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面对坐在机车后座的我，杰森双手抱胸，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鼻音。
“下面，快问快答时间。”
124.
“名字？”
“利安。”
“年龄？”
“十六。”
“职业？”
“学生。”
“喜欢的饮料？”
“番茄汁。”
“喜欢的义警？”
“蜘蛛侠。”
“怎么评价蝙蝠侠？”
“罗宾越多越气派。”
“电车问题你怎么选？”
“双轨甩尾，芜湖漂移。”
“……”他看着我。
“……”我看着他。
125.
“哈，”他和我碰拳，“你过关了。”
“好，”我和他撞肩，“我就知道。”
126.
杰森将头盔抛过来，头盔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所以，”我接下飞过来的头盔，问，“干不干？”
他挑眉，长腿一扫跨上机车，留给我一个高深莫测的后背：“上车，先回去。”
哦，没关系。
是不满意也好，是还要跟他干些私活也罢，无论怎样，他最后还是会答应的。
我戴好车上唯一的安全头盔，坐上后座。
杰森是我们家里最好说话的人，而我这个人最擅长的就是看菜下碟。
“你在打什么鬼主意？”杰森的声音从机车前面传来，“后面一阵阴风。”
“那就开慢点。”我平静回答，“再这么加速下去，迪克就要从布鲁德海文跑过来给你开罚单了。”
“罚不到我，”杰森得意洋洋地哼哼，“死人没户籍。”
“……ok，录下来了。”我垂着眼皮敲击手机屏幕，“迪克、提姆、达米安、芭芭拉……难搞的人也全部选择，好，发送。”
我：“啊，回信息回得好快。”
“提姆说你的地狱笑话罐已经满了。”我说，“趁着阿福没发现早点回去吧。”
一阵焦虑的引擎轰鸣声。
“还有，迪克让你不要超速。”我补充道。
127.
“哇，好丰富的词汇量。”我对杰森的骂街技术表达了高度的赞扬，“开这么快还忙着骂人，喝西北风一定喝得很辛苦吧？”
128.
啊，好险好险，差点被丢下马路滑行一百米。
129.
机车在公路上一路疾驰，不消多时，就到了韦恩庄园。
“嗨，杰森，利安！”大门门口的红发女郎朝我和杰森挥了挥手，眉眼弯弯，“一起进去吧。”
芭芭拉·戈登，哥谭警长詹姆斯·戈登的女儿，一位明艳大方的可靠女性，有一头漂亮的红发。
芭芭拉从包里拿出来一盒看起来很好喝的番茄汁，塞到我手里，温声道：“别担心，斯蒂芬和卡珊她们人都很好。”
“谢谢，不过我没有很担心。”我接过饮料，朝芭芭拉认真点头，“芭芭拉，你也非常好。”
杰森搓了搓手臂上不存在的鸡皮疙瘩，显然碍于芭芭拉的威严他没敢说得太过分：“恶，太肉麻了。”
我看他一眼：“实话实说。”
“利安，你先进去休息。”芭芭拉递给我一盒新的番茄汁，温和地笑了笑，“我和杰森还有话要说。”
看吧，如果前几天干了些不该干的事，还大半年不回家的话，见到可靠的前辈后就该学乖一点。
我很有眼色地无视了身后的声音，推开大门，嘬了口番茄汁。
自求多福吧，杰森。
130.
打开大门，我最先看到的是一杯番茄汁。
这杯番茄汁被人摆在精致古典的桌布上，安静又矜持，几乎云集了作为一杯饮料所能拥有的所有优点。
鲜榨、冰镇、插着吸管、装在玻璃杯里。
众所周知，饮料在玻璃杯里的美味程度至少可以上升二十个点。
我望着那杯超顶级番茄汁——它的杯壁甚至正在滚下冷凝的水珠——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
……拜托，这肯定有问题。
我望着番茄汁上夸张的灯光，听着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教堂圣歌，平静的表情崩坏了一瞬。
我躲开从上空降下的捕获网，避开飞来的数个飞镖，在触发到桌面的机关之前取走了那杯冰镇番茄汁。
“斯蒂芬，你的陷阱还能再浮夸一点么？”我看着终于肯露面的金发女孩，慢吞吞地喝了口冰镇番茄汁，虚着眼问她。
“反正番茄汁脑袋无论怎样都会上钩。”斯蒂芬妮·布朗笑眯眯地说，“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以一种谴责她暴殄天物的眼神说，“你居然在番茄汁里加麻药。”
“哼哼！”斯蒂芬妮露出一个和恶魔无异的胜利笑容。
131.
“消停一点吧，斯蒂芬。”提姆一边端着咖啡，一边从楼梯走下，“今天对利安好一些。”
提姆如游魂一般飘到客厅，然后像一团史莱姆一样整个人陷进了沙发里。
“利安，欢迎回来。”软趴趴的咖啡史莱姆没精打采地说道。
“欢迎回来，利安。”斯蒂芬妮笑容灿烂地和我说，“虽然布鲁斯就是想找个理由让我们聚在一起，但还是祝你来到蝙蝠家族一周年纪念日快乐！”
“谢谢。”我认真地点点头。
“不过，放着他在那里不管真的没问题吗？”我看向沙发那团已经困到失去人类形体的东西，问道，“他是从昨天开始就没睡觉吗？”
“可能是从上周开始就没睡过了，但是没关系！”斯蒂芬妮语调活泼，“等他把血管里的液体全部换成咖啡，他就活过来啦！”
我：“？”
132.
