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亲王府是五进五出的府邸,院子很多,加之四爷并不重女色,所以后院的院子并未住满。
  只是乌拉那拉氏以她们二人相熟,住在一起有个照应为由,把乌雅氏和郭氏一起安排进了云澜苑。
  乌雅氏仗着和德妃的关系,力压郭氏选了云澜苑的正房,又借口德妃娘娘赏她的东西太多,把东厢房也要了去做库房。
  郭氏敢怒不敢言,只能被挤到了狭小的西厢房。
  新分来的丫鬟巧芸看郭氏没有不高兴,心里是大大的松了口气,看来她的新主子是个有成算的。
  想了想,巧芸小声建议道:“格格,今日是您入府的头一日,想必王爷会来,不如奴婢先伺候您梳妆打扮?”
  郭氏静静地坐着沉思,忽然听到巧芸的话,故作哀愁道:“爷即便是来,恐怕也不是来我房中,我又何必白费那功夫。”
  巧芸一听这丧气的话,忙道:“格格,话可不能这样说,即便爷今晚不是来您这儿,但您打扮的好看,入了爷的眼,能让爷记住您,那也是难得的了。”
  做主子的,是万万不能没心气儿的,不然安于现状,连带着她们做奴才的也受累。
  一番试探下来,郭氏对于这个新分来的丫鬟还算满意,至少是个有脑子的,就是不知道她的忠心在不在她这儿。
  巧芸刚给郭氏打扮好,正院里传话的丫鬟就到了云澜苑,也没进哪个屋子,只站在院子中间,扬了声音道:“传福晋的话,王爷今晚留宿云澜苑,还请两位格格做好准备。”
  传完了话,等乌雅氏和郭氏出来时,那传话的丫鬟早就走了。
  见郭氏一副精心打扮过的娇嫩模样,乌雅氏冷哼一声:“今晚侍寝的人一定是本格格,某些人啊,打扮的再好看,也不过是白费心思。”
  她可是德妃娘娘的侄女儿,爷不看僧面看佛面,怎么也会给德妃娘娘面子的。
  至于郭氏?
  嗤,无依无靠的,家里也只是个破落户,在永和宫里被她欺辱,就算是来了雍亲王府,也别想和她平起平坐。
  对于乌雅氏的欺辱和打压,郭氏早就习惯了,所以面不改色道:“乌雅姐姐说的是,妹妹不过蒲柳之姿,比不得乌雅姐姐,只是妹妹虽不敢奢望能得到爷的宠幸,但也不敢怠慢,否则便是妹妹不懂规矩了。”
  今日在永和宫时,德妃还亲口告诉四福晋,她们二人的规矩好,若是此时乌雅氏点头同意了她自贬说自己不懂规矩的话,便是在打德妃娘娘的脸。
  乌雅氏日后还要靠德妃娘娘在雍亲王府作威作福,自然不敢点头同意,只能朝她哼了一声,重重的踩着花盆底到院门口去迎接还未到来的四爷。
  郭氏冷冷的看了眼乌雅氏的背影,缓缓跟了上去。
  大约过了有一炷香,四爷才带着两个小太监到了云澜苑。
  乌雅氏扭着腰肢,掐着嗓子蹲身行礼:“奴婢给主子爷请安。”
  郭氏慢了一步,但她行礼却很规矩,对比的一旁的乌雅氏很是轻浮。
  四爷抚了抚大拇指上的如意祥云纹扳指,沉声道:“郭氏?”
  郭氏诧异了一瞬,连忙回应:“奴婢在。”
  “跟上。”
  四爷越过二人进了院子,径自朝正房走去。
  郭氏的心忽然怦怦直跳,她捏紧了帕子,顾不得去看乌雅氏气急败坏的脸,匆忙跟了上去。
  乌雅氏见状,也想跟着一起,却被四爷带来的小太监给拦下了:“乌雅格格,主子爷只让郭格格伺候。”
  乌雅氏气的跺了跺脚:“正房是本格格的屋子。”
  那小太监没说话,眼里带着不屑。
  什么她的屋子,这整个雍亲王府都是主子爷的,主子爷哪里去不得?
  四爷去了云澜苑,后院的视线就都盯着云澜苑,直到传来云澜苑叫了水的消息,各院才陆陆续续的熄了灯。
  正房被四爷和郭格格占了去,乌雅格格只能歇在东厢房。
  翌日一早,四爷早早在郭氏的服侍下洗漱更衣去了前院,只是经过雅园时,四爷脚步一顿:“待会儿侧福晋起了,把库房里那十二柄象牙双面绣团扇送到雅园。”
  年氏最爱吃醋,哪次他去了旁人那里,年氏总是要自己生闷气,若是他去了得罪了她的格格的房里,年氏便会找各种借口请他过来。
  昨日新人入府,他未曾来雅园安抚她便去了郭氏那里,也不知那个气性大的,要如何难受呢。
  跟着四爷的小太监是苏培盛才收的徒弟小福子,年纪还小,尚且没历练出来,猜不到四爷的心思,明明昨晚是郭格格侍寝,怎么得了赏赐的却是年侧福晋?
