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有枝听着便同弄弦打了声招呼,随着丫头一道去了林管事那处,刚进门儿就见林管事的妻子傅春正在整理行囊,便走上前去。
  “傅姐姐正忙着呢?”
  “顾家妹妹,稍等等。”傅春闻声转了身来,就瞧见顾有枝从门口进来,连忙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走到一旁架子上的水盆里洗了洗手,朝顾有枝走去,挪了挪门口的杂物将人请了进来。
  “你可别嫌弃,这不明儿个就要离开了,这家里大大小小的东西还没来急收拾干净。”
  顾有枝顺着空隙进屋,左右一看,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只差大件还没来得及搬:“说些什么话呢,这会儿子哪处不是乱糟糟的,对了,你家那口子回来了吗?怎的没瞧见人?”
  “嗐,这人才刚刚进院,前脚叫你的丫头刚走,后脚又被码头的人喊走了。”傅春倒了杯茶递给顾有枝。
  这几日为了上京的事情忙里忙外的,找不着闲,他们家还好也就林辰随船护送姑娘,完了还得回来照料南边的生意,像顾家妹子算是一家大小都得漂泊去了。
  “原本想的叫人跑去给你招呼一声,想了想还是算了不差这几步,正好唠几句闲嗑,下次见面不定什么时候去了。”
  顾有枝一听将怀里的两封信件拿了出来,找了个椅子坐着,将信放在桌上递给傅春:“不就是这个理儿,我想着快出发了,所以想托林管事在外方便,帮着带两封信,一封寄京城我家那口子,一封还得麻烦傅姐姐交给我家老大。”
  “这有何难,等着,我这就唤个人来先将这封信送出去,免得误了时辰。”说罢傅春就起身拿出寄往京城的信件出了门,招手唤了个小厮,叫他赶紧给送出门去,见人跑远了才转身回屋。
  看着桌前的顾家妹子,傅春从一侧的厢房端了盘点心出来:“快尝尝,新鲜做的桂花糕。”
  顾有枝瞧着精致可人的糕点也不客气,拿了一块尝了尝,连连点头:“口感好极了,姐姐这门手艺还真别说,寻常人可比不了。”
  傅春听了好笑的摇了摇头,好话尽数别她们说完了:“我想这你们这一路行船,今早做了不少,待会儿叫人给你装些回去,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算个心意罢了。”
  “还是姐姐想的周到,那我可就厚着脸皮收下了。”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林管事就从外回来了,傅春瞧着起身上去给他绞了个帕子,抹了把脸,便出了门去院子里收拾东西了。
  “顾妈妈久等了。”
  顾有枝起身回了个礼,笑着说:“哪有,还没说给林管事添麻烦了呢。”
  林管事给顾有枝添了杯茶,才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几口才说道:“哪有什么麻烦,不过顺手的事。
  歇了几瞬才说:“刚刚去码头走了一圈,大差不差的都装好了,剩下的体己之类的东西明儿一早上船就行。”
  “后院的也理的差不多了,今晚王嬷嬷她们就去船上守着了,出不了岔子。”顾有枝看着院儿里忙碌的傅春,对林管事说道:“今早琏二爷那处如何了?可还有变动?”
  林管事理了理袖子,揉了揉太阳穴疲惫的说道:“怕是妥了,那些都是上等良田,哪怕是他转手也值好几千两银子了,再说这几船的东西,去到荣国府怎么也不会没了颜面。”
  顾有枝也点了点头,这次带进京的着实不少了,再说外面还有进项,好好经营够给姑娘谋划一份体面的嫁妆了,突然想到什么,抬头看向林管事,朝外院点了点,高深莫测的问:“人呢?今儿一天不见人。”
  林管事清了清嗓子,隐晦的说了一句:“咳咳,说是游船去了。”
  顾有枝一听皱起眉头,不用细想也知道怎么回事了,游船?这会儿子游哪门子船去,怕是上了哪艘花船吧?
  二人也就不再谈论那些,随意说了几句,顾有枝就起身道别:“那行我去趟姑娘院儿里。”
  走到院门口,回身对送客的林管事夫妇开玩笑的说:“对了,你们可别忘了晚上那事,少了你们可都开不了席的,别让我们久等啊。”
  林管事夫妇笑着对视一眼,傅春无奈的扶着顾有枝的肩膀说道:“放心吧,等着点弄完我们就过去,放心,只会早不会晚,行了吧?”
  “行啦,那还差不多。”顾有枝挥了挥手帕,转身离去。
  到了姑娘院儿里见桑安正在费力垫脚将八哥笼子取下来,顾有枝走了上去扶了一把:“小点心,可别摔了。”
  “嘿嘿,谢谢顾妈妈。”桑安小心的将笼子放在地上,换了吃食。
  顾有枝送一旁拿了罩子,仔细给罩了起来,提溜起来,左右看了看递给桑安:“要送船上去吗?”
