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这地方有没有危险,再不济,你凭什么觉得我能找到他?你自己也说了,这里就是一个大型迷宫,让我在千百个溶洞里找到他,你怎么想的?”
  宁如晦笑着说:“看吧,你自己也知道,困难的是找到他,不是拿走他身上的绿宝石。”
  “前置条件都完不成我变宝石出来给你吗?!”齐舟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拜托,我请你稍微正常一点可以吗?我们只是被困在了海蚀崖里,不是要死了,你就暂且按捺住自己想发疯的心情,等回基地了在发作,可以吗?”
  “我可不是在跟你开玩笑,齐舟。”他说:“我是在很认真地告诉你接下来需要做的事情,你需要做的不是质疑,而是想方设法、绞尽脑汁的执行。”
  齐舟冷笑一声:“你以为我是超人啊?你怎么不说自己要天上的星星月亮呢。”
  宁如晦忽然换了个话题:“齐舟,你觉得这里有多大。”
  “我怎么知道。”
  “那你觉得自己能从这里走出去的可能性是多少呢?”
  齐舟说:“这是现在问题的关键吗?”
  宁如晦笑笑,自顾自答道:“我觉得是百分之五十。”
  “说说你的数据推论。”
  “因为我会从这里离开。”他说:“所以你——你们的可能性,都是百分之五十。”
  齐舟怎么会不明白这话里的意思:“宁杀一千,也不错放一个,倒是符合你的行事标准。”
  “但你凭什么觉得会先出去的是你,你以为唐安是个简单的?又凭什么觉得,能以一己之力毁掉这整座海蚀崖。”
  “你想太多了。”宁如晦一副好心情的模样,不用说,齐舟也能想象到他现在的脸上的表情,让人看得拳头痒痒,“只是我能保证,让你们几个全部留在那里而已。”
  “齐舟,还记得你刚来时,我教给你的道理吗?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要有自己存在的价值,如果失去贡献价值的能力,也就没有任何存在的必要了。”
  “这个世界不需要无能者。”
  齐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说得轻松,怎么不自己去,以您手眼通天的能力,直接杀了他都算简单,还需要我多此一举。”
  “我自然有我自己的计划。”
  齐舟也直接了当道:“我执行不了。”
  “你有点妄自菲薄了,我既然选择你,当然是相信你有这个能力。”宁如晦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齐舟,你是一个聪明人,自然知道有些话不能直接说出来,那太难听,也会破坏我们之间的关系。”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好心的给你一个建议,让你的选择多出一些思考的余地,避免一种最难看的结局出现在我们面前。”
  齐舟双眼微眯:“你威胁我。”
  “我觉得这更像一种商量。”宁如晦温和地说着,更像一次微不足道的闲谈,他贯爱使用这种方式,在所有人面前维护自己温和大方的首领形象,“事情结束之后,我保证会给予你应得的报酬。后厨的工作有些太繁忙了,不适合你这种聪明人,你更应该在别的领域绽放自己的光芒,默默无闻一辈子,实在不适合你。”
  他许诺着,说:“当然,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心里压力,你不是说过吗?愿为基地奉献自己的一切,唯我马首是瞻。”
  “所以最后,卧底到底是你齐舟,还是夏九,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挂断通讯,齐舟随便选了一个溶洞走进去。
  地面还行,比较平整,没有什么太大的坑陷。就是高度有点不合适,比起刚才那个溶洞来说,矮了至少一半,让那些密密麻麻的洞穴口离他更近,宛若一只只巨大睁开的眼睛。
  显然,这不是一个适合睡觉的地方。
  可惜啊。
  齐舟叹了口气,有些恋恋不舍地回望了一眼那较为平整的地面,感慨起来。
  他上哪儿在再找这么一个平整的洞啊。
  通讯器再次响起,齐舟点了接通,一边走向点点豆豆指出的新溶洞。
  “喂,齐舟,能听到吗?”
  “可以,你说。”
  “你应该没事吧?”
