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味楼大堂围了好多看热闹的人。
  谢灼凌疏懒地靠坐在正中央的椅子上,那张攻击性极强的脸上此刻表情很淡,似乎对这场比赛并不在意。
  隔着桌子对面站着的少年朝他翻了个白眼,十年如一日看不惯谢灼凌这装逼的劲,“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谢灼凌清朗的音色浸着漫不经心:“废话那么多,所以这次又想输给我什么?”
  上个月陆煜丰高高兴兴在府上举办宴会,却叫谢灼凌出尽了风头。骑射这些比不过就算了,毕竟谢灼凌从小就习武。可就连他最拿手的投壶也输给谢灼凌,气的这段时间陆煜丰吃不好睡不着,誓要赢谢灼凌一场。
  极其欠揍又狂妄的话,简直要把陆煜丰给气坏了,后牙紧咬。
  “话别说太早,我这蛐蛐可是花了大价钱买下的,今日谁输谁赢还不一定了。”
  谢灼凌:“赌注太小我可不玩。”
  陆煜丰:“我要是输了,我西街那个宅子归你了!”
  他这话一出,周围看热闹的人,小声议论起来。
  “赌这么大!那看来陆少赢的概率极大!”
  “不一定,世子爷稳操胜券的姿态,我觉得陆少肯定要输!”
  “我就想知道世子爷赌什么?”
  “……”
  陆煜丰眼睛一错不错盯着谢灼凌,“怎么样?这赌注够大吧?”
  谢灼凌:“勉勉强强吧。”
  陆煜丰拳头石更了,要不是打不过他,真想给他两拳,压下火气,皮笑肉不笑道:“你要是输了呢?”
  谢灼凌最近惹他娘不高兴,手上压根就没什么值钱的玩意,长公主直接放话,他要还不打算成亲,以后就别回家了,将军府和长公主府都不欢迎他。
  这不缺什么来什么?
  成亲是不可能成亲的,谢灼凌最烦被威胁了。
  谢灼凌:“你想要什么?”
  陆煜丰:“你要是输了,给本少爷当一日的下人。”
  谢灼凌嗤了声:“行啊。”
  他答应的太过爽快,叫陆煜丰有点心梗,忙补了一句:“一日太少了,三日吧。”
  谢灼凌冷沉的眉眼舒展开,一副恣睢不驯的模样,“勇敢点,三十日都可以。”
  陆煜丰:“……”
  赌注已下,陆煜丰一想到要是赢了,谢灼凌这讨人厌的家伙要给自己当三十日的小弟,忙迫不及待叫下人把蟋蟀取过来,放进了桌上那个比赛用的罐子里。
  众人头伸长了看,不过离得远,也看不到是何情况?
  谢灼凌闲适地朝下人抬手,很快下人就把他的蟋蟀也放了进去。
  -
  宝味楼外。
  傅屿唯牵着谢乐宁只在外远远看了一眼,里面全是人,看来比赛还没结束。
  “爹地,我们不进去吗?”
  小家伙个子小,看不到里面是什么情况,有些着急。
  这会没人,傅屿唯就没伪音,知道儿子不习惯,压低声音小声道:“不进去,我们就在外面等着。”
  谢乐宁:“爸爸——”
  接收到爹地投过来的视线,小家伙忙改口:“爹爹在里面吗?”
  傅屿唯摸着儿子的脑袋:“嗯,一会等爹爹出来了,当着众人的面,知道怎么做吗?”
  谢乐宁点头:“宝宝知道!”
  -
  一炷香的时间不到。
  陆煜丰那只花了大价钱买的蟋蟀就被咬死了,死相惨烈,缺胳膊少腿的。
  他一直高度紧张的心彻底死了,满头大汗,分不清是累的还是气的。
  谢灼凌心情不错,施施然起身,抬手拍了拍冤大头的肩膀,“地契什么时候给我?这会刚好有时间,顺便去你府上用个膳。”
  听听,赢了人家的宅子,还要去人家府上用膳。
  陆煜丰很自闭,不想理睬他。
  谢灼凌这会想要他的庄子,“不就输了个宅子,瞧你难受的,我这蟋蟀送你了。”
  陆煜丰:“你说的?”
