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81.那就说：我讨厌你
没给牧村拓任何回答的机会，通话界面已消失。
紧随其后的是line上发来的一条消息：地址。
牧村拓还没回应，她又发：除了地址什么也别说。
他一阵沉默，把地址发过去。
小仓友希告诉他十几分钟就到，让他乖乖等着。
牧村拓一面思索到底要以怎样的行进速度，才能几分钟就从他家赶到涩谷的图书馆来，一面收起手机，迈上转成绿灯的交叉路口。
纪伊国屋书店前，星野爱一身简单打扮站在那里。
“……”
管理员小姐又朝这边观察。 在星野爱那副如同刚从洞里钻出来的地鼠一样注目礼中，两人从借阅区离开。
往来的路人朝他们侧目，有人毫不避讳地夸了一句牧村拓的长相。
牧村拓径直往里走，星野爱跟在他旁边。
牧村拓仰一下头，然后深吸口气：“我不想对你撒谎。”
小仓友希气鼓鼓地盯着他：“为什么你会和小爱在一起？”
但小仓友希根本没给他解释的机会。
几个打扮休闲的女高中生朝两人眺望，之后又用书挡住脸和同伴细声交流。
他刚用手撑着脸，对面坐着的小仓友希突然之间把他书合上：
“你最讨厌了。”
“请说。”牧村拓淡淡道。
声音飘远了，小仓友希的视线移回来。
“哦，是因为上个月他提前离职，工资还没发给他。稍微占用一下他的时间……”她转向牧村拓，“没问题吧？”
这种事该如何形容呢，要是没有识破谎言的能力就好了。
“现在？”
为数不多的路人全被吸引过去，周围只剩下他们两个。
小仓友希低下头，脸埋进肩膀里。
星野爱从桌底下碰了下他，牧村拓才从法国回来，他看向小仓友希：“来了？”
“不能撒谎！”小仓友希强调。
“说过了也想再说一遍。”
牧村拓靠着墙，小仓友希突然抓住他的肩膀。
小仓友希愣住了，眨眨眼睛回想起来，确实是这么回事，但她依旧觉得不爽。
“笨蛋。”小仓友希哭着抬起头，“你绝对是笨蛋吧？牧村拓。你为什么总是能惹我哭啊？”
牧村拓在原地等了几秒，听见微弱的声音传过来：“我喜欢你。”
牧村拓低下头，星野爱从侧边看他，她轻轻钩住牧村拓的其中两根手指：“……可以吗？”
星野爱立马注意到她，挥手打了个招呼，她微笑回应。
明知道的，她其实明明就知道的，心里还是忍不住想要确认一下。
她扭头，眼睛往旁边的书店橱窗上看，上面隐约倒映着自己的脸，也能直接看到里面的两米高书架。
“好好休息，梦里什么都有。”
她想说谁会哭、谁会因为你喜欢别人就哭啊，可经他一说，一滴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掉到地上。
“什么？”
牧村拓随便拿起一本法国的战争书籍，站在原地翻了翻。
遥遥望去，比起等人，她更像是被图书馆特邀成为看板娘的未成年员工。
“图书馆里要保持安静哦~”远处的管理员小姐提醒他们三个。
“喜欢。”
她的声音比刚才轻很多：“你是不是喜欢小爱。牧村拓……牧村。不能撒谎……”
“嗯，嗯？”星野爱愣了下，“你刚刚说的是。”
保持安静的指示牌在几个书架上都挂着，身边有家长带着六七岁大的小孩进来挑书。
“你。”
“下午试镜的本来就我们三个，一起去怎么了？”
“虽然的确是你说的这样……”说到这里，她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蓦然回头，定定注视牧村拓，“你刚刚，你刚刚说什么？”
如此主动而具有攻击性的行为，她的脸却红的要滴出血来，耳朵也是。
“能不能耽误你一点时间，牧村拓君。”
“刚刚是这么叫的吗？”牧村拓试着回忆。
“你知不知道，你是不是以为我只哭了两次？
“你是不是以为每次那样子在电话里和我说话，我一点都不会难过啊？
“每次都那么敷衍，从来不给我打电话。我真的……真的没你想的那么坚强。就算是大小姐，就算不愁吃不愁穿，”她说，“我也是女孩子啊……”
