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熠很会演,也很会掩饰自己的情绪。
  哪怕内心兴奋,表面也不露声色,看在旁人眼里还会有点儿无奈,打工人被迫留下加班谁能高兴?
  视线从夏熠身上掠过,苏铭夜沉声道:“给你十分钟。”
  话落,他迈步朝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赵铭非激动得眼睛都泛光,对夏熠鼓励道:“一定要耐心细致地跟苏总讲解清楚,我在外面等你,待会儿请你去吃大餐。”
  “不用了,赵总。”夏熠微微一笑,“我相信不止十分钟。”
  哦豁。
  好大的口气。
  萧应转了圈眼珠,真搞不懂夏熠的自信从何而来。
  他究竟是怎么看出来表哥会对他产生兴趣的?明明喜欢的就不会是他这种类型。
  萧应带夏熠去到苏铭夜的办公室门外,在他进去之前,说了一句:“如果你能在里面待超过十五分钟,我请你吃饭。”
  一个个的都想用美食来诱惑他?
  夏熠爽快点了头,“没问题。”
  初生牛犊不怕虎似的,说完他便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木门。
  苏铭夜端坐在环形办公桌后面,视线正盯着电脑。
  不等他开口,夏熠先行说道:“苏总,如果您忙,可以先……”
  “不耽误,讲你的。”苏铭夜打断他的话,多一句废话都不想听似的。
  “那好。”夏熠开始介绍起育东集团的情况,表情恢复了认真。
  他也没特意放慢语速,正常聊天,不知不觉说了很多,算算时间应该快到了,苏铭夜总不可能掐着点叫停吧?
  抱着那一丝侥幸,夏熠刚要再讲一个点,苏铭夜冷漠出声:“十分钟到了。”
  他的意思显然是请夏熠自行离开。
  夏熠摸不透他是什么样的人,如果真像表面看起来那么铁石心肠、刀枪不入,上次又为什么主动把车停下,送他回家?
  “苏总,您觉得我刚才介绍得如何?”
  夏熠还不敢太冒进,跟他聊工作之外的事情。
  “条理清晰,逻辑分明。”苏铭夜是在表扬,目光倏地从电脑屏幕移开,看向夏熠,“听你的见解与分析,像在职场打拼十多年总结下的经验。”
  苏铭夜的耳朵非但不聋,还挺毒。
  夏熠刚才所描述的内容全都是从他个人的角度出发,一听就不是照着模板作的介绍。
  但对苏铭夜,他不能承认。
  沉默了几秒钟,笑笑说:“我都是听我们赵总说,默默记下来的。”
  苏铭夜没有再质疑,只道:“我会将育东纳入合作伙伴的考虑范围,接下来的事情就不是你该操心的了。”
  他说这话的意思俨然是又下了一遍逐客令。
  夏熠想不到继续待在这儿的理由,关键时刻,林奕谦打来电话。
  “抱歉,苏总。”夏熠起身走到窗边,“我先接个电话。”
  他很明显在拖延时间,尽可能延长自己待在这儿的时光,很轻易能看出来。
  苏铭夜盯向他的背影,想到他在他面前畏首畏尾、谨小慎微的样子,很难将那晚的形象同眼下联系在一起。
  夏熠这时已经接了电话,林奕谦咆哮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我突然想到,你该不会和苏铭夜有一腿吧?不然他为什么要帮你?”
  办公室那么空旷,夏熠不确定苏铭夜能不能听见。
  他压低声音道:“你没资格管我的事情,今晚一过,我们再没关系了。”
  “你给我戴绿帽子,怎么不关我的事?”
  “那你给我戴的还少吗?”
  夏熠一句反问,成功让对面闭了嘴。
  他不再多说什么,将电话挂断,关了机。
  下一秒,喝醉冲动似的走到苏铭夜的办公桌前,直截了当问:“苏总,你那天说不和有未婚夫的人共进早餐,是什么意思?”
