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老头面露不喜,老杨家成为十八村的笑话没少了陈寡妇的功劳,
  
  之前想撵撵不走,这会儿她主动要走他自然不会拦著,
  
  可陈寡妇手那个硕大的包袱却让他十分在意。
  
  之前陈寡妇进杨家门的时候可什都没带来,怎走的时候收这多东西走?
  
  这些东西不会都是他杨家的吧?
  
  陈寡妇见杨老头盯着她的包袱看,连忙将包袱抱紧了些,语气不善的说,
  
  “这都是我的东西,你还想抢不成?”
  
  杨老头收回目光,他倒是想抢来看看,可他不是陈寡妇的对手,更何况她还带了帮手来。
  
  陈寡妇翻了个白眼,撇撇嘴道,
  
  “杨家穷成这样有什东西值得我拿?我这些家当可都是自己挣来的,跟你们没半毛钱关系!”
  
  “枉你们杨家出了个秀才,竟过得还不如寻常村户,”
  
  “整个桃枝村,谁家跟你们一样吃米糠糊糊?老娘可过不了这种苦日子!”
  
  话落陈寡妇便笑盈盈的扭身朝等候她的村汉走去,
  
  杨家就像被霉神附体一样,一日不如一日,再待下去她怕自己也沾上晦气,得赶紧走人!
  
  “老王,从今日起我就跟你过日子了,你可得好好待我!”
  
  村汉嘴都快咧到耳后根了,没想到他送一趟人还送出个媳妇带回去,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
  
  “你放心,我家条件虽然不好,但也没穷到让你吃米糠糊糊的地步,那玩意儿都是用来拌野草喂猪的,怎能拿给人吃!”
  
  杨家众人面色异常难堪,他们吃的是混了点细糠的粗米,哪有陈寡妇说的那夸张。
  
  再说杨家也不是一直这样吃,是最近两个月实在没钱了才换的粗米,被陈寡妇这一嚷出去,还不知道要惹来多少人笑话!
  
  眼见陈寡妇挽著村汉的手要走,杨大终于坐不住了,
  
  他伸手有气无力的拽住陈寡妇的裤腿,“你……你是我媳妇,你不能跟他走!”
  
  他现在成了残废,那方面又不行,再想找个媳妇伺候自己下半辈子是不可能的了,
  
  村汉要带走陈寡妇可以,必须得给他补偿!
  
  杨大看向陈寡妇身旁的村汉道,“你想带走我媳妇可以,给我十两银子,”
  
  “她在杨家白吃白住了两年,必须给一点补偿!”
  
  村汉的笑意凝在嘴角,十两银子不是一笔小数目,完全够娶一个黄花大闺女了,
  
  花这个钱带走陈寡妇,他脑子有包才会这想不开!
  
  见村汉僵住,陈寡妇赶忙一脚踹开杨大的手,骂道,
  
  “放**臭屁!咱俩没有合过婚算哪门子的夫妻!你给过半分彩礼?”
  
  “说老娘白吃白住?老娘免费陪你睡了两年你给过一个铜板?”
  
  “你……你!!”
  
  杨大被噎住,找不出合适的说辞反驳。
  
  “你自个儿不行就不要祸祸人,难不成要老娘守活寡?”
  
  陈寡妇骂完杨大,挽起村汉的手直接就走了,任杨大怎喊都不曾回头。
  
  待人走后,杨大气急败坏的质问钱氏,“娘,你怎不帮我拦着她!就让她这轻松的走了?”
  
  钱氏这会儿有了点力气,慢悠悠的站起来准备回屋躺一会儿,她实在太累了。
  
  “娘你说句话啊,你不是最厉害?”
  
  钱氏顿了顿,语带埋怨的说,“人是你惹进来的,当初我拦不住她进门,现在怎拦得住她走人?”
  
  杨大想着自己的惨状,近四十岁的人了竟呜呜哭了起来,
  
  哭着哭着,他不由想起了温柔体贴的秦氏,那个给他生儿育女,洗衣做饭的秦氏。
  
  当初要是没有狠心让她去流民堆找吃的,现在是不是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过日子?
  
  杨大悔得肠子都青了,在他看来只要没逼走秦氏,就能过上好日子,
  
  可他也不想想他当时是抱着什心态逼走秦氏的,钱氏和杨老头又是什态度,
  
  即便秦氏没有逃跑,回来后早晚会被他们寻法子逼死,又哪能过什好日子。
  
  杨老头拿着火折子又回到厨房,杨大宝早就趁机躲回房间去了,
  
  他走过去推了推门没推开,又敲了敲,屋一点回应都没有,
  
  他索性不再管杨大宝,自顾去厨房忙活起来,
  
  过了半晌,一锅红薯粗米粥做好了,杨老头将粥分成三碗,将锅底刮得干干净净,
  
  杨大宝既然不愿意做那就饿著,以后不会再有人做好端给他吃,要自己做,要就饿著。
  
  杨老头将粥端出来的时候,杨大已经自己爬到屋檐下的板凳上坐着了,整个人像失了魂一样,愣愣的盯着院子发呆,
  
  他想起杨大威胁说不给他摔盆送终的话,心又来了气,端著粥直接越过他回了房。
  
  屋,钱氏平躺在床上,尽管疲累到了极点依旧无法入睡,手臂的疼痛一直折磨着她。
  
  杨老头推了推她,示意她起来喝粥,
  
  没了手臂配合,钱氏起身都有些困难,杨老头无奈,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钱氏就著杨老头的手,埋头喝起了粥,没有手臂配合,她喝起粥来十分不方便,弄得嘴边都是。
  
  喝完后,她冲杨老头哭求道,“老头子,去请个大夫帮我看看手臂吧,我实在疼得受不住!”
  
  杨老头摇头拒绝,家就剩二两银子,这钱要留着逃难应急用,他待会儿就要去村买些粮食回来,
  
  现在花完了过几日逃难的时候怎办,不会再有第二个柳家帮他们了,只能靠自己。
  
  且就算请大夫来这点钱也不一定能治好,李采儿可是说了她的手臂是接不回去的,又何必冒险花这个冤枉钱。
  
  钱氏实在痛得受不了,见杨老头不愿意,她立马下床来到床尾的地坑找银子,
  
  这一看才发现地坑早就被挖开了,面的布包不见踪影,
  
  钱氏蓦地朝杨老头看去,眼中带着惊惶,
  
  杨老头也不躲闪,就这直愣愣任由她看,无声的告诉她,谁才是当家做主的那个。
  
  这样的杨老头让钱氏莫名有些心慌,竟不敢再闹,颓然的坐回床上。
  
  她想起当初林氏流产差点丧命,杨三朝她要钱给林氏找大夫的时候,
  
  她当时怎说来着?好像说挨不过去就去死!
  
  这会儿轮到自己了,原来滋味儿竟这不好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