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冷飕飕的风直往人怀钻。
一老一少前后走来，踩的雪地咯吱咯吱的响。
“老头，你说的迁安城还没到？”少年抿了抿衣怀，鼻子冻得通红，说话的时候一股热气从他嘴出来，在空中就化成了薄雾。
老人回头用力拍了拍少年的头顶：“哪那多废话？”
兴许是觉得打的重了，老人又说：“前边就是了！”
说完，老人加快了脚步，那腿脚竟然比少年人还快上几分，眨眼就落出去老远。
“哎，等等我啊！”少年回头看了看黑乎乎的身后，赶紧小跑着追了上去，边跑还边喃喃著：“该死的寒冬，冻死小爷了！这啥时候是个头啊？”
说话间，两人的脚印越来越模糊，身形也离那座大城越来越近。
迁安城。
占地极广，是寒冬降临之后人类仅存的九大城池之一，其附属小镇更有二十三座之多，人口九十余万。
少年抬头望了望高耸厚实的城墙，眉毛耷拉下来，冲着老人翻了个白眼：“老头，城门都关了！你不会想让我在外面凑合一宿吧？”
“没大没小！”老人佯装苛责的骂了一句，又突然嘿嘿一笑：“那不是有个门吗？”
少年看了一圈：“你这老头就会诓我，哪有门？”
老人瞪了他一眼，慢悠悠的走到城门地下，弯腰抓住下水井盖。
“嘿！”用力把井盖掀开。
“这不就是门？”老人说着，屁股朝地，双脚试探著下落，一点点钻进了下水道。
下水道的气味难闻至极，呛的少年止不住的打喷嚏，不过这却很暖和，所以少年也没在抱怨，就趟著污水和老人往前走着。
“到了！就是这。”老人顿住脚步，大手一挥示意少年推开头顶的井盖。
少年看了他一眼，呼了口气，双手放在井盖上，使劲一推。
“哎？挺结实啊。”
少年没推动，余光正好看见老人靠着墙壁，不知道从哪掏出来的瓜子，正悠闲的嗑著。
他又止不住抱怨起来：“脏活累活都我干，你倒是清闲。”
“老头我年纪大了，可不就得给年轻人点机会。呸！”老人边说边吐出瓜子皮。
铛啷！
老人说完话，少年那边也总算把井盖掀开。
二人先后爬出下水道。
少年望了望四周黑乎乎的夜色和空旷的街道，眼有些不开心：“老头，城好黑啊。”
“急什？”老人背着双手，慢悠悠的往前走：“你难道还想在众目睽睽之下钻出下水道？你就不怕人家把你当成精神病？”
“跟我走，夜生活这就来！”
少年恍然大悟，赶紧跟了上去。
不怪少年脑子笨，实在是他从出生就在野外，压根没进过城，也不知道城还有这种黑乎乎的逼仄街道，以前在老人的口述中，城应该是夜夜歌舞升平，到处都亮堂堂的。
果然，和老人走了没一会，出了小胡同，视线突然就开朗起来。
人们勾肩搭背，三五成群，虽然穿的很厚重，但气氛却异常的热情。
路灯照耀下，竟然还有光着大腿的美女。
“**幸福！”老人笑骂一句，领着少年走上街道。
“滴！滴！”
“靠！不长眼啊？”
飞驰而过的汽车，传出一阵叫骂声。
不过两人却根本就没关注擦著身体而过的汽车，一老一少的眼神全都落在不远处。
那有一座小房子，亮着粉红粉红的灯光，门上有个小牌匾，灯光一晃一晃的，照射出小丽发廊四个字。门口有两个露著大腿的美女，脸上挂着职业般的笑容，不时对路过的人抛著媚眼。
趁着没人注意，老人赶紧擦掉哈喇子，恢复伟光正的形象，一挥手说道：“走！这城险恶，今天我就给你上一课，闯一闯这龙潭虎穴！”
少年闻言立马跟上。
“大哥，进屋坐坐呗，屋老暖和了。”其中一个美女笑的，上前拉着老人的手臂，使劲往屋拽著。
另一个美女同样拉住少年，尤其是见他身强体壮又一脸害羞的样子，双手都大胆的往下扒衣服了。
“哎！”少年拍下美女的手：“天冷！你扒我衣服干啥？”
美女笑容一滞，但马上又恢复正常：“屋暖和，小哥进屋坐吧！”
“进屋行，那你别扒我衣服。”少年早就想进去了，但他又怕第一次来，被人当成待宰的羊，刚想问问老头怎做才能像常来的样子，就见老头已经搂着美女的腰进了屋。
发廊。
少年一进去就懵了，他哪见过这些莺莺燕燕？而美女们也都看出来他是个雏儿，自然免不了一番调笑。
反观老人，倒是表现的很自然，甚至……甚至还有点轻车熟路的感觉。
这让少年不禁怀疑他到底是不是常客这件事情。
“伺候好他，但可不许玩！”老人冲着美女们吩咐著，又拍了拍其中一位的屁股，那美女立刻晃着胯和他进了一间小屋。
临进去前，老人摆摆手叫来少年：“只许看不许玩！知道不？”
“凭什……”
少年话说到一半，砰的一声，门就严丝合缝的关上了。
少年只好又无奈的坐了回去，没一会就听边传出老人和那美女谈心的声音，只是那美女情绪好像很激动，声音一会大一会小，听的少年心很不舒服。
约莫过了三分钟，门开了。
美女衣衫不整，满脸哀怨的出来：“那位小哥，叫你进去呢。”
“我？”少年指了指自己，有点不敢相信，这老头玩完了，让自己进去干啥？
看美女点了点头，少年只好起身进了屋子。
“叫我干啥？”少年心烦，刚走到门口的不耐烦的说道。
这进了门，可把他吓了一跳，此时老人正斜靠在床板上，浑身软塌塌的像滩烂泥。
“老头！你咋啦？”少年赶紧跑过去。
“咳咳。”老人轻咳两声：“没事，就是有点精疲力尽了。”
喘了几口气，老人恢复点力气，指了指凳子让少年坐下：“时候差不多了！现在你坐下，我说你听！”
“你要待在迁安城，不许出去。外面很危险，那些可怕的东西比寒冬更让人心惊。你我在野外多年，之所以从未见过，是因为……算了，不谈这些，你只要记住好好活着，在这迁安城好好活着就行。”
少年越听越感觉不对劲：“老头，你到底咋了？咋跟说遗言似的？”
“哈！遗言？”老头轻笑，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重新躺下：“都说人类遭难，可怜至极！但他们哪知道，他们已经很幸运了。真正可怜的人，只有你我。不过，马上就是你最可怜啦！”
“老头，你到底……”少年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老人看着满是灰尘的天花板，眼神有点飘忽：“要是有根烟就好了。”
“啊！我死了！”
话说完，老人头一歪，咽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