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后,不会了。”
  
  
  空气沉默了一会儿,沈肃喉结滚动了一下,承诺道。
  
  
  意外的,她睡着了,一夜好眠。
  
  
  翌日,她是被沈肃叫醒的。
  
  
  梨桃睁开眼,沈肃站在床前,穿戴齐整,一张俊脸,流畅的下颌线好似近在眼前。
  
  
  今天是回门的日子。
  
  
  昨天打回来的几只野兔沈肃拎上了。
  
  
  还带着两个孩子,沈肃没有骑马,二人并肩走着,一人牵着一个孩子。
  
  
  梨桃回到娘家时,大门紧闭着,正如她离开时。
  
  
  敲了几下,三嫂才骂骂咧咧地来开门。
  
  
  “谁呀!谁呀!大清早的!”
  
  
  “三嫂。”梨桃叫道。
  
  
  门只开了个缝隙。
  
  
  三嫂堵在门口,打量她一眼,又看了看沈肃与两个孩子,脸色一阵难看。
  
  
  直到看到沈肃手上提着的两只野兔时,才露出笑容。
  
  
  “哟!小妹,妹夫,快进来快进来!”
  
  
  梨桃和沈肃带着孩子们进了院子,到主屋坐下。
  
  
  三嫂将两只野兔拎到厨房放好,才笑吟吟地过来给他们倒水喝。
  
  
  梨大娘这时也从屋出来了,精明的目光扫过两大两小。
  
  
  “女婿,正是插秧的时候,你三哥天不亮就去田忙了,你也去帮帮忙,这一大家子,就你三哥一个干活的,中午叫你三哥一起回来吃饭!”
  
  
  “应该的。”
  
  
  沈肃没有犹豫,对着梨桃点点头便去田帮着插秧了。
  
  
  梨桃跟梨大娘说了会儿话,才知道家今日为何如此安静。
  
  
  原来大哥二哥留下的六个侄子交了束修,去村私塾上学去了,没在家闹腾。
  
  
  三嫂抱着才三四岁的小宝说话,时不时瞥梨桃一眼。
  
  
  “小宝,看你小姑。”
  
  
  “享福去了,吃了两天饱饭脸色都红润了,哪像你娘,累死累活伺候这一大家子吃喝拉撒......”
  
  
  “看看咱家,六个九岁十岁的半大小子吃饭,就你爹一人下地干活,你娘就没有一顿吃饱过。”
  
  
  梨大娘也看着梨桃,她倒要看看梨桃有没有良心,自己过上了好日子,就不管她娘家了!
  
  
  梨桃被娘和三嫂看得脸红,不由垂下头去。
  
  
  娘和三嫂这话,分明是明暗让她拿些米面粮食补贴娘家。
  
  
  她在沈家本来就是吃闲饭的。
  
  
  再说家拿了那三十两银子的聘礼,也没有多余的钱财了。
  
  
  下个月的吃食还没着落呢,哪还能接济娘家。
  
  
  “娘,沈肃给了三十两银子的聘礼,三十两够普通人家用上三五年了......”
  
  
  就算家六个侄子吃饭,用上两三年也是不成问题的。
  
  
  再有个两三年,侄子们也都长大了,十二三岁长得高高大大的,也能支撑起这个家的,到时三哥就不用那辛苦了。
  
  
  三嫂抱着小宝继续说:“别学你小姑,没良心的,自个儿吃饱了就不管你们这些个侄子了。”
  
  
  梨大娘对梨桃道:“梨桃,你在家的这些年,娘没有亏待过你吧?要不是家中困难,娘也不会向你张这个口,以后每个月,背三十斤粮食回来!”
  
  
  “娘?!”
  
  
  梨桃惊了,猛地站起身,不可置信地望着梨大娘。
  
  
  在院子玩的小川和小瑜听见梨桃的惊叫声,纷纷朝屋看去。
  
  
  “沈肃家所有的银子都给你们了,昨日打的猎物今日回门也带过来了,我们下个月的吃食都还没着落呢!”
  
  
  “三十斤粮食!我从哪弄三十斤粮食啊!”
  
  
  梨桃说着都快哭出来了。
  
  
  家的情况她是清楚的,她怎开得了这个口?!
  
  
  她猛然惊醒,娘家就是个无底洞,这些人的贪心永远都填不满。
  
  
  沈肃给了他们三十两银子,但凡是个正常人都该满足了。
  
  
  三嫂说:“三十斤粮食,堪堪够咱家十口人吃饱!咱家什情况村村外的都知道,妹夫身强力壮的,接济一下咱家难道不该吗?”
  
  
  梨桃蹙起眉头,委屈巴巴地对三嫂开口。
  
  
  “三嫂,相公他没银子了,他就一个猎户,又没有田地,吃点粮食吃点菜全靠买。”
  
  
  “每次上山打猎那都是冒着生命危险的,那山有多危险大伙儿都知道,那些个豹子老虎的,遇上就没命了。”
  
  
  “家我和两个孩子,全靠着他打点猎养活,哪还有多余的粮食。”
  
  
  “不是我不愿,是实在是没有办法啊......”
  
  
  梨桃这番话说得委屈极了。
  
  
  也让梨大娘和三嫂清醒过来。
  
  
  再能拿出三十两银子,也还是个没田没地的穷猎户,还带着两个孩子,自己一家人生存都困难着呢。
  
  
  梨大娘长长叹息一声,这个算盘是落空了。
  
  
  邻近晌午,梨桃帮着三嫂一起做饭。
  
  
  梨桃瞧见厨房明明有上好的白面,三嫂却不用,舀了两碗杂粮粉做馍馍。
  
  
  坛子腌好的肉也不做,用那青黄的烂菜叶子炒了两碟子菜。
  
  
  又抓了一把咸菜,这午饭便算是做好了。
  
  
  梨桃都看在眼,她都怀疑从前家中的穷都是假象。
  
  
  从前她整日要织布换钱,鲜少进厨房。
  
  
  她饿的消瘦,三嫂的小宝却是从小就圆圆润润的,从来也没哭过饿。
  
  
  这时沈肃和三哥梨大田有说有笑地回来了。
  
  
  二人腿上都沾著秧田的稀泥。
  
  
  梨桃上前打水给沈肃洗了洗,顺便将上午的事情给他说了。
  
  
  一家人坐在桌上吃饭。
  
  
  梨大田看着两碟青菜,一碟子咸菜,不由皱起了眉头。
  
  
  小妹回门,妹夫还帮着插了几块田的秧,就给他们吃这个?
  
  
  “娟儿,去炒两个肉菜来。”梨大田对媳妇说道。
  
  
  “没肉,要弄你自己去弄!”三嫂没有给他好脸色,自顾自喂著小宝儿吃饭。
  
  
  梨桃与沈肃对视一眼,而后对梨大田说道:“三哥,不用麻烦了,我们一会儿就回了,家的情况我是知道的,肉留给侄子们吃吧。”
  
  
  梨桃注意到小川和小瑜咽不下那杂粮窝窝头,只喝了一碗杂粮粥。
  
  
  吃过饭,二人正准备带两个小家伙回家,突然来了两个梨桃不想看见的人。
  
  
  袁秀才和他那小妾柳玉儿。
  
  
  三嫂与柳玉儿有亲,热情地将他们请了进来。
  
  
  “玉儿,你可算是来了,那年你去了县大户人家做丫鬟,我们有好多年没见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