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不知不觉爬上了正当头,饥肠辘辘的行人一一被路边的酒楼给钩走了魂,当街上的行人逐渐稀疏,当酒香味、菜香味弥漫了街头,此时天底下最愚笨的人都该明白一个道理:
  
  
  到吃饭的时候了。
  
  
  姜瑞陆陆续续走过了几个餐饮饭馆,最终被一股醇厚的酒香勾住了脚步,停在了会仙楼前边儿。
  
  
  “来哦,来哦,咱家美酒好哦,一杯入口人开胃,二杯叫人好滋味,三杯五杯下了肚,宾客尽兴人欢醉!”
  
  
  “来来来~~~客官边儿请。”
  
  
  这会仙楼是个双层酒楼,门前一根望杆,下边挂着酒旗,门口的匾额有点褪色了,看去上已经好些年头了。
  
  
  进了店内,醇厚的酒香一下子更浓了,顺着热气不断在姜瑞的鼻尖打转,诱的人直咽口水。一眼扫去,看到人人桌上都有碗酒,姜瑞就知道来对地方了。
  
  
  姜瑞随意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了,就等著店伙计上来点菜了。
  
  
  等到店伙计来到跟前介绍了店的拿手好菜和招牌美酒后,姜瑞便要点餐了。
  
  
  “一壶梨花春,百味羹、紫苏鱼、炒腰花、切丝兔柳、鱼羊汤、白水青菜……”
  
  
  店伙计听了一长串菜名有点愣神了。
  
  
  “客官...呃,咱家酒楼向来是分量足的,这多的菜,您一人怕是吃不完呀。”
  
  
  店伙计说话声音很小,频频打量著姜瑞的装扮,语气很是为难。
  
  
  “,只管上菜便是了,这些不消你担心。”
  
  
  姜瑞一边笑着解释,一边从怀摸出几粒碎银子。
  
  
  看到银子,店伙计总算是安心了,确定了菜单便去招呼后厨了。
  
  
  店伙计离开后,角落头就只剩姜瑞一个人了,旁边也没有窗户看不到外头,环顾左右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人家吃饭喝酒,不如不看图个清静。
  
  
  等菜上桌的时间可真够难熬的,姜瑞一手撑著头,一手把玩着筷子,桌子底下,左脚根着地,脚尖止不住点地,时不时的还能嗅到附近馋人的酒香,如何叫人挨得到上菜。
  
  
  “客官,您的菜来喽——”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店伙计的声音自后厨头传出来。
  
  
  只见那点伙计左手端著一盘,右臂从肩到手,堆叠著六七盘。
  
  
  伙计从门钻了出来,朝着姜瑞的方向走来,脚步轻盈,舞蹈般地躲开路上的桌椅行人,三步并作两步走,一下子就到了姜瑞跟前。
  
  
  往盘子看去,碗壁上丝毫不见有荡的痕迹,干干净净的。
  
  
  又是一门好本事。
  
  
  “这儿是百味羹、紫苏鱼、切丝兔柳……”
  
  
  每盘菜上桌,那伙计都会介绍一二。
  
  
  这伙计也是个妙人,照顾大生意的时候,上菜报菜名喊得响亮,叫堂内人人听的清楚,恨不得传到外头去,让客人显得大气,脸上也有光。
  
  
  倘若是小买卖,也不臭脸相迎,只是陪个笑脸,送碟小菜,周到又不叫人尴尬。
  
  
  “鱼羊汤还差些火候,还请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给你端酒来。”
  
  
  待到梨花酒端上来,一大桌子菜已经上齐大半了。氤氲的热气裹挟香味往鼻子钻,眼底下的菜肴更是花花绿绿的一片。清蒸鲈鱼的鱼肉上挂着热油,看上去如白玉一般泛著光泽;百味羹青菜和豆腐打成一片,其间还点缀有肉粒……
  
  
  置身于一桌佳肴之前,还真是叫人无所适从,不知从哪吃起。
  
  
  这是,突然一阵沉默自门口蔓延过来,原本喧闹的酒楼一下子安静了不少。还有些不明所以的客人还抬头望向门口方向,在看到钱豪的身影后都悻悻低下头,同时示意同伴莫要多看。
  
  
  京城人都知道那钱豪的德行,都低下头不想与那流氓有眼神交流。
  
  
  姜瑞可不晓得其中的门道,看向门口的时候正巧与钱豪四目相对。
  
  
  钱豪看见姜瑞孤身一人,又是一副生面孔,钱豪像是锁定猎物了,直勾勾地往姜瑞桌走去。
  
  
  本来姜瑞旁边还立着个店小二,想与姜瑞解释一二,看着钱豪一步步过来,告罪一声就如同避瘟神般退走了。
  
  
  “兀那小子,你这一桌好菜莫不是要招待你爷爷我。”
  
