撞到弓兵阵前才缓缓停下,随后又向来的方向摆去,再次掀起一片掺杂着骨骼和泥土的大浪。
  
  
  等攻城锤摆回原位,第二次带着呼啸的风声撞向军阵时,却好似撞到了真正的城墙上,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随后化为四散的金光。
  
  
  原来那位被锁住琵琶骨的将军不知何时走到了阵前,他挥动手中巨大的铁球,与攻城锤正面相撞,以硬碰硬的方式把它化为了无数散开的金粉,他手中那枚铁球也被巨大的冲击力打得碎片横飞。
  
  
  随后他一声令下,整个骨军开始变幻阵型,骨骼较大的盾兵持盾前冲,身后步兵持刀斧在后,贴身跟随。骑兵则兵分两路,从左右形成夹击之势。
  
  
  老道士此时往前踏出一步,掐诀喝到:“贪狼敕令!”一条泛著蓝光的坚韧粗壮长鞭从他袖中探出,呼的一下分化为无数条长鞭,像是水母的触手一般飞舞在老道士周身,随后猛地收缩,一条蓝色大浪就此向左右两股骑兵鞭打而去,那些冲在最前的骑兵被打的碎骨飞溅。
  
  
  同时他踏出那一步的脚下,有一个漆黑的阵法缓缓浮起,半空中不知何时挂满了黑色圆球,微微颤抖著。
  
  
  随着元道人视线转向前排盾兵,那些黑色“水珠”骤然落下,好似冰雹落入瓜田,步兵阵中顿时响起了齐刷刷的骨骼断裂声。正是破军!
  
  
  如此悬殊的实力,那些骨兵却并无退缩的意思,反而更加亢奋。它们有的嘶吼著冲锋,踏在同伴的尸骨上挥舞刀剑;有的将盾牌顶在头上,匍匐前进,拼死去拉回那些被击断骨骼的战友;军伍中的旗手挥舞著战旗给后方指明方向,身边骑兵向着那个方向冲锋,如狂风席卷而过,吹得军旗猎猎作响。
  
  
  它们好像回到了那个战火纷飞的岁月,准备用勇气和血为王公贵族铺出一条康庄大道。
  
  
  此时若是有人从上方俯视,恰似一群前仆后继的蚂蚁意图从四面八方扑灭一朵在风中摇曳的花。
  
  
  黑云压城城欲摧。
  
  
  纵使元道人天元北斗术再强,也被这好似无边无际的黑云一点点压近,有的碎骨甚至都飞到了他的脚下。
  
  
  视野被那些无畏的先锋遮蔽了,元道人掐起指诀,意图强行破阵打开视野,心头却浮现出一丝慌乱。
  
  
  一个刻着符咒的铁球冲破黑压压的尸骨堆,带着飞溅的碎骨直直向着元道人砸来,狠狠砸到他面前护身的黑色大盾上,碎裂为无数带着火花的碎片,好像在这一片黑暗之中盛开了一朵红色的花。
  
  
  兽面将军随后而至,竟然直接撞开了大盾,一拳朝着元道人面门打去。
  
  
  电光火石之间元道人强行中断掐诀,扭转身形,以掌跟迎上了这一拳。
  
  
  这两两相撞的力道震碎了整个小土丘,一道无形的涟漪迅速扩散开来,砂石横飞之间,挨得近的骨兵被尽数掀翻,“黑云”前方被打开了一个大洞。
  
  
  时间在这一刻都慢了下来,元道人飞扬的衣袖和兽面将卷动的铁链在半空停顿了一瞬。
  
  
  下一刻两人都被这力道击得后退了数丈。
  
  
  站定之后,元道人拍了拍衣服笑道:“不愧是玄阴界以武道闻名的兽面将,这一拳的力道足够实在啊。”
  
  
  兽面将侧身站立,双拳自然落到腰间,咬牙切齿说道:“不愧是横行两界的臭牛鼻子,你这一掌接的也是够硬!”
  
