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屹川迷迷糊糊从书案上爬起，还在睡眼朦胧之时看向了手边的书卷，也在那一瞬突然想起昨日遗忘的某些事情。
“昨日清阁……糟了，那四个人不会还站在那吧！”
想到他们四人极有可能是魔族的目标，屹川浑身一个激灵就顺势站了起来。
就在他要冲出门去的一瞬，他面对着门外犹豫了起来。
似乎是觉得这怎样都有些不妥在犹豫的最后，屹川只是吩咐了看门的弟子几句话，便急忙飞身往临风阁去了。
就像是提前安排好了一般，屹川刚落到临风阁的门口，就有一小童快步出来相迎。
是那个不喜欢说话，脸色一直没什表情的小童，屹川对他有些印象。
看见大长老，向来喜欢苦着脸的昧雨的脸上刻意摆出了一点微笑。一路上他什都没有说，将屹川领到季扇言面前，便快步离开了去。
简直就像个被迫加班的打工人。
季扇言有些意外地上下打量著屹川道：“大长老来的真是时候，正想派人寻你呢。本座刚得到消息，昨夜有魔族在清阁现身。”
“在清阁吗？”
一说到清阁，那如今清阁的只有陆千凡那几人了。
加上昨日所说的魔族一事，魔族此举的目标显然十分明了。元婴期的魔修，要去袭击几个刚刚踏入修炼的笨蛋弟子，那不就是易如反掌吗？
屹川连忙问道：“那他们……没事吧？”
“能有什事，”季扇言一眼看出了屹川担心的事情，一脸的都在预料之中，道：“那元婴的魔修没有出手，出手的只是一个金丹的。否则别说清阁了，整个苍水宗的人都睡不安慰。”
“没事便好……”屹川稍稍松了口气，突然意识到了什道：“这魔修居然如此胆大妄为，完全不把我们苍水宗放在眼。再这样下去，岂不是让那些宵小之辈觉得我们苍水宗好欺负？我即刻调动全宗上下搜寻魔修的下落。”
季扇言淡淡地摆了摆手，道：
“这便是我要找大长老的原因了。我已派二长老尽全力控制关于魔修和禁地的所有消息。至于大长老，只要声势浩大地搜查所谓的禁地入侵一事的可疑人员。切记，只要声势浩大就行了。”
屹川有些不解道：“魔修此番行动说明他们已经盯上陆千凡一行人了，他们一定会不计一切地想要抹除。”
“既然您要的鱼已经咬饵了，目的也达到了，接下来的事情不是你我所能控制的，那必然是风险大于机会。掌门，是时候该收手了……再者说，让魔修如此在宗内横行妄为，这让苍水宗颜面何存？”
季扇言翘了翘腿，丝毫不在乎屹川的话，他戏谑似的地一笑道：“只是咬饵，还没有钓上来呢。”
屹川瞬间怒火难压，厉声质问道：“这本来便不是一件有十足把握的事情，难道这样还不够吗？你以为这样下去能够钓到什？直到他们几人出了什事情，变得无法挽回了才满意吗？”
闻言，季扇言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从慵懒的神情变得无比认真，他的身体微微前倾，低声道：
“我这条鱼的名字，叫绝望。”
“什？”
屹川皱了皱眉头，并没有明白季扇言到底在说什意思。
季扇言站了起来，伸出手向前方那紧紧一握，好似要在空中握住什似地。
他的眼睛看向无尽的远方，但他的眼神并没有任何迷茫，是一种不可置疑的肯定。
一柄无心剑，一身风流骨。
这是季扇言年轻时候最好的写照。
虽然那时候他也疯，也很古怪，但还能称得上是一个侠肝义胆的热血青年。
不畏强权，不畏险恶。
在乎的，只有心中的道义和手中的剑。
随着时间的流逝，屹川越看越难以看到季扇言眼中那团燃烧的焰火了。
毕竟那时的季扇言还不是掌门，还不用和宗门和人族的安危绑在一起。
但是此刻，从季扇言的眼神中，屹川仿佛看到了那个年轻气盛又不可一世的无心剑尊。
“魔族当前，人族在绝望之中浸泡太久了。一场更大的风雨将会卷袭三界。我想让魔族也尝尝，那绝望的味道。
我自剑无心，意指惊天穹，荡平三界恶，拂袖重云时。
人人都说我疯，那我便是个不计一切的疯子。
人人都说我狂，那我便是狂妄至极的斩魔人。”
确实是熟悉的身姿，是熟悉的眼神，是熟悉的狂傲。
原来，他还是那般傲气。
只是他将眼中的火焰藏在了心底。
当屹川看见季扇言眼中的无比锐利的光芒的时候，他终于露出了长久难见的笑容：这天，或许能变一变了。
“老夫愚钝，愿尽绵薄之力。”
……
临风阁的小童昧雨向来都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不喜与人交流，也没有什喜好。就像是一块坚韧的青石，总是在那，总是没有什变化
不过，今日不似往日。
一大清早就看见昧雨步履匆匆地在苍水宗到处跑。
传信到临风阁，又从临风阁传信。刚见了二长老又迎了大长老，现在又匆匆忙忙地跑向清阁。
昧雨实在不理解，明明都是会传音的人怎不能选择高效一些的联系方式。
这倒也不是抱怨，毕竟跟着季扇言平日还是相当清闲的，能够为宗门做一些事情，他还是感到乐意至极的。
