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其他小说 > 大藏风云 > 第三章:自作孽不可活
  第三日凌晨,约莫四更时分,待得仆从们都已沉沉睡去......
  
  
  吴保平悄悄潜到主屋旁,来与郑氏母女四人汇合,吴保平在门外轻喊:“夫人,我是保平,准备好了吗?”
  
  
  屋内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郑氏悄悄地打开门扉,带着两女随吴保平悄悄潜出府去……
  
  
  出得方府,虽然已是夜幕沉沉,但是抱着与吴保平一伙相同想法的贵人亲眷们在街道上穿梭,屡见不鲜。
  
  
  吴保平领着三人,走到一隐蔽处道:“下午我已经出府探查过了,燕军由北方来,所以城北布防严密,但是南城布防却很是松散,我们一行往南,由通济门出城,只要出得通济门,通济桥处便有船家,我已与一相熟的船家商议好了,先随江而下经高淳、平建,到长兴稍作安顿,再从长兴进杭州府,换马车去台州。”郑氏称是,四人便匆匆往通济门行去……
  
  
  南京城通济门
  
  
  陈三是一个守门的兵卒,仗着自己家有点关系,平日就喜欢卡过往商队的油水,被户部官员知道后,就贬到了没什人的通济门。
  
  
  陈三自打被贬以后,本就不富裕的家庭,过得更加清贫了,他老婆更是变本加厉地嫌弃他,整日言语打击他,说他身份又低,又没什钱财,真是苦了自己一个如花似玉的黄花大闺女,居然嫁了这个没用的东西!陈三是个妻管严,面对家中悍妇的羞辱,只是唯唯诺诺,从来也不敢还嘴。
  
  
  可是在外面当差的时候,陈三可就大变样了,整日眯著一对三角眼,对每件事都要评头论足,指点江山一番,生怕少打一个岔就不能彰显自己的才干了。
  
  
  其实陈三哪有什才干,不过是个杠精罢了,他越是卑微就越想引起他人的注意,就总想着一鸣惊人,所以他说出来的观点往往“标新立异”,语出伤人。
  
  
  一日,陈三的同事们都在恭喜其中某位同事快要升迁的事,身边的人都在献上祝福,只有陈三在一旁冷冰冰的道:“高兴什,不过是换个地方给官老爷们当看门狗罢了!”此言一出,举座皆惊,那某位同事更是当时就黑了脸,但是大家速来知道陈三这个人的“人缘”,都当他放屁没搭理他。
  
  
  陈三间歇性的“语出惊人”让他在同事间得了一个“陈三语”的外号,因为“语”读音像“愚”,表达陈三情商低的一个特性;另一个特性是,陈三只要听到别人在聊天,就要去插话进去,发表一下自己的观点,而且往往三句话就能给人气得不轻,大家用这个外号隐晦的表达了陈三情商又低又爱说的特点。
  
  
  陈三家家外都不受待见这件事他自己心难道没数吗?但是他依旧每日我行我素,自命不凡。
  
  
  往日陈三混得没个人样,但是这几日大大的不同了,眼看着燕军就要打到家门口了,每天都有很多高高在上的贵人对他点头哈腰,还唤他作“陈大人”。
  
  
  陈三回到家不免觉得自己腰杆子都挺直了几分,不由使唤起自己的老婆来:“老婆子,给我拿点酒肉来!”
  
  
  陈三妻子看他这副态度,气就不打一处来,不禁破口大骂:“你个天杀的狗东西,还酒肉,你看我像不像酒肉?啊!?一个月就挣那几个子儿,还吃肉,就咸菜豆腐,爱吃吃,不吃滚出去!”
  
  
  陈三面上挂不住,支支吾吾反驳道:“你不知道,今天这些贵人对我多尊重,也就你这没见识的婆娘敢这说话。”
  
  
  陈三妻子斜眼瞟了陈三一下,泼冷水道:“哟哟哟,还贵人尊重你,自己几斤几两,心没数吗?说这好听也没见你多拿点银子回来啊?本来在别的门当差,家每月还能吃几顿肉,现在你看看,我们几个月没沾荤腥了?有时间在这说话,还不如想想怎多挣些银子回来。”
  
  
  这一句话倒是点醒了陈三,他心想:对啊,我看他们多半是逃难去的,不如我也发发这国难财啊!
  
  
  吴保平一行也是倒霉,前几日还通行无阻的通济门,因为陈三夫妇的一番争吵,今天开始收费出城了,一时间城门口排起了长队。
  
  
  吴保平向身边的人问清缘由后,不禁暗叹此行出师不利。
  
  
  陈三守在门口发起了国难财,一个一个讨价还价,一笔笔白花花的银子进了他的口袋......
  
  
  待轮到吴保平一行的时候已经一个多时辰过去了。这陈三虽然不过一介区区门丁,见识却是不少,更何况方孝孺一家树大招风,待到他们一行缴费出城时,虽然百般掩饰,依然被陈三认了出来。
  
  
  陈三道:“失敬失敬,这不是方大人家的’大~管~家~’吴大哥吗!”故意把声音拖得老长,神色中充满了嘲讽的意味。
  
  
  吴保平忍气吞声道:“不敢不敢,大人面前,我一介草民怎敢称大,我们一行人赶着出城,‘陈大人’可否行个方便?”说完拿出十两银子塞到了陈三手。
  
  
  陈三只道自己吃到了‘大户’,哪肯善罢甘休,声称非一人十两不可。
  
  
  方孝孺一家生活简朴,家中并无太多余财,而且郑氏念及仆从们平日尽心尽责,此番大难临头,难免殃及池鱼,便写了一张字条,让他们各自逃难去,更是把家中大部分钱财留给了仆从作为遣散费,字条留在主屋茶几上,拿银子压着,只待天明仆从发现。
  
  
  这次出逃郑氏和吴保平的钱财加在一块儿也不过百余两银子,后面路途遥远,这些钱大有用处,这一下子花出去一半可不行。
  
  
  吴保平耐下性子和陈三商量道:“陈大人,我们手上钱财也不多,你看一人五两银子如何,陈大人,行个方便罢!”
  
