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日的比武招亲,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无二武馆演武场前只留下了一个擂台。
张海站在擂台上,环视一周,如狼寻间。
许元微微抬头,与他对视一眼,随后很快低头。
十余位少侠没有分组,谁先上台,谁就要接受所有人的挑战,直到最后一个人站在台上,即为胜者。
这种规则存在很大的漏洞,这就意味着想要站到最后,需要有超出,甚至碾压所有人的水平,非常不合理。
所有人都互相看了几眼,低头沉默不语。
他们不是来争武林第一,而是为了迎娶张婉儿,亦或是成为张海的入室弟子。
要知道其他的二品武者,早已开枝散叶,徒子徒孙皆无计数,而张海自出京以来开始收徒教武,却都只是收了一些学徒,从未有过一个入室弟子。
更何况,今日比武招亲的真正主角,张婉儿也在现场。
她穿一身淡黄色的裙装,绑着利落的马尾辫,顾盼之间神采飞扬,散发着青春洋溢的活力。
不少人不愿意在女子武者面前丢脸,都有些许的踟蹰。
包括秦尚和常潮,都装作看别处的风景。
相比于在张婉儿面前丢了气势,他们其实更不希望自己在擂台上折了面子。
“咳咳……”张海清了清嗓子,刚准备开口介绍自己的女儿,
但张婉儿却抢在了他之前,素手一指,指向一个穿着朴素短衫的少年:“你,来守擂。”
那人抬起头,没有说话,面无表情地走上了擂台。
……
守擂者可以挑选对手,这大概是这个规则下对初上擂台者最有利的一个条件。
许元走上擂台,依旧是挑了一把木刀,单手持刀。
所以按照常规的逻辑,大部分人会优先选择从弱者挑战强者再到弱者,这样,在面对强者之前能有足够的时间调整自己的体力,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好,在面对和强者的战斗之后,也能留有余力。
但擂台上的少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他抬手指向了身穿一身白衣,轻轻摇著扇子的秦尚。
“你来。”
“我认输。”秦尚摇摇头,“若段九成都不是你的对手,那我应该也打不过你,不如认输。”
许元微微点头,脸上有些许错愕,但很快被掩去。
虽然白义俊说过,玉面书生秦尚不过是来玩票的,主要目的是和惊雷枪以及君子剑切磋。
但他真正说出“认输”的时候那股坦然,还是让许元感觉有些遗憾。
不只是他,期待着一场精彩对决的张婉儿也叹了口气,摇摇头:“竟然认输了,看来真的不喜欢我,还是老爹的魅力比较大。”
张海苦笑摇头,不知道该说什才好。
“若能和你打一场,那就再好不过了,但既然如此,那就你来吧。”许元又指向了惊雷枪常潮。
“我也不打了。”常潮摇摇头,脸上看不出表情,“今日我状态不好,便将机会让给其他人吧。”
“?”
若是玉面书生秦尚退赛,尚还说得过去,但连续两个种子选手退赛,这就有些古怪了……
许元在台上一脸愕然,看着台下的少侠,亦是面面相觑。
“为何,他们俩都退赛了?”
“难道,是因为君子剑输了,他们自知不敌,不想在这丢脸?”
“昨日君子剑输的稀糊涂,原来是因为实力不济?”
“此人从未听过他的名号,为何他竟被张婉儿点名,站上了擂台。”
所有人脑海中都充斥着疑问。
但接连两人退赛,无疑让剩下的人都心有戚戚,不敢再试。
片刻之后,又有两三人决定退赛,而剩余的人,有在犹豫的,但每一个都没有此前那坚定。
许元孤零零站在台上,目光却不知道飘飞去了何处。
这等场面,看着好熟悉,难道是白大哥发力了?
他究竟在哪?为何会给自己留下这柄小刀……
许元抚摸著胸口,感受着那一处存在的坚硬兵刃,心绪莫名开始慌乱起来。
从那日张海给自己开小灶,到第二日生日宴,再到突然召开比武招亲大会,群贤毕至。
一切都开始不正常起来,进入了一个非常诡异的节奏,就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推著自己往前走。
“白义俊,你到底在哪?为何会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
许元心中思忖,默默想着,一道晴朗稚嫩的男声却打断了他的思索。
“沧州陈二。”
在所有人都在思索著台上之人到底是什来头的时候,有一道圆润的身影缓步踏上了擂台。
他长著一张娃娃脸,丰润的脸上总是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满眼都是巧笑与讨好。
陈二?
白义俊从没告诉过我,有这一号人啊?
许元的心狠狠地抽动了一下,看向陈二。
陈二满脸堆著笑容,手中拿着一把短棍,长四尺,被他轻飘飘拎在手中,半佝偻著身体,如同伺机而动的夜郎。
许元的心底涌动起一股恶寒,仿佛真被饥不择食的恶狼狠狠盯住,浑身都不自在。
他那笑容看似天真,眼神却不自然地流露出厌恶,仿佛站在他面前的自己不是个人,而是某种腐臭的烂物。
“章柳县许元。”许元也拱手学着他自报家门。
“砰!”
然而下一刻,陈二便欺身而至。
如疾风扫尽落叶,卷起一地尘灰。
许元甚至还没来的及动作,身体便倒飞而出,弓背如虾。
随后陈二使棍如臂使指,下一刻,轻轻挑在了许元下巴上。
一记挑棍,打碎了许元的半口牙。
“砰”的一声。
是他重重地落到了地面上。
血水自口腔喷涌而出,染红了身前的方寸地面。
“许元!”
张婉儿刚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许元便已经再次仰飞而起,半张著嘴巴,喷出一口血水。
陈二欺身而近。
“不好意思,不小心打断了你的骨头。”他眯眼笑着,一棍抵在了许元的额头之上,“好有天赋的小子,但可惜,你要死了。”
这等武技,看不出任何发力痕迹。
内外功相融,已经到了无形无质的境界。
这境界,断然不是四品,三品的武者,至少,也有二品水平!
许元压制住经脉中狂涌的真气,不忿道:“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