只是，这跑腿的事情根本是浪费时间。
无论如何都是魔族的错。
如果不是魔族最近活动如此频繁，掌门长老之间就不会交流频频，自己的工作也不会骤然增加。
在昧雨还在一件件数落魔族的“罪行”时，清阁前被晾了一天一夜的几人已经开始昏昏欲睡了。
柳绿姝顾不上自己的形象，也不顾陆千凡的劝阻，直接两腿一蹬，躺在地上呼呼大睡。
陌曾好似个老木桩子一样稳稳地站着，眼睛也从未睁开过。就是不知道究竟是否睡着了。
熬夜练剑是常有的事情。
因此陆千凡和思凉两人并不觉得这一天一夜有什。
两人各自警戒，以防魔族再次偷袭。
昧雨的步子很轻快，像猫一般迅捷，且没有任何声音。他浑身的气息也极其隐蔽，在一群人之中几乎察觉不了他的存在。
思凉率先发现了昧雨走入清阁，但也不是察觉到了他的气息，而是因为已经看到了昧雨的身影。
由于昨日偷袭，思凉仔细甄别了他身上确实没有恶意才将手从剑柄手放下。
陆千凡则连忙将一旁的柳绿姝摇醒。
昧雨先是对陌曾颔首施礼，随后他的目光依次从陆千凡、柳绿姝和三人的脸上扫过。
“大长老有言，几位可以回去了。”
昧雨清冷是声音让几人炸开了锅。
“什？回去？现在？”陆千凡连出三问。
“大长老这是……这是老糊涂了？”刚刚睡醒的柳绿姝揉了揉眼睛，显然是一脸的不相信。
思凉连忙追问道：“这，这是好事吧？是禁地的事情解决了吗？”
面对诸多疑问，昧雨选择全部无视，他用一种几近命令的语气道：
“柳绿姝和思凉请回二长老居住的仙鹤峰，陆千凡请回三长老居住的倾石峰，陌曾客卿请回疏玉阁。在试渊祭之前几位请勿随意走动。”
说罢，昧雨微微低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陆千凡问道：“这是……要将我们各自禁足了？”
“是的。”昧雨道。
陌曾表现地十分坦然，缓缓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便离开了。
余下三人面面相觑。
只听昧雨又说道，“陆千凡，我会护送你去倾石峰。柳绿姝和思凉二位在此稍等片刻，过会儿有会二长老来接应。”
大长老就这样放过他们了？
陆千凡转念一想，感觉事情不太对劲。
他刚刚可是用了“护送”这个词呢啊……
用的上“护送”这一词，是外面出什事了吗？
还是因为昨夜清阁的事情？
可昨夜明明连危险关头都无人问津，怎现在突然就要要将人都保护起来了？
陆千凡来不及想这多，就看见昧雨又重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好像在催促她一般。
于是，陆千凡跟着昧雨去了倾石峰，羽执随后到清阁将柳绿姝和思凉两人带回仙鹤峰。
【当夜】
徐晨和鹏宇按耐不住，在树林的隐秘处见了面。
徐晨见到鹏宇顿时发起了牢骚，道：“现在路上满是巡逻的人，无论做什都得被盘问一番。这样下去我们的行动怎办啊！”
“还不是因为你失手了。”鹏宇用鼻子哼了一声，继续说道：“否则我们怎会落得如此境地。那姓陆的和那客卿，绝不可留。
如今，和外面的人也联系不上……恐怕那些胆小如鼠的东西根本不敢进来，哼，求人不如求己。”
徐晨小心翼翼道：“可，我们现在处处受困。要不这次任务还是……”
“还是什？你要是不想干了自己滚，这辈子也只能做个被人踩在脚底的烂泥。要想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哪那容易。再者说，你要是中途退出，魔使大人会放过你吗？”
鹏宇训斥完徐晨，突然想起什来。
“我听说大长老对于魔修行刺一事十分恼怒，几乎想要将整个苍水宗翻个底朝天。可是现在看来就只是些排查，倒是有些雷声大雨点小的意思。”
徐晨连忙点头道：“是啊是啊，我看见大长老进出巡司阁时都是黑著脸的。好似谁欠了他千两白银似的。”
鹏宇喃喃自语道：“嗯……如此反常。这说来，其他宗遇袭的事情已经传到苍水宗了吧。知道了我们想要干什，他们居然还能这样平静。尤其是季扇言，他怎还能安坐在临风阁？”
“哼，或许他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就应该像这样识时务。他知道自己做什都是徒劳无功的挣扎还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徐晨应道：“就算季扇言想放我们一马，可屹川也不是好惹的。不管怎说，这样的搜查确实影响到了行动。”
鹏宇轻蔑地哼了一声道：“不就是个苍水宗吗，人总有累的时候。我们暂时低调一点，等摸清楚情况在伺机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