  
  满堂缄默,姜瑞也只是笑笑不说话,对着桌子张嘴吸了一口气气,将桌上百菜百味统统纳入腹中,完毕,摸摸肚皮,拿上一壶梨花春就要离开了。
  
  
  见此,钱豪只当是一脚踢到棉花上了,乐得哈哈大笑,也不计较那小小一壶酒了。
  
  
  姜瑞往门口走去,满堂仍是缄默,只有细细的咀嚼声。
  
  
  一位店伙计追了上来赔罪,“客官莫怪,那钱老二进牢饭同吃饭喝水般寻常,衙门也治不了,是咱京城头一号的浑人,搅了饭桌咱家自然赔您一桌,分文不收。”
  
  
  “,无妨无妨,下次再来吧,贵楼的饭菜可真是好滋味,这壶酒我就拿走了。”
  
  
  伙计倒是纳了闷,他是知道这姜瑞还没动筷子便离开了,却是称赞自己饭菜,只当姜瑞在讽刺自己,只得连连陪笑,点头哈腰。
  
  
  “下次一定,下次一定,您慢走哈。”
  
  
  这时,酒楼内传出来劈啪啦的响动,连大街上的行人都听的一清二楚,纷纷驻足观望。那店伙计听了动静便要往回赶,临进门前又莫名其妙的转头回望,才几步路的功夫,却是不能再寻到姜瑞的身影。
  
  
  回了酒楼,只见钱豪将碟儿盏儿都丢到了地上,一众伙计听了动静,慌忙上来查看,见那钱豪大马金刀地坐着,众伙计抄手弯腰,道,“大爷,要甚东西,吩咐买来。”
  
  
  钱豪怒道:“大爷我要什!你们小店做的什鸟菜!什味道都没有,叫大爷我怎吃得下!”
  
  
  天地良心,这一桌子菜哪个是钱老二的呀,真正的苦主都给他赶跑了,自己却在这儿发浑。
  
  
  众人都以为是钱老二又在耍无赖,都顺着他的话道掌勺的不是,谁知道钱老二却是急眼了。
  
  
  “你们莫不以为我只是在消遣不成?”
  
  
  说着一把拽过身旁的一个店伙计,猛的按到桌子上,下巴抵著桌面,那伙计一吃疼,嘴巴就张开了,钱豪抄起桌上的菜便往伙计嘴塞,塞进去后又将伙计一把推开,然后指著那伙计。
  
  
  “来!你小子给我好好尝尝,这到底是什味道!”
  
  
  那伙计摔到地上,两手撑着地,脑袋还犯迷糊。听着这话,嘴巴只是胡乱地嚼了几口,可越嚼伙计那眼睛瞪得越圆,嘴巴鼓鼓的直往外吐。
  
  
  “呸,呸,呸,真没味道啊,真没味道啊,这…这…呸,真是见了鬼了。”
  
  
  众人这才明白钱老二没开玩笑,都围上来,对着一桌子菜又摸又闻,奇怪的是,这满桌菜都是闻之无味,摸起来还冷冰冰的。
  
  
  众人都是摸不着头脑,这时又是一声“碰”传来,回头一看,见那钱豪直挺挺地躺在地上,面色发白,眉目紧闭。
  
  
  不知又是谁大喊了一声,“有鬼啊!”
  
  
  满堂宾客一哄而散,只剩的伙计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大堂内乱窜,很忙当不知道在忙什。
  
  
  那个送姜瑞出门的伙计已经找上了掌柜,凄声道:“掌柜的~有鬼啊!咱酒楼闹鬼了!”
  
  
  掌柜可不明白发生什事了,一巴掌打在伙计的脑袋上。
  
  
  “说的什混账话,把事儿说来我听!”
  
  
  伙计挨了一巴掌,又看掌柜中气十足的样子,也是回过神来,将刚才发生的事情稀哗啦一通说了一遍。
  
  
  掌柜也没见过这场面,咽了口口水,呼了口气,镇定地说道:“先唤人把那钱老二随便抬处医馆给治了,然后再把大门关喽,今儿先不营业了。下去吧”
  
  
  等到伙计退下,快要走远了,却又被掌柜的叫住了。
  
  
  “等会,你再给我好好说一遍看那桌客人的事,从头到尾说清楚。”
  
  
  伙计又复述了一遍,说到姜瑞走前还称道自己饭菜的时候,被掌柜打断了。
  
  
  “好好好,好啊,这哪是鬼啊,这明明是神仙!叫底下的伙计注意点风口,别人问起来就说是钱老二冲撞了神仙,明白了吗。”
  
  
  伙计领了命,表示自己清楚了便告退了,留下掌柜一个人,脸色阴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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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此,京城会仙楼名声大噪,仙人光顾之事流于市坊间,一手连仙人都称道的好菜引得八方来客,会仙楼一炮而红,一跃成为京城生意最红火的酒楼。
  
  
  钱老二那日醒了之后,也无任何不适,听了会仙楼传出来的流言,顺势称自己与仙人同桌共饮,受了仙人赏识。一时之间,钱老二成了各家座上宾,这仙人的故事每日要说八百回。最后更是拜入皇后的亲弟弟府中,当做亲随,也算是发迹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