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
  
  杨晚和张义再次去隔壁屋检查病人们的情况,
  
  仅仅过了一日,病人们的情况全都有所好转,最严重的竹三已经能自己坐起身来,
  
  屋内依旧断断续续的响起咳嗽声,但已经没有昨日那样震耳欲聋了,
  
  张义装模作样的给众人把脉,又看舌头又掀眼皮的,十分专业的样子,
  
  杨晚照例配药给众人分下去,
  
  她配的药有抗生素,抗病毒药,消炎药以及止咳化痰的药,
  
  他们能恢复得这样快也着实出乎杨晚的预料,毕竟在她的预计中应该需要三日左右才能有明显好转,
  
  不过转念一想,古人从没用过抗生素这类药,身体不像现代人那样有一定的耐药性,药吃下去自然能发挥最大疗效。
  
  众人沉浸在病情好转的喜悦中,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两位神医这般厉害,待救治好齐大少爷,青竹院以后再不会有病死的下人被抬出去了。
  
  唯独坐在角落的竹三一言不发,神色纠结复杂,半点没有病情好转后的喜悦。
  
  杨晚来到他跟前,将药递给他,看着他吃下后问道,
  
  “你好像并不高兴,能告诉我原因?”
  
  捡回条命还不高兴这不符合常理,她可得仔细问问,
  
  竹三身形一顿,侧头看向病情好转后庆幸劫后余生的其他人,
  
  犹豫纠结半晌,终是垂下头低低的说,“这会儿高兴有什用,横竖都是要死的。”
  
  杨晚眉头一皱,凑近他一脸认真的问,“你这话是什意思?康复的下人不是可以继续待在青竹院干活?为何会死?”
  
  竹三握紧拳头,神色复杂的说,“因为大少爷不会让我们活着,齐家也不会让我们这些知道内情的下人活着,”
  
  “大少爷若康复了,青竹院的下人会从头到尾替换一遍。”
  
  “你之前在青竹院做的什差事?”杨晚又问。
  
  “我负责伺候大少爷膳食,算是近身伺候的下人。”
  
  “我知道了,你们安心养病就是,不会发生你想的那些事。”杨晚淡淡道。
  
  竹三虽然没明说,杨晚也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齐怀安不是个好人,
  
  他作为齐怀安近身伺候的下人,能说出这番话,必定是有缘由的。
  
  竹三恹恹的,压根没听进去杨晚安慰的话,
  
  从第一次染病后起,他就逐渐意识到进了青竹院的下人,横竖只有死路一条,
  
  要病死,要等主子病死后他们被处死,
  
  如今主子有救,但主子康复后也会处死他们,怎著都没有活路,他还不如昨日就病死过去一了百了。
  
  杨晚看他那生无可恋的样子,淡声道,
  
  “你这条命可是你弟弟竹四磕头求回来的,听他说就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你若死了,可想过他有多伤心?”
  
  竹三猛地抬起头,愣愣的看着她,
  
  杨晚又道,“你好好养身体,多活一日就能多陪竹四一日,你想的那些还没发生呢,兴许永远不会发生。”
  
  话落便收拾好药箱走了。
  
  ………
  
  “夫人!不好了,青竹院传来消息,大少爷突然昏厥,府医说……说……”
  
  秦氏一脸焦急,摔了手中茶盏,“说什了?”
  
  “说大少爷熬不过今晚了!”丫鬟战战兢兢的回话。
  
  秦氏后退几步,脸色白的吓人,“快进宫请太医院的院判过来,快!”
  
  秦氏的贴身丫鬟赶忙拿上拜帖跑了出去,
  
  秦氏自个儿也急匆匆的赶去青竹院,
  
  她就一双儿女,齐怀安是她唯一的儿子,从小寄予厚望,谁料十二岁遭了难便从此缠绵病榻,再不能展露锋芒,
  
  她是又恨又悔,她的怀安连个子嗣都还没留下,若有个万一,岂不是如了后院那群庶子的意!
  
  往常秦氏再疼爱齐怀安也不敢轻易往他跟前凑,都是按院判的提点戴着丝帕和帷帽隔得远远的看,
  
  如今也顾不得那许多了,直接冲进了齐怀安的卧房。
  
  一月前院判就暗示过她儿子熬不过今年,可她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快。
  
  “怀安!娘的儿啊!!!”
  
  “你醒醒,娘来看你了,你睁开眼看看娘啊!!”
  
  秦氏哭得悲戚,心脏仿佛被一双手紧紧握著,痛得厉害,
  
  她有多久没这清晰的看过儿子了,有多久没这样真切的触碰到儿子了,她只觉得上天实在对她不公,要让她承受这样的痛苦。
  
  哭了半晌,床上的齐怀安依旧没有半点反应,若不是还有轻浅的呼吸,还以为他去了。
  
  秦氏止住哭声,扭头恨恨地问,“今日都是哪些奴才在伺候?”
  
  房内的小厮丫鬟们‘噗通’一声跪了下去,身子抖个不停,
  
  “连主子都伺候不好!来人,通通拖下去杖毙!”秦氏恨声吩咐道。
  
  “夫人饶命!”
  
  “夫人饶命!”
  
  “小的们尽心伺候了,是大少爷太过虚弱才昏厥的,与小的们无关啊!”胆子大一些的小厮争辩道。
  
  “来人!拖下去通通杖毙!我儿若有个好歹,青竹院所有人都要为我儿陪葬!”
  
  秦氏如今急需一个发泄口,哪管他们是不是真的尽心伺候了,她只想将堵在心中的情绪发泄出去。
  
  秦氏又赤红着眼睛问府医,“我儿的情况究竟如何了?”
  
  府医被这样癫狂的秦氏吓到了,语气磕磕巴巴的解释,
  
  “大……大公子昏迷之前许是做了什刺激心性的事,导致肝阳上亢,加上公子身子本就……本就不大好,这次昏迷过去情况才十分凶险。”
  
  秦氏狠狠拍了拍床沿,吩咐道,“来人,将刚刚屋的下人押过来!”
  
  “是,夫人。”
  
  不一会儿,刚刚被拖下去要杖毙的下人们又被押了回来,有几个已经被打了几杖,软绵绵的趴在地上,满脸惊恐。
  
  秦氏冷声问道,“说!大公子在昏厥之前做了什?”
  
  丫鬟小厮们刚从鬼门关回来吓破了胆,一时没人敢吭声,
  
  “啪!”
  
  秦氏狠狠摔了个杯盏,四分五裂的碎片砸向跪着的下人们,没人敢躲开。
  
  “还不快说!要本夫人用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