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4日。
狄振两手插著兜走进一家门面略有些破旧的职业介绍所，正在啃煎饼的经理抹了抹身上的碎渣，推推眼镜站起来问：“小伙子，找工作呀？”
狄振扫过墙上的信息，“一般有什么样的工作？”
“什么都有，保洁、保安、教师、推销员……”经理懒洋洋地介绍，用手机回了一句语音消息：“跟那帮乡下人说，自己丢了工作不退中介费，当我搞慈善吗”，然后继续对狄振说：“帮你找到之后，付第一个月工资的一半，你是外地的？”
“是。”
经理的神情明显有点轻蔑，挠挠脸颊问：“什么学历？”
“没上过学。”
“高中缀学？”
“不，一天也没上过。”
“你有哪些技能？”
总不能说会催眠吧，狄振回答：“开车、做饭、设计、写作、画画、计算机……”
“会的东西挺多呀！”
经理正感慨他的多才多艺，岂料狄振下一句却是“这些都不会！也没有工作经验！”
“不是，你啥都不会指望找个啥工作呀，大清早的不是来闹事的吧……”注意到狄振冷酷的神情，经理忙找补道：“开玩笑开玩笑，那个……我看你体格不错，考虑当个保安不？”
“工资多少？”
“像你这样没工作经验的，一开始肯定不会高，大概一千起步吧！”
“还有别的吗？”
经理打开电脑看看，“理货员怎么样？”
“工资。
“一千起步。”
“换一个！”
“出餐员怎么样？”
“工资……”
说一个，狄振否一个，经理心想这是哪来的大爷啊，眼高手低，这也不做那也不做，当个街溜子算了。
经理急得脑门冒汗，实在挑不出什么适合这种文化层次的人的工作，狄振索性自己看墙上的信息，大城市的工作五花八门，但却没他特别想干的。
他只是想找个地方住着，省点吃住的钱，便说：“有没有仓库管理员之类的？”
“有，但你做不了。”
“为什么？”
“那种活哪有年轻人干的，你没上过学，也没上过班，谁敢要你啊？”
“图书管理员呢？”图书馆是狄振在城里最愿意呆的地方。
“啊？”经理心想这家伙有点自知之明么，“那个需要有档案管理专业的学历才能干。”
“怎么才能有？”
“考大学！”经理已经没啥耐心，端起杯子喝口茶，慢悠悠地说：“你能考上大学么？”
狄振听出对方语气中的讥讽，懒得和他一般见识，说：“打扰了，告辞！”
“神经病，大清早的来找碴！”经理嘟囔一声。
狄振定在门口，转过头，经理说：“别看了，没有适合你的，你这样的人才应该去华尔街上班。”
狄振径直走回来，经理吓得茶都泼了一身，“你干嘛！想打人啊？”
狄振两手撑著桌子，盯着经理的眼睛说：“虽然我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但我知道，开门做生意不该是这种态度！”
“你……你干嘛？”经理掏出手机，“小心我报警啊！”
狄振慢慢伸出手，经理紧张地盯着他的手掌，这也是一种简单的吸引注意力的办法，捕捉到经理灵虚一窍打开的瞬间，狄振一拍他的脑门，“给我睡！”
经理两眼一翻便失去了意识，恍惚中感觉双腿像烧起来一样难受，有人喊：“经理！经理！”那声音好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他猛然惊醒，发现自己居然抱着双手，保持蹲姿，在不停地跳哥萨克舞。
“啊！”
他一下子摔倒，才发觉全身都是汗水，双腿酸得仿佛要断掉，他呼呼的喘息，发现刚刚来上班的员工用一种诧异的眼神看着他。
“经理，你在干嘛，锻炼吗？”
“我……我见鬼了！”
恶作剧了一把，狄振心情舒畅多了，城里服务业的傲慢态度早令他不爽了。
可找工作的事情仍然没有着落。
早上八点，马路两侧的非机动车道里，自行车和电瓶车的车潮甚是汹涌，城里人面无表情地骑着交通工具，赶往各自上班的地点。
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往，狄振问自己，他最想做什么工作呢？
能够发挥特长，有创造性的工作，最好不必打理无谓的人际关系。
似乎警察是一个很符合他需求的工作，可他也知道，杀人犯的儿子是当不了警察的。
一个人杵那发了会呆，突然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扭头一看，被对方镶的金牙反射的光晃了一下眼睛。
那是一个穿花衬衫戴墨镜，留着奇怪发型的男子，上方顶部好像被锋利的刀削过，脑袋两侧却几乎没有毛，花衬衫咧嘴笑道：“小哥，你在找工作吗？”
狄振上下打量这人，“别碰我！”
“哎哟，这么拘束干嘛！”花衬衫缩回手，掏出烟，“来一棵？”
“不会！”
花衬衫自己叼上一根，笑嘻嘻地说：“小哥长得挺壮实呀，要不要去我的夜总会上班？”
“什么工作？”
“保安呀！不过我们那工资高，一个月能挣四、五千，还包吃住，考虑一下？”
“你的意思是打手？”
“也有这种叫法，有客人不守规则，教训教训就行了，小哥练过吧？”
说着花衬衫伸手来拍狄振的胸脯，被狄振抓住手腕，冷冷地说：“说了别碰我！”
“考虑一下呗！”
“不，我不干。”
“呵！”花衬衫摇头笑笑，“你是不是傻呀，天上掉馅饼的事情都不干？你一新来乍到的，在江夏能找到啥活呀，去工厂干活累死累活一个月才两千多块，何必呢？我们那待遇好，油水多，你知道我说的油水是什么意思吗？我们那有小姐，个个漂亮水灵！”花衬衫挤眉弄眼，猥琐至极。
“不好意思，我拒绝！”
狄振转身离开，花衬衫突然提高音量，“不给面子是吧？好言好语地劝你，给你脸了是吧？别tm敬酒不吃吃罚酒！”
狄振扭过身，看着花衬衫凶相毕露的脸，“你们这些流氓的逻辑真的很有意思，我只是拒绝而已，你就能上升到脸面、尊严的高度？我认识你吗，为什么要给你面子？如果你是来找揍的，这套流程还是省了吧！”
“哼！”花衬衫冷笑着掏出手机，“李哥，我在富民路，有一个不识相的……”
狄振一巴掌打过去，扇飞他手机的同时，还打掉了那颗招摇的金牙。
他怎么会给流氓搬救兵的时间！
料理完花衬衫，狄振立马离开，等李哥带着小弟赶来时，惊讶地发现花衬衫像株盆栽一样被人倒插在垃圾桶里面，两条腿直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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