发现牧村拓始终看着她之后，她沉默着又把手伸过去，伸到一半时，牧村拓突然问：“爱。”
笨蛋两个字说得太小声了，不是说给任何人听的。但牧村拓看见她嘴唇颤动。
“笨蛋牧村……”
星野爱的表情变得有些担心，忙问牧村拓怎么了，牧村拓很难开口。
“为什么要在这时候问这个？”
“先进去吧，小仓也要来。”
“哈哈，什么啊，你认真的？你这发言也太没救啦。”
早就在心里问过无数遍，得到过无数遍的答案。
“我知道啦。”
两人在借阅区找空位并排坐下。
听见声音是从前面传来的，她正过脸来，两只手仍得体地交叉在身前。
“你不叫我友希，为什么叫小爱就叫爱？”
小仓友希沉默了，这句话她难以否认。
“等会儿……”说着，牧村拓准备把手机拿出来，问问小仓友希到哪了。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从心底油然而生。
“没救就没救。唉，什么时候才能找一个帅哥谈恋爱呢，我也好想要啊。”
“……”她的脸隐藏在黑色的头发下面，只能看见一点点阴影，“笨蛋……”
“别否认，明明叫了，你就是叫了！”小仓友希说道。
星野爱想了会儿，不知道从哪翻出名字叫《偶像少女的养成方法》的一本中型杂志来看。
“爱？！”
“嗯？”
“可是……”
牧村拓想着等到中午去吃饭，下午一起去试镜，现在干脆先安安静静看会儿书好了。
“我喜欢你。”
“友希？”星野爱问。
牧村拓沉吟片刻，问道：“能再说一遍吗？刚刚也太小声了。”
“嗯？”
一旁的女同伴说：“虽然是个超级帅哥……但根据我的判断，大部分都是渣男！”
牧村拓看着她无辜中又带着些恐怖的脸，手也不拄着了，咔哒一声滑到桌子上。
早知道就不问了。
“那应该是我迟到了。”牧村拓很抱歉地说，“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总感觉，总感觉有点难为情。”星野爱嘟囔。
她的身体突然颤抖了一下，但脸却没有转过来。
“好想要啊~”
牧村拓看她眼睛：“没问题？”
牧村拓觉得差不多了，问她：“能不能对我也说说看。”
星野爱看看他，又看看不断经过的人群：“昨天，昨天和今天不一样。在家和在外面也不一样。”
“我喜欢你。”牧村拓继续说。
他看了眼明朗的天，心情却完全相反。
“……”星野爱沉默之后照做，“我喜欢你，牧村。”
“不，没事。”她说。
星野爱从旁边轻笑两声：“你在说什么啊，牧村。”
“再往前！”
那女生回道：“哎呀，就算是渣男，如果能长成这个样子，在一起一天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牧村拓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从两人身后绕过去，在无人的空位坐下。
“你，你叫小爱叫什么？”
牧村拓只是答：“我喜欢你。”
三人闭嘴，星野爱看回牧村拓。
唯有不时传到耳边的胶底鞋踩在地板上发出的噔噔响。
她空闲的那只手将左边头上别着的水蓝色发夹取下来，握在手里，掰出咔哒咔哒的声音。
“抱歉，久等了。”牧村拓走过去。
星野爱无法直视他，于是背过身去。
牧村拓看着她，心说熟练这个结论到底是从哪得出来的，他这辈子也只说了一次而已。
没过五分钟，戴着水蓝色发夹的小仓友希从楼下上来。
一楼光是摆满书的书架，两人顺着楼梯到二楼。
“昨天也说过了，不是吗？”
小仓友希一咬牙，拉住他的衣领，如果牧村拓穿的是制服的话，他现在绝对会被拽住领结。
想到星野爱昨天的那句话，那句可以以假乱真的谎言，心头上那层雾蒙蒙的感觉始终挥之不去。
若能把她的兔子发卡换成轻小说宣传语头饰，这样的感觉还会倍增。