  “命大。”齐舟拍拍膝盖上蹭到得灰尘,“好着呢。”
  “你没事儿就行。”那头顿了顿,没了音儿。齐舟知道他有话想说,但他不问,就让人心急难耐地等着,陷在忐忑不安的泥沼中。
  “你。”夏九还是没忍住,开口问了下去:“我刚才向你申请连线,没接通。”
  “嗯。”齐舟发现这条通道不同于其他的,格外漫长,说:“没听见。”
  “你觉得我会信吗?”他有些鄙夷,嫌弃齐舟连撒谎的态度都这样敷衍,“你是不是在跟宁如晦通话。”
  齐舟被他逗笑了,“首领都不叫了?不装了啊。”
  夏九哼了声,“他又听不见。”
  “谁说的。”齐舟拙作有些惊讶地说,声音抬高抬远了一些,“首领,你听见没?夏九有话要跟你说。”
  通讯瞬间断了,响起一阵忙音。齐舟乐的不行,捂着肚子笑了起来。他干脆摘了浴帽,将护目镜挂到脖子上,在长到似乎没有尽头的通道里整理起了潮湿的发丝。
  之前为了遮盖容貌,齐舟特意把头发留到一个及肩的位置,只要稍微揉乱一点,就会变成一个油腻的中年大叔的形象,这能免去很多麻烦,比如一些暧昧不清的搭讪,一些刻意的针对。
  也不知道陶培有没有把他的叮嘱听进去,那小孩爱干净,又残存着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天真,稍不注意,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对。
  齐舟动作一顿,手指松开,发丝垂落下来,贴在他的脖子上,渗透回一种细腻的冰凉。
  他为什么要想陶陪。
  他跟自己又没关系,也没必要对他负责。世道和规则便是如此残忍,适者生存,优胜劣汰,齐舟在刚穿越过来的时候,面对的情况远比这更加险峻,陶培应该庆幸自己是一个没有觉醒序列的普通人,否则他绝对活不到现在。
  ......张明焰。
  齐舟摁了摁眉心,终于让自己从那种莫名其妙的情绪中抽身出来。
  别想那么多了齐舟,你没有更多的精力了。你绝对不能让张明焰出事儿,齐舟,记清楚,记明白。
  耳内又响起了申请连线的叮叮声,齐舟扶着凹凸不平的墙壁,脑袋微微低下着,让发丝一缕一缕地落下来,遮住他的神情,变得晦涩不清。
  齐舟在通讯器上点了两下。
  “你骗我!”夏九在那边骂骂咧咧地,“齐舟!你这人是不是有病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吓唬我!”
  “很好玩吗?!”
  齐舟的声音有点哑,却藏着些笑意在里面,说:“看你这个反应,还是挺好玩的。”
  “不过我还是有点意外。”
  “意外什么?”
  “意外你居然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
  “齐舟!!!”
  他愤怒的声音简直要穿破整个海蚀崖,齐舟甚至感觉自己似乎隐隐地听到了他的声音,说:“你再大声点,宁如晦就真的可以听到了。”
  “你太!”夏九难掩愤怒,但话说到一半,又默默地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到几乎可以听到磨牙声,“你太过分了!”
  “有吗?”
  “你还觉得自己没错?”
  齐舟笑眯眯地问:“那你想不想知道宁如晦都跟我说了什么?”
  夏九的态度立马来了个八十度大转变,亲昵地简直不行,催促着他:“说了什么?你们都说了什么?快跟我说说。”
  齐舟没有回答,反而换了个问题,“唐安在你身边吗?”
  “没,他跟十一他们在一起,刚醒,说等休息一会儿之后来找我,我们离得不远。”他倒是没什么防备,“你找他有事儿?”
  齐舟也跟他坦白了,“他从唐安在幻术里左手使剑的招式看出了不对,觉得他是卧底,甚至连你也怀疑起来了。”
  “啥??”夏九发出一阵难以理解地语气助词,“不是,这是什么理由?他也有病吧??”
  齐舟很赞同这句话,“难道你之前觉得他很正常?那我觉得你也挺不正常的。”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损我一句是不是?说正事儿呢,你能不能先忍一忍。”
  齐舟觉得这还挺难的,但还是点头,“好吧,我尽力忍一忍。”
  自动忽略他话后面的尽力,夏九问:“就这一个理由?其他没了?你就听他这么说,也没解释什么?”
  “你觉得我给出的解释他会听吗?”齐舟掏掏耳朵,觉得他也挺爱说废话的,“我说了,怀疑什么就要拿出相对应的证据,他这样无凭无据,凭什么说别人是卧底。”
  “他说让我别管,还威逼利诱我,说事成之后,一定给我封官加爵,画了一堆大饼。”
  “啧,真麻烦。”夏九烦躁地揉了揉头发,“他还说了什么没?”
  “肯定有啊。”齐舟打了个哈欠,连步子都慢了下来,懒散地说:“你也知道他那种位高权大的领导者,向来是不会听取别人意见的,何况在他那里,我还是个藏了一身秘密,需要留在后面对付的人。”
  “但是相比与我,你在他那里的怀疑值明显更高。所以他说,要我想方设法、绞尽脑汁地拿到唐安工牌上的那颗绿宝石,他自有验真身份真假的方法。”
  那边沉默了下来,好一段时间都没有说话。
  齐舟耐心极佳的等着,一直到从长通道里走出,回到那个他最初出现的溶洞里,第一滴水珠从上方掉落下来,滴在他身侧,回荡出“嘀——”的一道声响。
  “你们自己想一下应对办法吧,毕竟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还没手眼通天到那种地步。”齐舟观察着四周,他记得自己刚才选择了哪一个溶洞,走了多久路,不应该这么快就绕了回来。
  “是选择暴露身份,还是继续硬着头皮演戏,想好了告诉我,挂了。”
  没给他多余的思考时间,齐舟直接挂了通讯。按照溶洞外表上大小上的一些细微区别,他用自己的方法将这里分为了东南西北四块区域。
  北边不通,就换从南边开始。他转身,视线内陡然出现的东西让他骤地一僵,下意识退了半步,如临大敌。
  就在离他不远处的溶洞口,一段黑色的触手盘踞在那里,友善地冲他张张合着吸盘。
  齐舟的表情顿时比吃了苍蝇还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