  
  陈三见拿捏住了吴保平一行,不免沾沾自喜,扶了扶身边的长枪,正色说道:“莫要耽搁,后面排队的人多了,给不起银子就别出城了。”
  
  
  吴保正平斟酌是否花钱买平安间,方孝孺的次女方素站了出来。
  
  
  方素是家中最小的孩子,是一家人的掌上明珠,平日最是得宠,更是一直崇拜像自己爷爷、父亲一般的刚正不阿的人,自幼便性格刚直,见到如此小人,再也忍耐不住,斥道:“你这人,明明就是故意为难我们!前面我看他们明明四两五两就能走,为何到了我们就偏偏要四十两?”
  
  
  吴保平赶紧把方素护在身后,道:“陈大人,这四十两我们出了,速速让我们通过吧!”
  
  
  陈三本来一门心思放在了银子上,并没有在意方贞、方素这两个小丫头,这方素一跳将出来,陈三便打量起了眼前这两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方贞、方素虽然是同父同母的姐妹,但是她俩相貌却各有所长,方素生的唇红齿白,剑眉星目,像父亲一般英气勃发。
  
  
  而方贞则更像母亲,这郑氏本就生的温婉可人,已是难得的江南美女,而方贞的容貌要远远青出于蓝;她的肌肤白皙赛雪,发丝浓密如织,黛眉弯弯如月牙,娇唇莹润若樱桃,宛若那画中仙子一般,明艳动人!
  
  
  陈三自问平日见到的达官贵人的夫人、小妾多了去了,那一个个浓妆艳抹、娇艳欲滴,却也只能换来陈三骂几句“狗官真好命,白菜都给猪拱了去了”这一类的污言秽语。
  
  
  陈三从未像今日一般,一看之下便觉一股欲火自小腹处升腾起来,让人口干舌燥,饥渴难耐。他的嘴巴,阿巴阿巴的上下张合,良久都未曾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一对三角眼色迷迷的看着方贞痴了,嘴角涎水不经意间都流了下来。
  
  
  陈保平在旁看的怒火中烧,却也强自按捺:“陈大人可看够了!?”
  
  
  这陈三也是猪油蒙了心,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蠢样,竟鬼迷心窍地口出狂言道:“钱,要不就算了吧!我看你们也是逃难去,平白苦了这娇滴滴的小官人,不如,把这位小官人交给我好生照料吧。”
  
  
  此言一出,陈保平竟是被气笑了:“好、好、好,好你个杂碎!”一连四个好字,再也不愿与陈三废话,脚下一蹬,一拳直直的向陈三面门捣来。
  
  
  陈保平只想教训一下这个不识抬举的小人,并未动用全力。
  
  
  但是陈三见吴保平动手,心中却是不屑,他行伍出身,身手敏捷,见状,忙不迭矮身向前滚去,欲躲开这一击,但是他的那点三脚猫功夫,哪儿比的上吴保平?虽然躲过的面门,但是右肩却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
  
  
  明代军队的甲胄、装备已经比较先进了,像锦衣卫的飞鱼服、绣春刀;主帅亲兵穿着的罩甲,神机营穿着的多彩布面甲;传令兵穿着的齐腰甲;禁卫的金银鱼鳞甲,和更为坚固的山文甲等等。各个地方的城门守卫,包括南京城的外城的守卫,甲胄都是挑选“布面甲”搭配“铁臂铠”,武器则是雁翎到、长弓,以及长矛;但是南京城内城守卫的装备却要精良许多,他们皆是身着制式的金银鱼鳞甲,腰挎雁翎刀,身背火铳、机弩,手持透甲枪,端的是威风凛凛,而通济门正是内城城门之一。
  
  
  一般情况下手无寸铁的百姓是万万不敢和荷枪实弹的官兵动武的,吴保平这次也是怒极了,才动的手。
  
  
  陈三受了这一拳,己身加上甲胄近两三百斤的重量竟然生生腾空而起,旋转了一百八十度,头朝下,撅著屁股栽了个狗吃屎。
  
  
  陈三此刻的状态也是奇怪,大概是被色欲冲昏了头脑,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只觉得自己在美人面前失了颜面,不禁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拔出火铳就准备一枪崩了吴保平。
  
  
  吴保平此刻离陈三不到一步距离,火铳又不是现代的手枪操作方便,掏出来就能反击,加上金银鱼鳞甲笨重,适合正面作战,一旦倒下就情况不妙了。
  
  
  陈三正确的做法应该是驴打滚也好,狗爬式也好,赶紧拉开距离站起来,再伺机反击,而陈三直接摸枪的动作,可见他完全失了神智。
  
  
  吴保平此时还未动杀心,一拳过后也并没有其余动作,只是冷冷看着,但是见到陈三掏出火铳也知道此事不能善了了,便欲再度栖身上前,先制服了陈三再说。
  
  
  但是异变也就在这时发生了,只见陈三恼羞成怒,急欲起身之下,竟然拿着火铳拄地,想支撑自己站起来,却不小心按到了机阀,“砰!”的一身闷响,火铳的膛管如烟花般绚烂绽放开来,四散的碎片、子弹把陈三的胸膛穿成了筛子,陈三喉中发出的声响,身躯在地上蠕动了几下就再没了动静,一滩鲜红的血液自身下缓缓流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