  他连铺垫都没有,就那么问了出口。
  明明几分钟前,两个人还在正经谈合作。
  苏铭夜头也没抬,“你以为?”
  “我觉得你是在暗示我。”双手撑在桌上,夏熠缓缓俯身,“我今晚要和林奕谦解除婚约,那明早能一起吃个饭吗?”
  虽然夏熠也很奇怪,苏铭夜对他的兴趣来得莫名其妙,明明都没见过几次。
  但想太多有什么用呢?机会来了,把握住就好,管他有什么动机。
  苏铭夜薄唇紧抿,没有说话,夏熠拿起桌上的一支钢笔,沿他的手背向上攀爬,“苏总,你不说我当你默认了。”
  “啪”的一声,钢笔被打落。
  男人犀利的眸光睨着夏熠,“那就等你解除婚约再说。”
  夏熠和苏铭夜对视着,他从那双好看的眼睛里窥见悠远得望不见底的深渊。
  -
  在来酒吧之前,夏熠便算到今晚不可能太平。
  他没有单独一人来见林奕谦,而是雇了两名临时保镖,分别安插在他的座位斜后方。
  这样一来,林奕谦即便要对他做什么,他们也能及时冲上前帮忙。
  结果和他预料得没错,林奕谦坐下后,先是很好说话地给了他一张卡,在他放松警惕之后,突然一下倾过身,手指用力地捏住他的下巴,端起吧台上的鸡尾酒就要灌他。
  夏熠猜到他在酒里下了药,别开头,往旁边使了个眼色,两名保镖立刻冲过来,一人一边拉开了林奕谦。
  “行啊你,还找帮手?”林奕谦手里的那杯酒抖落出来,他冷笑了声,“夏熠,你以为只有你会找人吗?”
  这话说完没过几秒钟,四面八方开始有人流朝他们这边汇聚。
  林奕谦今晚一定包了场,就等着把他困在这里。
  夏熠丝毫不慌,桌上有瓶酒,他想也没想对着吧台的边缘砸了下去,下一秒绕到林奕谦的身后,用力勒住他的脖子,用手中握着的碎瓶口扺向了他凸起的动脉血管。
  “林奕谦,你一定很怕死吧?”
  冰凉的尖锐的玻璃边缘触碰到皮肤的刹那,便激起了人一身的颤栗。
  “夏熠,你疯了?”林奕谦讲起话都在打哆嗦,“你敢杀人吗?”
  “我敢不敢的,你只要试过,也没机会知道了。”
  说话间,夏熠不动声色往里没入一寸,顿时有一道血痕浮现。
  再深一点,血就流了下来。
  修长的五指像握手术刀那般攥着瓶口,狭长的眼角弧度微扬,夏熠饶有兴致地睨着周围不敢轻举妄动的那帮人,像是暗夜中狩猎的豹。
  他表情淡定得不像在掌控一条人命,而是在玩乐,在游戏。
  疯那就疯个彻底。
  对付林奕谦这种小人,必须让他从内心深处感到对他恐惧,这样才能降服,使他安分。
  林奕谦已经腿软得站不住。
  剧烈的疼痛从脖子蔓延至全身,疼得人吱哇乱叫。
  不知道为什么,林奕谦就是感觉他会来真的,不只是吓唬他。
  毕竟那天晚上他敢把他踹进海里,也是想杀了他,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
  “别……别激动。”豆大的汗珠从林奕谦的额头上往下落,急得裤子都要湿了,“我们有话好好说,你想退婚想要钱,都可以。”
  夏熠浅勾着唇,但笑不语。
  在他漆黑的眼底,有跳动的火焰,那是一种炽热的快感所所燃烧的。
  原来无视法律的准则,感觉会这么得爽。
  差一点,他就要把玻璃碎片扎进林奕谦的动脉了。
  人做坏事果然是会上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