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其他小说 > 将见月 > 第十八章风尽请君入瓮
  张案看书很快,等到梁以御端著药回来时,他已经大概地将书翻阅过一遍了,正磨着墨预备精细地翻阅第二遍。
  
  
  梁以御敲开了门,说:“张兄,先把药喝了。”
  
  
  张案接过药碗道了谢,一饮而尽。
  
  
  “张兄,你每日一大早出门,是去哪了?”梁以御状若不经意地问著。
  
  
  张案放下药碗,擦去唇边药渍,说:“我去各处市集逛了逛,前些日子去了西市和南市,今日去的是北市。”
  
  
  梁以御哦了一声,继续问道:“那你有没有见过一个或者几个奇怪的人?”
  
  
  张案搁下笔,正色道:“梁兄,你若是有什想问的大可直说,我若知情,定会知无不言。”
  
  
  梁以御尴尬地收回了手,默了默才下定决心:“那我便直说了,你是否同人讲过我与裘哥近日来的状况?”
  
  
  张案眸色暗了暗,思索片刻后才说:“确实有人找我打听过,只是那几日我都不曾见过你们,便回答那人说,不知道。”
  
  
  梁以御眼睛一亮:“那人是谁,是会馆中人吗?”
  
  
  张案仔细回忆那日情形,那日他方踏出会馆,准备去西市,就被一个小厮打扮的人拦下,那人趾高气昂地问他:“这位小哥,和你一个院子的梁家两兄弟去哪了?怎近日都没见到人呢?”
  
  
  那时张案只回了一句:“抱歉,我也没见着人。”
  
  
  “是隔壁院子的人,我曾见过那人跟在隔壁院子的一位公子身后,像是他的书童。”
  
  
  梁以御态度恳切,继续追问道:“具体是哪位公子,你记得吗?”
  
  
  “说来惭愧,会馆之中,除去你们兄弟二人,我不曾与其他举人交谈过,所以名字我不知道,但若是见到本人,我还是认得出来的。”
  
  
  “好。”梁以御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去把裘哥喊来。”
  
  
  没过一会,两人就推门而入,梁裘转身合上门,说:“张兄,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张案没有停下手动作,仍旧执著笔在书上批注著些什。
  
  
  梁以御拉着梁裘问:“裘哥,当务之急不应该是去认人吗?”
  
  
  梁裘扯开握在他手的半截衣袖,翻了个白眼,说:“去认人?认完人之后呢?感念人家会考之际惦记我们吗?你这脑子怎回事?时灵时不灵的。”
  
  
  梁以御悻悻地缩回了手,没有出声。
  
  
  “我倒是奇怪。”梁以御拉过椅子坐下,抬手压住了张案笔下的书卷,“张案,你为什一点都不好奇?”
  
  
  张案停了笔,轻笑一声,抬眸看他:“拍魂案,这不难猜。”
  
  
  梁裘收回了手,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你知道这件事?”
  
  
  “梁姓人士,家中有两位公子同时中举。”张案抬头看向梁以御,顿了顿上下扫了他一眼,“还是个富庶人家,财富不输京城富商,整个江州仅此一家。”
  
  
  梁裘示意他继续说下去:“那日,梁兄一脸惊恐来敲我房门,你那副模样一看就是刚从睡梦中惊醒,梁兄是个话多的人,若是做了噩梦,大可同我说话缓解恐惧,可你没有,只说要找梁裘,多的话就没再说了,我猜,一是因为你恐惧不想说话,二是因为你怕说错话所以不敢说话,这就不得不让人想起大约是十年前,江州发生的一起拍魂案,因为涉及鬼神之说,受害者还是江州富甲一方的梁家公子,所以江州民众很爱拿这件事情编故事,因此此起案件广为流传,我也是无意中听到过。”
  
  
  梁裘轻哼一声,鼓掌道:“你比我想的还要聪明。”
  
  
  张案温抿唇笑着合上书,温声说:“但你比我想的要愚蠢些。”
  
  
  梁以御被此话惊得耸起肩膀,瞪大了眼睛。
  
  
  “是。”梁裘闻言咬紧牙关,一时间气得笑了出来:“那不如张兄说说,现在该怎办呢?”
  
