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意思？
苏山豁然一惊，难不成是自己穿越的事暴露了。
但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可能，正常人谁会知道穿越这种事情。
果然，只听刘筑继续说道：
“你有没有发现，你在拙劣地模仿赵坞和尉迟崂山，这是为何？初来安阳城不适应，没有安全感？所以想通过模仿他们，融入这？”
你还真说对了。
不过不是安阳城的原因，而是对这整个世界都不适应。
苏山沉闷地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刘筑的说法。
刘筑摇了摇头，“难怪总感觉你的性子飘忽不定，现在的你，就像是个矛盾体。格物不致知，只会失去真我，这并非长久之计。”
“安阳城不比其他地方，自从你们西北三城沦陷后，这就愈发混乱了。”
“百姓们食不果腹，憋著饥饿之气。”
“江湖帮派矛盾重重，时刻厮杀，憋著仇恨之气。”
“衙门疲于应对乱世，焦头烂额，憋著郁结之气。富商权贵时刻担忧边境线下移，城破人亡，憋著恐惧之气。”
“整座安阳城，从上至下，所有人内心都被压迫着，精神都紧绷着，导致这化成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都在寻求发泄的途径。”
“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生如蝼蚁，命如草芥。”
“这就是你所要生存的地方，一个因战争而病态的地方。”
刘筑边说边走，不知不觉间又回到了苏山身前，指了指他手中的斩马刀：“要想在这种地方活下去，得靠实力。而要发挥实力，得先明白自己为何挥刀。否则心无明智，终有一天会被自身实力所拖累，堕入那无间地狱。”
“现在，你来告诉我，为何挥刀？”
“是为了守护？还是为了杀敌那瞬间的快感？”
刘筑的声音就在耳边萦绕，苏山有那一霎那陷入迷惘。
自己为何要挥刀？
只是想活下去，只是渴望变强，只是想要拥有强大力量罢了。
“卑职......”
“你不用现在就告诉我，先跟我去一个地方。”刘筑打断了苏山的话，背负着双手，往门外走去。
苏山被噎得没脾气。
说现在告诉的是你，现在不用告诉的也是你。
你实力强，地位高，你说的有理。
两人一路无言。
穿过抄手游廊，一路向西，在靠近西边侧门位置，有一简陋而幽暗的小屋。
苏山跟在刘筑身后，还未靠近屋门口，鼻腔就先一步嗅到轻微的、带着甜腥的腐臭。
他皱了皱眉，抬头细细打量。
小屋结构很简单，头顶青瓦，墙体是用粗糙的夯土堆砌而成，门口悬挂着一块斑驳的牌子，上面写着“殓房”二字。
画满朱红符咒的门扉破旧，仿佛轻轻一推就能吱嘎作响。
苏山跟着走进屋内，腐臭味顿时浓烈了几分，眉头不禁皱的更深了。
也不知刘筑带他来这作甚。
他转头四处打量，只见内部陈设简陋，仅有一张破旧的桌子和几把残缺不全的椅子。
桌子上摆放着针线、刀具、以及盛着浊水的铜盆，浊水上面还漂浮着几片黄色的落叶，也不知是否有什讲究。
另外最引人瞩目的，则是角落躺着三具盖着白布的尸体。
阴森压抑的气息，就这般笼罩在屋子。
“刘捕又来了。”
仵作是个发须皆白的老头，嘴角微微颤抖，向上翘起，但缺乏真诚的弧度，反而给苏山一种扭曲、不自然的感觉。
“打扰赵老了。”
刘筑似乎对这个老仵作很是恭敬，说话的时候还特意半弯著腰。
“无妨，老头子我知道你们师徒要叙旧，就不留在这碍眼了。”
“赵老说的是哪话。”
刘筑搀著老仵作的胳膊，慢慢走出了屋子，不一会儿就又回来了。
叙旧？好奇怪的词。
苏山暗自嘀咕，
看到刘筑往角落那三具尸体走去，苏山赶紧跟了上去。
随着白色的遮尸布被掀起，苏山眼皮微不可见的跳动了下。
“死了吗......”
尸体的牙齿和下颌都被砸碎了，舌头从嘴跳了出来，满脸苦恼地睁著双眼。
虽然面容下半部分残毁严重，但苏山还是认出了这人。
是同在刘筑底下的白捕之一，当日在李泼皮宅邸呼喝下人的，便是此人。
苏山目光忍不住望向另外两具尸体。
在刘筑的授意下，他将白布掀开，立马下意识地捂住鼻口。
腐烂的气息便是从这两具尸体身上传来，其中一具已不成人形，显然已是死了段时间。
看不出具体容貌，身形也有所膨胀，但根据死者身上的白捕服饰，苏山心已有了个大概。
他已经很久没见过另外三名白捕了......
“挺不错的，当年我第一次来这时，可是吐的一塌糊涂。”刘筑看了一眼苏山，指了指第一具尸体。
“张小乙，跟你一样来自北坊，他以前习过武，父母死于仇杀，他想要学最好的武学报仇，所以进入了衙门。”
随后，刘筑手指又指向另外两具尸体。
“李二狗，，他家人都没读过书，据说他娘怀孕时，他爹给她杀了两条狗煲汤安胎，所以就给他取名二狗，亏我一度以为他还有个大哥叫李大狗，结果竟是家中独子。他加入衙门的理由很简单，他说安阳城未来会大乱，他需要尽快学到更好的武学，这样将来不管是出逃还是留在这，都才能护住家人。”
“赵海天，这家伙最有志气了，他是主动要求调到我麾下的，当着我面毫不避讳说着他的野心，说加入衙门就是为了广绣前程，说将来要坐看天地风云变化，卧观人间百态纷呈，还说男人就应该醒握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现在倒是卧得挺好的，就是醒不来了。”
苏山默默听着，他并没有从刘筑的语气中听出任何悲怮情绪，好像就只是在谈论今日吃什一般正常。
“他们三个是被谁？”苏山迟疑地问道。
“还记得刚进来时，赵坞跟你说的一个月后执行任务吧。”
刘筑将遮尸布一块块地给他们盖上，转头盯着苏山：“其实他们三人比你早进来没多久，他们都是去执行那个任务，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