  小福子虽然纳闷儿,但还是利索的应下,又试探的提醒了四爷:“那郭格格那儿……”
  四爷重新迈步,头也不回道:“按规矩来。”
  “嗻。”
  前院的赏赐还没送,给福晋请安的时辰就要到了。
  在乌雅氏要吃人的目光中,郭氏给福晋敬了茶。
  只有侍寝过后给福晋敬了茶,才算是名正言顺的格格。
  乌拉那拉氏并没有为难这个初次见面就对自己恭恭敬敬的郭氏,几乎是郭氏刚把茶举过头顶,就接了过去。
  在众人的注视下,乌拉那拉氏轻抿了一口,按例教导了几句,和善的让郭氏起了身:“坐吧。”
  正院的二等丫鬟引着郭氏在左侧最后一张椅子上坐下,正好能看见对面站着的乌雅氏愈发扭曲的脸。
  郭氏垂下眼帘,全然当做没看到。
  乌拉那拉氏见状,倏然道:“乌雅格格和郭格格是一同入府的,虽然郭格格先侍奉了爷,但乌雅格格早晚也是要侍奉爷的,不如就趁今日这个机会,乌雅格格一同把茶敬了吧。”
  乌雅氏一喜,她本就气郭氏那个贱人抢了她侍寝的好日子,敬茶也慢她一步,如今福晋为了全她的脸面,主动提起,乌雅氏无有不应,忙上前行了敬茶礼。
  看着福晋命人在右侧末尾添了把椅子,宋氏笑道:“福晋仁善,对乌雅妹妹这样上心,奴婢可是要吃醋了。”
  乌拉那拉氏佯装无奈的点了点宋氏:“乌雅格格年纪小,我不免多照看些,这也值得你说嘴?”
  李侧福晋斜了宋氏一眼,轻蔑道:“福晋又不是不知道,宋格格一贯是个小家子气的。”
  宋氏表情一滞,刚要说什么,外间忽然响起了通报声:“年侧福晋到———”
  众人的目光随着声音望去,只见帘子被掀开,来人一身天青色妆花缎制成的旗装,梳着再简单不过的小两把头,头上只简单的配上了几朵通草绒花,素雅又温婉。
  这身打扮虽不是一眼让人惊艳,但配上那柔情绰态的身姿与容貌,以及那通身随和舒适的气质,足以把屋内在座的女人们给比下去。
  扶着丫鬟的手跨过门槛儿,所过之处带起的微风里夹杂着些许药香味儿。
  年淳雅朝乌拉那拉氏福身见礼:“妾身给福晋请安,福晋妆安。”
  乌拉那拉氏连忙叫起:“妹妹快起来,你还病着,怎么不多休养些日子?”
  紧接着便是格格们给年淳雅请安,至于李氏,只是勉强起身见了平礼。
  金风扶着年淳雅起身在右侧首位落座,坐定后,年淳雅莞尔一笑道:“回福晋的话,妾身这病一时半会儿的也好不了,慢慢养着就是了。今日来,一则是想着许久未来给福晋请安了,这二则……”
  年淳雅的目光落在了坐在末尾的两人身上:“二则便是听说府里又来了新人,妾身便想着来见一见。”
  其实她今日是不想来的,奈何在雅园实在无聊,倒不如出来走走,顺便维护一下此前原主留给她们的善妒的印象。
  “原是如此。”乌拉那拉氏点了点头,“乌雅格格和郭格格出自永和宫,样貌规矩都是极好的,也难怪妹妹好奇,特意来见。”
  “正好妹妹来的及时,两位妹妹还没开始认人。”
  话落,荼白便开始引着二人从李侧福晋开始见礼。
  李氏见荼白先让二人跟她行礼,不由得朝年淳雅丢了个得意的眼神,然后让蝉衣把见面礼递给二人身后的丫鬟。
  年淳雅颇为无语,有什么好得意的。
  等到跟她见礼时,年淳雅摆足了恶毒女配的架子,并未让她们立刻起身,而是把她们晾在一旁,掀眸朝李氏看去:“说来还未同李侧福晋道一声谢。”
  李侧福晋闻言,警惕心提到了最大:“你什么意思?”
  年淳雅笑道:“这两日我这身子觉得松快了不少,可这方子却还是那么个方子,仔细想来,许是李侧福晋为我在佛祖前祈福时心意诚恳所致,所以今日我除了给新人备了赏赐,还给李侧福晋备了一份谢礼。”
  桃香捧着本书来到李侧福晋很前,上面金刚经三个字赫然映入李侧福晋眼帘。
  “这佛经是爷为我祈福时亲手抄写,如今赠与李侧福晋,由李侧福晋在佛前诚心念就,想来我这身子会好的快些。”
  李氏被年淳雅几句话捧的骑虎难下,只得强忍着呕血的冲动让蝉衣收下了这本丢也丢不得的金刚经:“年侧福晋放心,姐妹一场,本侧福晋必然诚心。”
  诚心让你病的起不来。
  年淳雅不去理会李氏的口是心非,报了此前李氏三番两次找茬的仇,这才看向还在行礼的两人:“瞧我,只顾着同李侧福晋说话,倒是疏忽你们了,快起来吧。”
  郭氏连道不敢,乌雅氏虽心下愤愤,但也不敢表露出来。
  照例给了见面礼,二人又认过了比她们早入府的格格们,请安足足持续了大半个时辰才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