  
  那日午后,梁家两兄弟爆发了一场剧烈的争吵,屋内陈设被砸了个稀巴烂,最后以梁裘摔门而出收尾。
  
  
  入夜,寒风四涌,更夫哈着白气,敲响手中的锣鼓,然后裹紧衣袍没入夜色。
  
  
  屋内燃着火炉,烘得屋暖洋洋的,梁以御裹着被褥缩在床榻上,空气中隐约闻得见酒气。
  
  
  “吱呀——”北窗被缓缓推开,一个蒙着面穿着夜行衣的男人探头进来,蹑手蹑脚地绕过桌案靠近床榻。
  
  
  他撩开账幔,伸手探向床上熟睡之人,还未及人身,突然,一只手攀上他的脚踝,他暗道不好,却被骤然掀倒在地。
  
  
  梁以御猛地睁眼,张著被子纵身压上来人,挥着拳头砸向那人:“让你半夜爬我床,让你吃饱了没事干,你敢来招惹你爷爷我,我打死你……”
  
  
  那人被压得喘不过气,雨点般的拳头落在身上,发出一阵闷哼。
  
  
  张案偏身从床底下出来,却瞥见一道白光,他反手拉起梁以御,躲过蓄势刺来的匕首,那歹人乘势一跃而起,握著匕首向两人继续刺去,张案拉着梁以御躲闪,还是不慎被划伤,利刃划破布料,兹啦一声,鲜血从刀口渗出,张案顾不及手臂上的疼痛,拉着梁以御跑出屋子。
  
  
  “咚!”张案迅速关上房门,利落地锁上。转头对上从走廊另一边奔来的梁裘。
  
  
  “锁好了?”张案拉着门锁反复确认。面的人疯狂地踹著门,听着很是躁动。
  
  
  梁裘叉著腰轻喘着气,说:“当然,所有的窗户都锁得牢牢的。”说罢盯着他渗血的手臂蹙了蹙眉。
  
  
  三人迅速倒退到院中,抬头望向屋顶,几个侍卫正从其他宅院屋顶踏瓦跃来,随后目光灼灼地盯着三人,梁以御颔首示意,几人立刻揭瓦而下,擒住那人。
  
  
  直到房门被敲响,三人这才打开门锁。那歹人被五花大绑捆在椅子上,梁裘上前一把扯下那人面罩,面生得很。
  
  
  侍卫卸掉那人下颌,狭著那人的脸从他口中取出毒针。
  
  
  梁裘捋了捋腰间宫绦,拉了把椅子坐下,漫不经心地问:“说吧,谁派你来的?”说着将手中布料扔掉,拍了拍手中本就不存在的灰尘。
  
  
  一旁侍卫掰正他的下颌,那人却冷笑着不肯开口。
  
  
  双方僵持了半晌,梁裘突然笑出了声,轻蔑地看着他:“不说是吧,不说那就得吃点苦头了。”话音刚落,一旁的侍卫迅速往他嘴塞上布条,拳头直冲那人腹部。
  
  
  梁裘站起身,带着张案和梁以御出了房门。
  
  
  “先处理下伤口。”梁裘从袖口掏出金创药,梁以御也从房中拿了些细纱布和十灰散。
  
  
  张案挽起衣裳,露出手臂以便伤口包扎。
  
  
  “张兄如此尽心尽力,倒显得我心思狭隘。”梁裘清理干净创面,撒上十灰散。
  
  
  张案疼得蹙起眉头,说:“意外罢了。”
  
  
  梁裘捏著张案白皙修长的左手,小指边的疤痕刺得他皱了皱眉:“这手是怎了?”
  
  
  “贪玩时碰到火棍烫伤了。”张案面无表情,睨了眼伤疤,微微侧手躲开梁裘直白的视线,淡淡道。
  
  
  梁裘只当他是不想以伤疤示人,便没有多想:“想不到啊,你这样冷静的人儿时也是个贪玩的主。”
  
  
  梁以御捂着眼睛不敢看,耳旁拳肉碰撞的闷响撩动着他的神经。
  
  
  “裘哥。”梁以御不安地开口,“他要是不说怎办?总不能打死吧。”
  
  
  梁裘打了个结,示意张案可以放下衣袖,这才揽过梁以御的肩头,说:“他会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