  
  元道人听罢指了指它的铁链,“你借贫道术法打碎了那两颗铁球,如今已能发挥全力,也算是欠了贫道一个人情。今日不如收手,也算一欠一还了。”
  
  
  兽面将沉默了一会,开口说道:“这份人情恐怕还得先欠著。”他抬起手指向身后,身上铠甲哗啦啦作响,“我身后这些兄弟在此已有千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受尽千年苦楚,已有大半魂飞魄散,变成行尸走肉。只想借此次进入阳间,吸取一些阳气,好得以脱离苦海。”
  
  
  元道人听罢说道:“你可知一旦关口打开,进入阳间的可不只是你们诸多英灵将士,紧随其后的还有那些妖魔?”说完他指向远方,有无数黑影在远处游走,蠢蠢欲动。
  
  
  兽面将沙哑道:“我等将士沙场浴血奋战,战败后尽被活生生捂死在此处,下入不得轮回,上进不了阳间,无人能超度我等,英灵?,不过是一群孤魂野鬼,跟它们又有何异?”
  
  
  “我若是就此停手,继续带剩下的兄弟们在此受苦,一边忍受无尽苦楚,一边与那些妖魔厮杀,只怕你我下次见面,只剩此间腐土。”
  
  
  元道人叹了口气,“不如将军就带着兄弟们到上面去,吸取凡间阳气,以换取一个解脱之机,贫道在此堵住那些妖魔。”
  
  
  随后他话锋一转:“不过玄阴界妖魔无边无尽,就算是贫道也一力难支,还望将军能与贫道留在此处,待将士们脱离苦楚,再换将军前去,而后我的徒儿们将在上方重新布阵堵住关口,令妖魔不得见世。”
  
  
  “也罢。”兽面将转变站姿,“我与你在此堵住那些妖魔,让我的兄弟们先去就是。”
  
  
  元道人听他这说侧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向后放摊开手掌,一道黑色大门出现在他手掌方向,散发着阵阵生气。巨门这门法术不仅能用于防御,也可以打开联通空间的大门,只不过蒙生方才修行,还没学到这。
  
  
  兽面将从腰间拿出一个雕刻着篆文的兽角,吹出一声嘹亮的号角。那些骨兵木然丢下兵器,卸去铠甲,以一个齐整队形齐齐迈向大门。还有军中的医官,用破布拖着那些残肢碎骨走在队伍后方。
  
  
  也有不少骨兵不愿抛弃将领离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依旧等待着将军的命令。
  
  
  兽面将只是挥了挥手,它们便又调转方向,对着远方那些闻到生气亢奋起来的黑影,提起了手中武器。
  
  
  随着黑影越来越近,它们的形象也逐渐清晰起来,这些东西虽然也有略微的人形,被称为妖魔却是实至名归。
  
  
  它们有的长着人脸兽身,腐烂的皮毛挂在身上,黑色血液滴滴答答落在地上,腥臭难闻;有的立起来是蹒跚的慈祥老人,走动起来却是四脚朝地快速爬行,像一只惨白的大蜘蛛;有的像猴子一样在枯树之间跳跃,一条腐烂的长舌头挂在身上,爬满蛆虫……
  
  
  有一位骨兵靠的较近,它一剑刺进一个只有上半个赤裸身子,拖着内脏爬行的女人脑袋。那个女人下半身拖着的内脏却猛地往它脸上甩去,原来那些“内脏”全是一条条长著利齿的蛆虫,它们拖拽著满是粘液的身体,密密麻麻咬住骨兵,将它整个按倒。
  
  
  那个“女人”的双手哢吧一声扭动过来,以诡异的姿势拔出剑,随后就像一条蟒蛇,一下一下抖动着自己残缺的下半身,伴随着抖动那个骨兵被一步步“吞”进身体。
  
  
  直到将骨兵完全吞到了自己的身体,它这才扭转像个白色破袋的身子,看向元道人这边,裂开占据大半张脸的嘴,发出了凄厉的哭喊声。那张布满粘液的猩红大嘴中,四排尖牙漆黑无比。
  
  
  饶是元道人吐了一口唾沫。“这些玩意儿见一回恶心老道一回。”
  
