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7、
  四月的天气正是最凉爽舒服的时候,晚风里飘荡着醉人的酒香。
  就连平日里最阴冷偏僻的路,也处处是庆贺的声音,热热闹闹,像是要闹一整晚的意思。
  只有后宫的方向,清清冷冷没有什么火光。
  殷啸登基后,浑浑噩噩的柔贵妃成了太后。除她以外,其他大部分后妃比起留在皇宫,更愿意被遣散出去。
  雏菊和翠萍也已经随她们母亲一起,被护送出了皇宫。
  而揽月殿的其他宫人们,则基本上都升了职,一个个当起了大小总管。
  今晚,他们估计是要好吃好喝地小聚一夜,通宵庆祝了。
  果然如我所料,揽月殿门口空无一人,并无看守的宫女或小太监。
  我抬脚迈入殿门,一进来,突然看见一阵红彤彤的火光。
  与之同时出现的,还有火焰烧的劈啪作响的动静,和殷啸在火光里影影绰绰的身影。
  不知为何,殷啸站在火堆前,将手里书信一样的纸张撕得粉碎,一张张往里面扔。
  不断飞扬的赤红火光,将他身着龙袍的颀长腰身,映照出金红的色彩。
  那火舌不受控制,好几次都险些烧到殷啸的龙袍一角。
  “陛下!”我焦急地跑上前。
  殷啸被我拽着,往后退了几步。不知为何,他低垂着头,如瀑的黑发轻轻飘落,遮蔽了表情。
  他似乎有些不开心的样子。
  我这样想,可是转念间又觉得不可能。
  谁会在登基称帝,坐拥天下的这一天,觉得难过呢?
  268、
  我看了一眼殷啸手里的纸,开着玩笑打趣说:“陛下真是有雅兴,登基这天不去屋里歇着,在这儿烧纸玩。”
  殷啸沉默几秒后,忽然将剩下那叠信纸扔到了我面前。
  动作粗暴到根本没打算让我接住。
  我伸出一半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
  飘飞的纸张,随着灼热带着火星的风,飘进了熊熊燃烧的火堆里。
  我下意识咽了口口水,意识到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也许出了什么事。
  登基大典前,殷啸的心情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却成了这样?
  我忐忑不安地捡起了地上烧到一半,只剩焦黑边缘的半张信纸。
  只是一眼,就让我的心脏倏地停了一拍。
  我沉默几秒,又弯腰捡起二三四封信……通通都是一样的。
  ……
  这些,是原主写给殷舒的书信。
  269、
  原书里的那位纪子晋,是一位相当富有才华的年轻人,年纪轻轻就诗作无数。
  可他肚子里有多少墨水,对殷啸就有多少偏见。
  毕竟,在民间的传闻之中,二皇子殷啸天生病弱又缺乏管教,不仅字都认不全,连他的母妃都不愿意照顾他。
  而原主有股傲气,觉得自己这样的人才,肯定要辅佐一位最厉害的皇子,助他登上帝位。
  他眼里,殷啸哪里能算得上皇子?
  左右不过是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病秧子。
  大皇子殷舒,才是将来真正要继承大统的人。
  在我穿过来时,原主已经在公开场合,发表过许许多多贬低殷啸的逆天言论。
  我和殷啸越捆越紧后,澄清过,也努力摆平过,没有让殷啸知道。
  就算知道,左不过也只是嘲讽我几句,不至于记恨上。
  可是这些书信,不太一样。
  殷啸在烧的这些信,全部都是曾经的原主……写给殷舒的信。
  信上,用端正清隽的字迹,写下了一首首漂亮的诗词。
  至于内容……
  我和原主的思想终归不同,我不知道他是出于何种心情写下这些诗的。
  但是,至少在我看来,这一封封写在信里的诗,和情书没有区别。
  真挚,热烈,恨不得倾尽所学的每一滴墨水,也无法抒发他对殷舒的一片真情。
  还好这些书信都被殷啸烧了,否则流传到后世,岂不是要被磕疯了?
  270、
  我和殷啸就这么站着,被硬控了一炷香的时间。
  我并没有继承到原主全部的记忆,并不知道居然有这些书信的存在。
  等我颤抖着手,一张张翻完了这里全部的信,又看了一眼火堆里厚厚一沓的灰烬。
  我瞬间有了一种命不久矣的窒息感。
  随着信纸逐渐全部烧尽,火光一点点消失了。
  我心里一凉,慌忙为自己辩驳,称这些书信是曾经年少不懂事时,用来练笔的拙作罢了。
  殷啸看了看我。
  他轻轻拂去龙袍沾染的微热飞灰,重复了一遍我的话:“年少不懂事?”
  他悄无声息地走至我身侧,用漫不经心的语气道:“听闻纪子晋纪大人五岁能成诗,十六岁,也不是少不更事的年纪了。”
  我:……
  我该怎么解释才能告诉殷啸,我五岁的时候不仅不会写诗,爱好还是往幼儿园墙上糊泥巴。
  271、
  我们二人沉默的十几秒间,我已经脑补出了成百上千种可能的死法。
  殷啸会怎么杀我?
  他刚登基第一天,要是就动刀子杀我,恐怕会引发朝臣们的非议。
  至少……至少也会留我半年一年的时间吧?
  如今殷啸登基,我已经彻底没了用处,褪去帝师这个虚名,我也不过是一个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罢了。
  正当我惶惶不安时,殷啸忽然扯住我的手腕,把我往寝殿的方向拽。
  我踉踉跄跄被他拖进寝殿里,这里的陈设一切如旧,却透着一股莫名冷清的感觉。
  我来不及站稳,就被殷啸拽着整条胳膊,扔到了床上。
  是他的那张床。
  他一语不发,开始撕扯我的衣服,阴翳里的眼睛冰冷无光。
  他既没有责骂我,也没有质问我,我反而更害怕。
  今夜没有情蛊也没有情爱,我推拒着想要抵抗,可是心里有坠着一股沉重的感觉,压的我喘不过气来。
  殷啸已经是皇帝了。
  他想做什么,想要谁,天底下又有谁能抗拒呢?
  我胸口闷闷的,从未有过如此难受的感觉。
  272、
  我抵抗不能,只能闭上眼,把这当成一场无声的受刑。
  可是殷啸哪里肯这么轻易地放过我。
  他把我为今日量身定做的礼服撕扯的东一片西一片后,拽起我的右手,逼迫我抬头看他。
  “子晋。”他喊了我的名字,又用足以留下血痕的力道,狠狠咬了一下我的耳垂。
  他摸了摸我的右手,抚摸着我的指腹:“是这只手,写下那些信的吗?”
  我闭了闭眼,叹气:“哪只手写的重要吗?”
  那些诗没有一句是我写的,我冤枉,却又无法为自己辩护。
  殷啸继续用那种诡异的抚摸方式,触碰着我的掌心,指腹,与每一根手指。
  “朕想看子晋自己来做。”
  我一愣,一时间没有明白殷啸的意思。
  殷啸拉住我的手,慢慢朝着一个地方探去。
  “就用这只手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