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127.告别（2）
摇晃的电车最终在梅津寺町停下来，只有他们两个人从车上下来。
近乎火红色的霞光里，明亮的海岸线同轨道一起延伸到远方，耳边尽是风和浪花的声音。
“就是这了。”
“别那么急嘛。”
“我知道啦。”小仓友希说。
那班车已经很晚了，电车从他们身后驶离的时候，两人才看见那轮泛着微光的夕阳彻底没入水中。
“不要，站在那里就好，站在那里吧，牧村。”
她下定决心似的说，“不行，直到现在还说这种话就太卑鄙了。”
是啊，就像她说的，站着这里一眼可以越过大海望向棱线分明的群山，看见被粉红色的霞光照耀着的地平线，这样的梅津寺町没有人不会喜欢。
他望向前方，小仓友希的脸在月光下明灭可见，他是第二次看见月色中如此清丽的脸。
两人就这么静静站了一会儿，那段不长不短的时间里只能听到彼此轻轻的呼吸，最后小仓友希突然大叫一声，毫无征兆地把鞋和袜子都脱掉了。
“什么嘛。”
小仓友希抓着一边裙子，另一只手狠狠把提着的裙边撕碎，原本清纯的半身裙现在变成了高开叉的晚礼裙，蕾丝在夜色里膨胀。
小仓友希站在他身边，右手修长的手指将落在肩上的黑发一圈圈卷起来，又缓慢松开。
“……”牧村拓站住。
“哈，你这是讽刺我吗？”
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倒映着几片暗沉沉的云朵，沿岸的电线杆和掉光了树叶的树干不时摇摆在上面，黑影在风中仿佛碎了似的。
小仓友希才不管这些，她叹口气，重新把脸撇过去，原本两人的面前是夕阳，现在夕阳已经完全消失了，风也逐渐停息。
“不管怎样，这次我绝对要让你好好记住我。”她用力抬头。
夜幕降临之后，海边小镇稀稀落落的那些灯光都亮了起来。 他们停在碎石滩旁边的月台上，牧村拓眺望着远方。
“这不是当然的吗。”
“……还是饶了我吧。”
“……感觉时间好快啊。”她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轻声说。
浪花打在岸边的礁石上，黑色的潮水一遍遍冲刷着无人的碎石滩。
“最后一天晚上啦。”她忽然回过身来笑着说，“再不做点什么的话，真的就要来不及了，牧村。”
柔和缠绵的月光里她捻着裙边走向沙滩，白皙光溜的脚丫从月台延伸出去一道脚印。
夜晚的微风正在拂经两人的身体，黑色的浪潮冲到岸上，淹没小仓友希的踝边。
“就算是大小姐也有很多地方没去过呢。”
明明那天晚上浓浓的夜色可以把人的视野限制在几米之内，但牧村拓还是清晰看见了她那近乎悲怆又遗憾的笑容。
牧村拓扭头看她，当初只能垂到耳边的短发现在已经可以在傍晚的海峰里轻轻飘摇了。
“伱知道吗，”她冲牧村拓说，“原本啊，原本想的，是和你去一个没人的地方一直静静待着的，一起坐在大树底下，一边吹海风，一边看闪烁的星空，等时间差不多了就和你分手……虽然也很美好，但总觉得差点什么，不过差点什么呢，我不知道。然后，就在刚刚，刚刚我想清楚啦，这么做就的话就太便宜你了，笨蛋牧村！”
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能和牧村拓就这样一直在这坐平淡的小镇生活一辈子……
“不要光站在这了，再往周围走走吧，好不容易到这。”
这个时候身后的那座小镇上很多灯已经灭了，只有沿岸的路灯还在稀疏亮着。
她把别再刘海上的发夹含在嘴里，用撕下来的白色裙边当做绑带在脑后扎了一个高高的马尾。
“是，是。”牧村拓投降说，“那你准备怎么做呢？友希小姐。”
“确实。”牧村拓沉吟下点头，满脸认真，“如果我是个少爷的话就能完全理解你了，可惜。”
这個想法从小仓友希脑袋里冒出来的时候，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慌乱中瞄了一眼牧村拓的方向，发现他没在看自己，于是又低下头脸红了一瞬。
“……”小仓友希身体一顿，她看不见牧村拓现在的表情，但那温柔的声音是不会骗人的。
“好。”牧村拓点头。
那些累赘被她丢在月台上，她人则从月台上跳下去，没有丝毫大小姐形象地踩进碎石滩里。
头顶的空漠不知不觉变暗了，秋天的夜色比夏夜更浓。
“嘁，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有色心没色胆，笨蛋一个。”
“什么啊，我从来都没有忘记你吧。”牧村拓笑了下，笑容带着少年独有的温和。
于是两个人沿着海岸一直向前。
“没有，我是真羡慕！”
可就算是这样的梅津寺町，在这夜色快要降临的一刻也只有缪缪几人罢了。
“我到底什么时候有色心了？”牧村拓想问。
“是吗。”
“你看，钢琴、滑雪、赛马、茶艺、剑道……总之很多很多。”她顿了顿叹气说，“作为大小姐也不容易，从小就要学各种各样的东西，长大一些了就要帮家里照顾生意，自己的时间其实没多少啦。”
小仓友希又拉开了几步的距离，那个距离足够他们看见彼此的身影，却又不足以看见对方的表情。
她没给牧村拓说话的机会，继续说下去，“普通的道别根本就没办法让你记住我，你是个花心，色情，堪称黄色漫画主人公，非常容易移情别恋的渣男，这个当我去年就上过一次了，所以这一次道别，我要让你好好记住我才行。”
“这样吧，你嫁到我家来，我马上就让你体会到成为少爷是什么感觉。”她露出恶作剧般的笑容，“如果你想的话，我甚至每天晚上都可以穿上性感的衣服给你整一套杀必死哦，怎么样？”
谁都不知道月亮是何时从薄云之后探出身子的，只记得月光静悄悄地朝地面撒下来，平静的海面开始泛着银白色的亮光。
他也准备从月台上走下去，可小仓友希却叫住了他。
“果然很漂亮，难怪电影里啊小说里啊男女主角都喜欢来……我还是第一次到这呢，第一次。”小仓友希从岸上望向海面，手抵着嘴唇。
这里看见的风景和电影里几乎一模一样了，平静又祥和。
“就算是星野爱，也绝对没有给你一个人跳过一支舞吧。”
她说，“请好好看着我，然后记住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