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铛！”
内力注入竹木兵刃之中，爆发出金铁相击之声。
段九成自认用剑不弱于人。
既然使出了右手剑，就更要给到对手足够的尊重。
随着内力的注入，它粗糙的剑身竟显出光滑的质感，如同一把打磨淬水的钢剑。
无形无质的内力闪烁明灭，如同烟火一般璀璨。
流星般的剑光划开空气，寂静无声，如同返璞归真，举起的木刀堪堪架住木剑，许元眉头紧蹙，荡开这一击，手腕微微抖动。
“招数，剑式，都是套路的比拼，华而不实。”
“武技从来都是杀人技，如果段九成用上了内力，说明他已经将你视作了真正的对手。”
许元后退一步，到擂台边缘，竟然笑了起来。
他又想起了白义俊说过的话。
想起白义俊，他脸上总是会浮现起一抹不自觉的微笑。
他是笑白义俊傲娇又自恋，嘴碎的要命。
但若是把你当兄弟，对人就绝对没话说。
在星盟，父母死得早，他也没什朋友，几乎从来没有过这种体验。
然而许元的微笑在段九成眼中，这几乎是挑衅。
他怎干挑衅我的？
难道他还有杀招？
他想杀一个回马枪？
想起此前许元的一连串操作，他的剑招竟然随着许元的后退停滞了片刻。
他不敢与许元搏命，恐怕下一招自己的剑在对方的头上，对方的刀也会落到自己的头上。
在真正生死相搏的时候，段九成绝不会有那多杂念，唯一的目标，就只有取了对手的命。
只是他从开始就没把许元当做真正的对手，又被他一些莫名其妙的言语干扰，所以一直在思考和场上无关的事情。
然而怎赢的漂亮，从来不是许元要考虑的事情。
不管是“搏命”打法，还是“言语攻击”，亦或用各种场外招，，让对手分心。
许元在内力，招式，实战经验全面落后的情况下，只能用这种方式，赢过场上的对手。
这便是货真价实的“会做题”。
段九成分神的时候，许元已经抬手，双手持刀，在身前小弧度地画了个半圆，如同弯弓射大雁。
这一招，正是那日在馆长第一次给自己喂招的时候，自己用尽全力劈出的那一刀。
你想的太复杂，但我想要做的一直很纯粹。
那就是，赢了你！
直到这一刻，段九成才明白过来，许元到底要做什。
那蓄满力的木刀，划过身前，他仓皇架剑招架。
但，力有不逮。
“！”
许元一步步没有一步走错，只是为了让自己能够用尽全力，挥出这一刀。
木剑轰然碎裂！
碎屑飘飞在擂台之上。
木刀从中裂开，但没有立即碎裂。
然而这一击之下，就连没有做好准备的张海也要退后两步。
段九成便是直接飞了出去，如同一张随风飘起的纸画，轻轻地飞起，然后重重地跌落到地面之上，扬起一地尘灰。
“噗！”
段九成喉头涌起一抹鲜血，难以抑制的喷了出来，洒落地面，分外凄惨。
“啊？！”
片刻之后，围观众才发出一阵惊呼！
“他竟然赢了，他是谁？”
“他是不是疯了，若不是木剑，恐怕他早就要‘尸首分离’！”
“好惊险的打法，每一招，每一招都是换命。这人真是不要命了？”
“看着挺唬人的，就只是搏命的打法，在这几天都没看到过而已，倘若早做准备，一定能应对。”
“假如你每一招也能和段九成换命，段九成也会怕你，你能吗？”
有看出了其中门道的当即反驳。
那人闭嘴了。
自己根本看不清场上两个人的招式，只能两人打完后，才知道刚才两人到底要做什。
甚至还有人直到最后的结果，才看清场面的胜负。
……
许元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弯腰拄剑，喉头也涌起一抹腥甜，被他硬生生压制了回去。
他转头四顾，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白义俊的身影。
其实按照白义俊的想法，自己应该等到最后一轮再上，等到这几人车轮战筋疲力尽之时，赢下他们。
剩下的观望者，都是些“臭鱼烂虾”，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但许元之所以这做，原因也很简单。
他的目标本来就不是站在擂台上，一个个赢过去，而是在张海主持的“比武招亲”上，证明自己的态度。
自己并不是很想离开武馆，因为这有他熟悉的人。
不过许元最想感谢的还是白义俊。
……
“他左手持剑，从来都是为了麻痹对手，其实他右手持剑，和左手持剑同样危险。”
“但最要注意的是他双手持剑的时候，那就意味着他每一剑，都可能是他‘最后一剑’，每一招，都是他在青城山上打磨了十年的剑招。”
“但只要你找他搏命，他绝对不会使出压箱底的剑招……这是他的骄傲，他是一个骄傲的人，骄傲的人的弱点，就是太骄傲。”
“因为假如他用了双手剑，你一定会死。”
“所以啊，君子剑就是君子剑，就算是输，他也要做君子。”
……
“胜负已分。”张海低叹一声，眼中带着不加掩饰的欣赏，“云生，你做的不错。”
他的身后，白义俊显出身形，沉沉说了一句：“他该不会真是被游方老道点拨过吧？会不会，给他遇到真的了？”
随后，他自己不知道想到了什，不自觉笑出声：“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很难相信世上竟有如此天才，未经过师叔点拨便自觉领悟了拳桩与刀法的关系，修炼锦衣卫的‘百字诀’也能一日千。”
“他的进度，比你还要快，但过于虚浮，独阳不生，孤阴不长，若是要更进一步，还需要时间打磨。”张海回道，但语气之中的得意之色根本不加掩饰。
“世界上天才茫茫多，但夭折者亦是不计其数，能够成长起来，才配有称之为天才的资格。”白义俊低叹一声，不知想起了什，“另外，师叔，告诉你一个消息。”
“什？”
“宫那位已经出来了。”
“为何他在这时出来？”张海压低声音，“难道齐林兄已被外派出京？”
“嗯，北境之地，草原齐国。师叔，你要小心，我不知道他在哪。”白义俊冷笑一声，“恐怕他出宫也是故意放出来的消息。”
“无论如何，过几日我也要入京，假如你能在我入京之前回来，那是最好。”张海神色严肃，语气竟然染上了几分慌乱。
“我尽量，此一番回京述职，恐怕要留在长乐很久。”白义俊转身离开，“师叔，若我一去不回，那便……一去不回。”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