  谢灼凌不在乎道:“一只蛐蛐而已。”
  谢灼凌虽然玩这些东西,却不上心,平时这些东西都是下人照料,毕竟于他而言只是个打发时间的小玩意罢了。
  陆煜丰没出息地同意了,毕竟宅子都输了,落个蟋蟀也是好的。
  众人见谢灼凌抬脚,忙给他让了道。
  陆煜丰脸色不佳地跟在他身后,可恶,又叫谢灼凌威风了一次!
  谢灼凌踏出宝味楼的门槛,还没走两步,只见一个小钢炮冲了过来,速度很快,由于个头过小,压根没看到他打哪来的,直接双手抱住了谢灼凌的腿。
  “爹爹!宝宝总算找到你啦!宝宝好想你哦!”
  不等谢灼凌开口,谢乐宁仰起头,露出圆乎乎的小脸蛋,奶声奶气撒娇:“爹爹,抱抱!”
  陆煜丰看清楚小家伙的长相,倒吸了一口气,很是震惊,这和谢灼凌那家伙小时候长得太像了,就是现在眉眼也有五六分相似,“谢灼凌,你,你,你什么时候有儿子的?”
  听到外面的动静,众人忙走出来,待看到那和谢灼凌眉眼几分相似的小孩,开始议论纷纷了。
  “长得好像。”
  “这到底怎么回事?不会是——”
  “老天爷,不会真是——”
  至于是什么?当着世子爷的面自然是不敢说。
  谢灼凌垂眸和谢乐宁对视了两眼,开始思考是不是他爹在外面的私生子,虽然他爹那品性不太可能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
  但反正是谁的,都不可能是他的。
  谢灼凌最烦小孩,语气不耐:“松手。”
  谢乐宁没想到爸爸真不认识他了,顿时呜呜呜哭出声,拖着哭腔:“爹爹,你不爱宝宝了吗?”
  谢灼凌:“?”
  到底谁家孩子乱认爹的。
  傅屿唯这时缓缓走上前,目光不动声色落在谢灼凌的身上,相同的长相,气质却未有分毫重合,眼前之人还带着少年的明朗感,凌厉轻狂,神色不加遮掩,透着几分不耐。
  和他认识的眉眼藏锋,稳重成熟的谢灼凌有很大不同。
  不过,不重要,都是谢灼凌就好。
  谢灼凌似有所感,对上傅屿唯那双清透似一汪湖水的眼眸,顿了顿开口:“这孩子——”
  傅屿唯一开口嗓音就变了,温柔打断他:“夫君,总算找到你了。”
  谢灼凌闻言表情错愕:“??”
  他是想叫这女人管好孩子不要乱认,不曾想她竟也乱认。
  谢灼凌很确定眼前这位清丽柔和的大美人,还有抱着他腿不撒手的小孩,今日之前他见都没见过。
  谢乐宁按照他爹地交代的,委屈巴巴道:“爹爹,你不要我和娘亲了吗?”
  小家伙很伤心,因为爸爸变了,竟然不认识他和爹地了,这般想便又难受地哭了起来,别提多招人心疼。
  周围人围观这一幕,议论声越来越大,眼下这情况还能是什么?一看就是哄骗了人姑娘,孩子都生下来了却不想承认。
  简直造孽啊!
  世子爷不学无术的坏名声在今日又添了一笔!
  陆煜丰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站在正义方指责道:“谢灼凌,没想到你是这种人!你把人姑娘都这样了,你竟然连个名分都不给!”
  再看那美人,看起来日子过的很拮据,一件首饰都没有,就连身上那件烟霞色的长裙,布料都是极差的,整个人却一点不哀怨,并无半分凄苦之色,长得也是清丽无双,叫人移不开眼。
  天杀的,怎么什么好事都叫谢灼凌占了去!
  不怪众人笃定,实在是谢乐宁眉眼和谢灼凌有几分相似,叫人没法不这么想。
  更别提在这京城之中也没谁有这胆子敢招惹谢灼凌。
  谢灼凌当街被碰瓷,很快恢复了平日里的散漫不羁,扯了唇轻笑一声,意味不明道:“儿子是吗?夫君是吧?”