  “是呢,趁着会儿跟着门口那车东西一起送过去,明儿早也少个事项。”
  顾有枝看着桑安出了远门,便转身回屋,屋里的东西大件儿的都已经搬走了,只剩下零碎的东西够使就行。
  转去书房一瞧,果然看见黛玉正埋头描着字帖。
  从一旁沏了杯桂圆红枣茶,看着泡开了就添了勺蔗糖进去,搅了搅送了过去。
  看着这不省心的姑娘,嗔声说道:“想叫姑娘莫费这些心神,你也是不会听的,罢了,来喝点东西补补气血。”
  黛玉瞧着贼不好意思了,低了低头,好不容易逮着顾妈妈不在的时候手痒了想练练,就被抓个正着:“妈妈可莫怪,我也刚写没几个字呢。”
  说完便将笔搁下,接过顾妈妈沏的红枣茶喝了喝,大抵是觉得腻味儿,微微皱着眉,抬眸疑惑看向顾妈妈:“可是太甜了些?”
  “添了点蔗糖进去。”顾有枝也不懂什么中医啊养生的,但她觉得黛玉面色发白、气喘这种娘胎带出来的病根儿,大夫开的大多也是养身的药材,这些滋补的东西吃着总归不会大错。
  “没事儿,慢慢喝,实在喝不下就算了。”顾有枝见这孩子嘴上虽说,还是喝了下去,很是心疼,又端了一杯清茶,“姑娘快抿点,漱漱口。”
  黛玉接过微抿了一口,解了解腻,递给顾妈妈,抬手在胸口顺了顺:“刚入口是腻了点,这会儿感觉好多了,胃里挺舒服的。”
  顾有枝听了心下高兴,将茶盏收了起来,进呜拿了见外衣披在黛玉身上,握了握肩膀,温声说道:“虽然现在身体大好了,但是明儿起可是要走一个多月的水路的,这会儿写会儿,晚上可不能熬夜了,得早点休息,好好养足精神。”
  黛玉听着顾妈妈没有阻止她写字,开心的时候紧,抬头看着顾妈妈点点头,眼中满是笑意。
  顾有枝坐在一旁的矮凳上陪着,端了个针线筐放在膝上,从里面挑了几根绳子,放在眼前左右看看,拿不定主意。
  于是抬起头看向书案前的黛玉,将几根绳子提高,慢声说:“姑娘瞧瞧,喜欢什么颜色,妈妈给你编个结。”
  让她拿针怕是不可能了,帮忙串个线还行,刺绣啊这些,两辈子她都没绣过那玩意儿。
  黛玉抬头,手中的笔抵在下巴上,点着头歪了歪头,仔细瞧着:“那条云水蓝挺不错的。”
  是吗?顾有枝收回手,端详了一番,暗暗点头,笑着说:“那行,就这个了,它是个荣幸的,可被我们姑娘瞧中了。”
  黛玉听着不好意思的低垂头,不理顾妈妈了,看着面前描的佛经,咬了咬唇,轻呼一口气,复又仔细写着手里的东西。
  顾有枝悄悄看了一眼,见姑娘心情不错,就认真编着手里的结,编了半天,顾有枝狠狠闭了闭眼,手残党请问怎么破?
  从一旁的筐里拿出个雪雁编的络子,仔细研究了一阵,太难了,古人都是这般七窍玲珑心吗?
  整了大半个时辰终于编了个像样的平安结,顾有枝甚慰啊,又配色了几颗珠子,将其搭配好串了起来,做了个玉佩链子。
  嘎吱一声从门口传来,顾有枝伸了伸胳膊,慢悠悠的从凳子上起身,探头望去,见是春心跟雪雁端着晚膳正在摆弄。
  看了看时辰,已经申时末了。
  将针线筐放置好,走到黛玉身旁,见她还在专心写着就没打扰,等她落笔写完这篇最后一个字才开口:“时辰差不多了,姑娘歇歇,待会儿该吃晚膳了。”
  黛玉左手捂着脖子扭了扭,将笔搁在架子上,拿起写的纸轻轻吹了吹,放在案边晾着。
  起身走出书桌前,雪雁从外面绞了个帕子给姑娘净手。
  “今儿晚妈妈你们不是要去后厨房那边吗?”黛玉在桌前坐下,吃了一口熬的碧梗香米粥,味道清甜刚刚好。
  顾有枝在一旁夹了一筷子山药放在黛玉面前的碟子里:“嗯,还早呢,到酉时去了。”
  黛玉听了点点头,挑着东西,吃了一会儿觉的饱了,便放了碗筷。
  顾有枝见状,连忙盛了碗乌鸡汤来:“喝点鸡汤,加了老参一大早就熬着了,撇了油沫的,这会儿正够味。”
  黛玉瞧着微微偏头,哀求的目光看向顾妈妈,实在是吃不下了。
  顾有枝见她那可怜模样,端着汤,丝毫也不妥协,坐在身旁舀勺仔细吹了吹,温声细语的说:“就这点儿,喝了就妈妈就撤,算是看出来姑娘是嫌弃我了。”
  端着汤,用帕子抹着眼角,一脸故作伤心的说道。
  噗呲,黛玉见着也不顾自己吃不吃的下了,忍不住笑了,看着顾妈妈挑了挑眉,大方的说道:“那行吧,就喝一口。”
  华灯初上,顾有枝等人伺候完黛玉洗漱入睡之后,由春心守着夜,便离开前往后厨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