“原来如此。”
我恍然大悟，面色凝重。
“难怪说资本家的心都是黑的，原来是因为他们的心脏里都填满了黑咖啡汁。”
133.
“没错，”斯蒂芬妮响亮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利安，你真是一个可造之材！”
“谬赞了。”我谦虚摇头，“斯蒂芬，你才是一个百年难遇的天下奇才。”
“……我听得见。”沙发里的那团史莱姆幽幽地说道。
斯蒂芬妮左顾右盼：“什么什么，尸体在说话？”
我的声音铿锵有力：“对的，尸体在说话。”
“咕噜咕噜。”这是尸体史莱姆阴暗地摄入咖啡的声音。
134.
我注意到斯蒂芬妮的紫色美甲：“新做的吗？很好看。”
斯蒂芬妮看起来很高兴：“没错！可拆卸的，很漂亮对吧？”
“是啊，”我也跟着高兴了起来，“兼顾美观与实用，真是极好的暗杀利器。”
135.
“唔咳……！”
我被暗杀。
136.
下一个回到韦恩大宅的是我的亚裔姐妹，卡珊德拉·该隐。
这位黑发黑眼的内敛女孩进门之后和我们乖乖巧巧地打了个招呼。
她用那双黑亮又透彻的眼睛安安静静地看着我，半晌，我听见她的声音：“你在紧张吗，利安？”
这双能阅读身体语言的眼睛还挺作弊的，对吧？
不过我并不反感。
卡珊德拉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她就被斯蒂芬妮她们拉走了。
十几秒后，我收到一条信息。
【卡珊德拉：紧张，没关系，我们都会帮你】
后面跟了一堆可爱的emoji。
我放下手机，镇定地喝了一口番茄汁。
……
卡珊，完全就是天使。
137.
“……斯佩伍德，你站在这里干什么？”从学校回来的达米安皱着眉看着我。
我板正地站在桌子前，言简意赅地回答道：“麻药。”
达米安轻嗤一声：“真没用，你的心智和你的记忆一起残缺了么？”
我不置可否：“我书包里有xx老师的亲笔签售漫画。”
达米安的睫毛微不可查地动了动。
我慢吞吞地说：“纽约限定签售会，500本限量。”
达米安的眼神不动声色地闪了闪。
我轻飘飘地补充：“哦，想起来了，还是to签。”
达米安的脚尖若无其事地挪了挪。
我最后一锤定音：“是专门给你带的，达米安。”
138.
几分钟后，解除了麻药效用的我悠闲地靠在沙发上撸阿尔弗雷德猫。
好耶。
我就知道这个家里年纪最小的最靠谱。
我在沙发上慢慢瘫成一团阳光灿烂的番茄汁史莱姆，和隔壁敲键盘的怨气横生的咖啡史莱姆形成强烈对比。
我放松地伸了个懒腰：“啊，真好啊。”
提姆发出阴恻恻的笑：“啊，真好啊。”
139.
过了不久，我们的旁边又多了一团史莱姆。
迪克整个人没骨头地倒在沙发上，表情空白，瞳孔失焦，显然是加班过度造成的精力枯竭症状。
迪克脸上是虚无的笑容：“生前何必早睡。”
提姆眼底是浓重的深黑：“死后必会长眠。”
……
哦，社畜。
我快快乐乐吸番茄汁的动作停了一瞬。
好可怕的气场。
总感觉在他们旁边，我的番茄汁也会被加上“喝了就加班胃出血”的buff。
我面不改色地将位置挪得离他们远了一点。
140.
“……”我望着在沙发上瘫了没几分钟就跑去和达米安贴贴的迪克，敬畏地说道，“理查德·约翰·格雷森，真是一个可怕的存在。”
提姆喝了口咖啡附和道：“的确。”
“……”我瞥了正在人模人样参与线上会议的提姆一眼，“你也不遑多让。”
这个人只是喝了点咖啡，就从鬼变成了人，精神焕发精力充沛，甚至连黑眼圈也一扫而空，我实在搞不懂这是什么原理。
说真的，这些人比漫画人物还离谱。
141.
“不过说起来，怎么没看到布鲁斯？”我问，“他在哪里。”
提姆合上笔记本电脑的动作停滞了一瞬。
他那颗聪明绝顶但是因为通宵而有些迟钝的脑子终于开始转动，无数的细节与纷乱的线索在他脑中交织溯源，指向一个清晰而有序的结论。
而这个结论，显然是使生者哀痛令死者悲凄的。
提姆张了张嘴，好几秒后，他干涩的声带才终于发出了声音。
“布鲁斯，在厨房。”
提姆的声音是失忆的我听不懂的哀恸。
“——他已经在那里犯案半小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