  下一秒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他是何意时,俯身将谢乐宁抱了起来,然后一句话不说,直接抬脚就走。
  傅屿唯目的已达到,自然要跟上。
  谢乐宁见爸爸抱自己了,小家伙破涕而笑环住谢灼凌的脖子,凑到脸颊啵唧了一口,还带响的。
  谢灼凌嫌弃极了,语气不善:“别往我脸上糊口水,再乱动就把你丢出去。”
  谢乐宁本来高高兴兴的,闻言嘴巴一瘪,脾气也上来了,“宝宝再也不喜欢爹爹了!”
  谢灼凌:“……”
  呵,谁稀罕?
  一旁的傅屿唯对这个世子爷暂时还不了解,出于不放心的心理,开口道:“夫君,我来抱吧。”
  谢灼凌状似没听到,丝毫没有要将孩子交出来的打算。
  大庭广众敢打他的主意,一看就是有人指使的,谢灼凌向来不是吃亏的性子,自然要报复回来。
  傅屿唯见他不肯,只好沉默跟着。
  那些百姓不敢追过来看世子爷的热闹,陆煜丰作为谢灼凌的发小自然不惧,瞧着这熟悉的路:“你要把她们带到我那宅子去?”
  谢灼凌:“注意措辞,这宅子现在是我的了。”
  陆煜丰不和他争这个:“我的意思是你打算就把人养在外面?不给人家名分?”
  傅屿唯:“我不在意名分的。”
  能养就行。
  陆煜丰:“……”
  天杀的,谢灼凌他凭什么啊!
  谢灼凌像是听到了笑话,不在意名分,刚刚整那么一出做什么?冲他人来的?
  那宅子离得不远,穿过繁华热闹的街市,坐落在西街尽头,此处有好几座宅子,大门都是紧闭的,周围也没什么人,最里面位置极佳之处就是目的地了。
  外面确实也不是说话的地,陆煜丰拍门,很快扫洒这座宅子的下人过来开门。
  陆煜丰交代道:“去叫厨房烧些饭菜。”
  虽然不常来,但是这宅子一应齐全。
  不等陆煜丰开口,谢灼凌将谢乐宁递给陆煜丰,“看好。”
  陆煜丰翻了个白眼:“我是你下人吗?我听你的?”
  谢灼凌没理他,而是攥住傅屿唯的胳膊,把他一路拽进了卧房。
  陆煜丰:“!!!”
  陆煜丰和怀里的谢乐宁对视着,嗓音轻颤:“他们进去做什么?”
  谢乐宁这会还在不高兴,哼了一声,气鼓鼓道:“宝宝不知道!”
  陆煜丰大惊失色:“这青天白日的,不能吧。”
  谢乐宁听不懂他这莫名其妙的话,只好哼哼了一声。
  陆煜丰看他这可爱傲娇的模样,嘿,还别说和谢灼凌小时候真的好像,“你今年几岁了?”
  谢乐宁生气归生气,但还是个有礼貌的小孩,闻言回道:“三岁啦。”
  ???三岁!
  好啊,谢灼凌那道貌岸然的家伙整日装的对这些不感兴趣,十五岁就搞出孩子了!
  -
  卧房有些昏暗。
  谢灼凌把人怼到屏风上,这才松开对傅屿唯的钳制,充满审视的目光落在傅屿唯那张平静的脸蛋上,见他没有一丝惧怕的情绪,胆挺大的。
  “谁叫你这么做的?”
  傅屿唯在思考谢灼凌要做什么,没听清他说什么,“嗯?”
  谢灼凌也没指望他这么容易就供出来,收敛锐气,似笑非笑道:“想留下来伺候我?可以啊,不过本世子在床上玩的很花,能把人玩死,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傅屿唯总算是有表情了,漂亮的眉峰动了动,“你说真的?”
  谢灼凌深黑的眸子盯着他:“怕了?”
  傅屿唯似乎是在思考他这话有几分真实。
  谢灼凌见他不说话,只以为被自己恐吓住了,正待继续。
  傅屿唯伸手隔着衣袍往他那处揉了一下。
  谢灼凌猝不及防被弄了一下,表情有些裂开,声音都劈叉了,“你做什么?!”
  一副贞洁烈夫被骚扰的神情。
  玩挺花?把人玩死?就这?
  傅屿唯基本可以判断谢灼凌在胡扯,心里觉得好笑,面上却不显,端的是一派纯良无辜:“夫君不是要我伺候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