  
  兽面将只是从背后抽出了两把斧头,沉默著面对这些卷席而来的地狱恶鬼。
  
  
  地底突然冒出的黑气惊到了正在聊天的几人,余镇山连忙喊正在忙活的人从铺子撤出来,随后他站在铺子前起卦掐指一算,却松了口气。
  
  
  “布下阴阳帐。”随着指令发出,吕小花走到铺子正中,附身蹲下,左手掐诀,右手摁在地上缓缓转动。随着他的动作,一片半透明的罩子从天空缓缓落下,遮住了以铺子所在为中心的一大片区域。
  
  
  余镇山轻轻拍了拍蒙生的肩膀,“马上要见到的场景可能会有些吓人。”蒙生“嗯嗯”了一声,跟众人一起看着面前随着阴阳帐落下而缓缓升起的黑雾。
  
  
  黑雾之中的东西也逐渐显现出来,那是一群群骷髅士兵。有的身骑大马,勒紧缰绳向他们这边看来,缓缓点头。有的是普通士卒,背弓持刀,好像在低头赶路。
  
  
  他们呈九十度直直站在墙壁上,似乎墙壁才是他们的地面。
  
  
  这些被封在地下千年的军士不断往上行走,在触碰到夕阳余晖之后,身上那些腐烂的盔甲和骸骨便开始层层剥落,随后像燃烧的纸片一样在风中飘荡,剩下灰色灵魂在阳光之中熠熠生辉。
  
  
  那些军士不再像之前一样相貌可怖,他们此时除了半透明的灰色身体外,已经是一个“人”的样子了,他们有的脸上带着解脱的笑容,有的在掩面哭泣,有的左顾右盼,看着这个千年不见的陌生世界。
  
  
  “这些都是下面那个万人坑埋葬的军士,师傅估计同他们的将领达成了什协议,让他们能够重见天日,以脱离千年苦海。”余镇山看着那些将士缓缓道来。
  
  
  此时蒙生看到有几个看起来年龄比他还小不少的娃娃兵,戴着歪歪扭扭的头盔,楞楞看着夕阳。
  
  
  “此之后,他们便要折返玄阴界,渡过奈何桥,在判官那儿画了押,转世投胎去了。”
  
  
  蒙生确实看到不少褪去腐烂骨殖的军士扭头折返,此时的它们看起来就像千年前出征前一刻。
  
  
  有人扛着旌旗昂首挺胸走在最前方,步兵披挂全新铠甲走在路上说说笑笑,时不时扭过头对着两边招手,满脸喜悦地呼喊着什,好像那站着当年欢送将士的人们。骑兵们骑着高头大马缓缓而行,气宇轩昂,却也时不时绷不住脸上笑容,与临近的人说一句什俏皮话,逗弄著身旁战友。那几个娃娃兵在队伍的最后方,反而最为庄严肃穆,迈著端正的步伐,时不时还要矫正一下同伴的姿态。
  
  
  整支队伍伴随着夕阳的最后一丝光辉消逝,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看着它们,蒙生心中生出一丝带着悲凉。千年前他们怀抱着必胜信心出征,直到千年后才能跟这个世界再见。
  
  
  “师傅为此估计消耗了不少修为。他老人家之前就想促成此事,只不过主动打开让他们上来的话,那些妖魔虎视眈眈,难免浑水摸鱼。以火遁法直接遁到下面去,代价又太大。”
  
  
  “如今被章豫这一闹,好歹也算是做成了一件大好事。章豫近些年来一直想方设法削弱师傅修为,都未能如愿,如今真让他做到了。”
  
  
  “蒙生啊,或许真有那一天见不到师傅了,谁能去应对章豫呢?”
  
  
  蒙生一开始有些懵圈,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这句话不是在问他,而是这个师兄在问自己。
  
  
  “师兄我会好好练功的。”余镇山看了看这些师傅新收的便宜小师弟,不由得笑了笑。
  
  
  吕小花也对他投来了一丝鼓励的笑意,虽然那笑意看起来有些促狭。
  
  
  此间事了,余镇山便让吕小花带着蒙生回去,吕小花顺便还在蒙生住的房间旁边订下一间,说是等到子时就带他去酒店楼顶练罡步。
  
  
  蒙生回到房间,拿出师傅给的那两本书,细细从前几章读起来。不知不觉已经快到子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蒙生想着是吕小花来了,便站起身要去开门,却好似心头被敲了一下,感觉哪不太对劲。
  
  
  “咚咚咚,咚。”这个频率不对!
  