小仓友希把椅子往前面挪了一点，然后歪着头，不发出一点声音，只是默默地盯着牧村拓。
“这话也太夸张了。”
“我，我听过了。”
“你最讨厌的地方，就是让我喜欢你。”
这时，星野爱试探性地碰了一下他的手。
“这么帅的还是别想了。”
小仓友希哑口无言。
星野爱还在左顾右盼。
“我不好。”
“伱喜欢我？”牧村拓问。
“除了哭，我还能怎么办？牧村，我不知道怎么办，真的……”
“回答我，牧村拓。”
“我知道。”
“道歉？”牧村拓想了想。
牧村拓看着她。
如果有黑色的宝石的话，颜色大概源自这里。
她偶尔观察四周，偶尔会扭头看一眼牧村拓。
“没有。”牧村拓说，“只是想说说看。”
她坦白了，她的肩膀颤抖得厉害。
“……”牧村拓说，“这个是我不好。”
他叹了口气，说：“我喜欢你。”
“是她先喊我出来的。”牧村拓说，“否则我现在应该还在家看书。”
马路对面的唱片店突然传出悠扬的歌声，门口有专门请来的乐队表演。
“为什么没跟我说？”她的身体倾了过来。
牧村拓的思想已经飘到法国，这会儿还没抬头。
“就一次，一生唯一的请求。”
没人注意到她，她的眼睛先锁定牧村拓的背影，然后又看到旁边的星野爱。
不过总体来说，书店里人很少，也没什么噪音。
她看向牧村拓，牧村拓吸一口气，第三次确认这句话是谎言，他把气吐出来，闭上眼睛。
“有什么事吗？”星野爱问。
她别开脸，一副不知道要干嘛的样子，用右手顺了顺垂到眉毛的刘海，然后又把手交叉回身前，望了眼牧村拓。
“你如果不喜欢我的话……”小仓友希一直在哭。
牧村拓抬起两只手，手心对着她，上半身微微后仰：“你好像也没给我机会说吧？”
小仓友希难过极了，她说：“可我就是喜欢你。”
“如果可以的话，”牧村拓说，“希望你从来都没哭过。”
“不用重复那么多遍。”星野爱没碰到他，已经把手收回来了，“真的……”
“有点什么？奇怪？”小仓友希说，她把牧村拓推到墙上，“你，你叫我小仓都觉得没什么，为什么叫爱就那么熟练啊？牧村拓。”
“嗯？等等，”星野爱猛地抬头看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我刚刚说了什么很奇怪的话吗？”
牧村拓叹口气，问：“难道我说爱在，你就不来了？”
“你昨天都说过了。”
牧村拓本来也不准备撒谎：“你问。”
“什么？”牧村拓露出不解的表情。
下了楼，一口气走到图书馆外面。
她的手早就从衣领离开，以一种单手壁咚的姿势对着牧村拓。
“来了二十分钟了。”小仓友希笑盈盈的，控制情绪的同时，还控制声音。
小仓友希一脸黑线，但微笑没从脸上散去：“你这家伙。”
小仓友希突然鼻子一酸，咬紧嘴唇。
牧村拓点头：“是。”
牧村拓从高一点的角度注视她，第一次发觉她的头发是如此柔顺，黑亮。
“叫星野的话有点……”
而且得到的也是一早就知道的答案。
“这样。”她说。
“现在。”
“……”
“抱歉。”
“这样。”星野爱说。
牧村拓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已经忘了。”
星野爱犹豫一下，手松开了，她垂着脸，大概是出于害羞，手抓着自己的衣角：“我不知道。”
两人从大门进去，入口的短发女店员抬头打量他们，像是在看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迟迟才继续手头的工作，埋头写些什么。
牧村拓看她还一副生气的表情，心里拿她没办法：“我也没否认吧。”
“上一句！”
“抱歉，是不是又把你惹哭了？”
“下午试镜是我们三个？”
她听见自己痛苦的声音，胸腔在大口吸气。痛苦是有声音的。
“谁知道你会说什么，这事都怪你！”
“最喜欢了。”
说完，她强吻上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