  
  蒙生刚想照着梦中师傅教的掐诀,却想起罡步还没踏过呢,哪有气?
  
  
  此时门外的敲门声越来越大,门的连接处哢哢作响,似乎随时都要断开。
  
  
  那个合鬼的样貌再次从蒙生心头浮起,恐惧之下蒙生也顾不上其他,只能用肩膀生生顶住门。
  
  
  就在门要被撞开的前一刻,一串悦耳的铃音响起,一双穿着红色布鞋的小脚搭在了他的胸口上。
  
  
  蒙生抬头一看,肩膀上不知何时坐着一个身穿红衣,用红绳绑着一条大辫子的女孩,双手扶着他的脑袋摇摇晃晃。
  
  
  撞门的声音此时突然消失,那个女孩对着门那边龇牙咧嘴地地挥了挥拳头,随后对着蒙生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便缓缓消散了。
  
  
  蒙生抱着书从桌子上醒来,赶忙拿纸去擦那本周易上的口水。书上老道士写的注释“坎下艮上何为蒙”,都被他的口水浸湿有些字迹不清了。
  
  
  门外响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吕小花在外边喊“蒙生起来上班啦!”
  
  
  蒙生赶紧应了一声跑去开门,门外吕小花笑骂他睡得跟死猪一样,怎都喊不醒,还以为他是让梦魇给压了。
  
  
  蒙生赔笑道了几句歉,就跟着吕小花往楼顶走去。
  
  
  一开始是蒙生踏罡步,吕小花在一边指出一些错误,随后他俩在漫天星光之下来来回回踏着罡步,从天而降的星光就像小小的粉尘一般,被接引入他们体内,凝聚在丹田之中。
  
  
  远处章豫看着跪倒在地上痛苦挣扎的旗袍女皱紧了眉头。她在先前打斗间隙,悄悄往蒙生神魂之中注入了她自己一丝魂魄,想要以梦魇的方式在梦中对他心境造成影响。
  
  
  不料那缕魂魄刚要得手就被什东西一口吃掉了,还在嘴嚼了嚼。霎那之间神魂受损的旗袍女面容上,刚修复的裂痕寸寸炸开,流淌出了黑色的汁液。只因章豫要求不能暴露行踪,她只能匍匐在地,强忍着神魂剧痛不敢发出一声惨叫。
  
  
  章豫把头探出去往阴暗处四处观望,左手掐诀,右手剑指向一个方向,随后一条蓝色的触手伸向远处,缩回来时一只孤魂野鬼便被他抓到手中。
  
  
  章豫抓着这只被吓破了胆的孤魂野鬼,口中念念有词,将一只手指硬生生摁在它额头,一丝丝黑烟从他手指接触到的地方冒出。
  
  
  随着黑烟越来越多,它的魂魄最后被炼化成一大团黑烟,被章豫引导著送入旗袍女的口鼻之中,她才顿时消停下来点,站在章豫身边扶著栏杆微微颤抖。
  
  
  “看来这个小师弟还有一些我不知道的厉害之处啊……”章豫从两人练功的地方转移视线,看向不远处小师弟刚才所在的房间。
  
  
  不知何时一个红衣女孩趴在那个房间窗户玻璃上,青色的脸庞面无表情看向章豫这边,直直盯着他旁边的旗袍女舔了舔猩红的嘴唇。
  
  
  旗袍女顿时像被吓到一般猛的缩了回去,章豫见状只是笑了起来,还挥挥手跟那个女孩打了个招呼。
  
  
  “怪不得那只我亲手调教的合鬼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原本我还纳闷弄死它的不像老牛鼻子的手段,原来是碰上了这小子的女保镖。”
  
  
  “人死为鬼,鬼死为,死为希……可是你们这些鬼物的天敌,也难怪能把你吓成这个样子。”
  
  
  旗袍女听到这个字从章豫口中说出来,更是连滚带爬地躲到阴影之下,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可是万中无一的稀奇玩意儿,我倒有些感兴趣了。”说罢章豫掐指算了算后笑道:
  
  
  “小师弟,艳福不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