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朝朝现在住的清风观,是在清风公园里面。清风公园园如其名,非常的冷清荒凉,可能是因为公园本身距离市区非常远,再加上附近除了一座清风山之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景色和游乐设施,所以平日几乎没什么人会特意到这儿来。
  就算偶尔有几个人过来,也是特意过来爬清风山的徒步爱好者,人家目标明确,过来基本上就是为了登山,所以也基本不会往云朝朝的清风观里踏足。
  云朝朝网上招不到人,又不敢真的去那些香火鼎盛的寺庙和道观挖人,于是便只好在清风公园附近转悠,试图看看能不能在附近的村庄里找两个沧海遗珠。
  毕竟老话说得好,高手通常都是在民间的!
  云朝朝在清风公园里溜达了半天,又出门去清风公园附近转了转,结果人没招到,倒是解决了近期困扰云朝朝的另外一个大问题——她在附近找到了当地居民自己种的菜地,然后跟一个村民大娘商量好了,让对方每隔三天往她的清风观送一次新鲜蔬菜。
  为什么不送肉呢?当然是因为吃不起。而且道观圣地,本身应该也不适合沾荤腥的……吧。
  大娘听说要把菜送到清风观里去,倒是很愿意,不过愿意的同时,又忍不住有点儿好奇:“清风观不是早就已经荒废了吗?怎么又有人住了?住了几个人呀?”
  云朝朝模棱两可:“现在人少,以后说不定人会越来越多的。”
  大娘微微一笑:“人越来越多?我在这儿生活了60多年,打我记事起,就从来没见那个道观人多过。”
  云朝朝:“……”扎心了大娘。
  云朝朝跟大娘达成口头协议之后,又顺手从大娘那儿买了点儿新鲜蔬菜,便转身往清风观走去。结果人还没走到道观门口,就远远看到一个胖胖的道士站在台阶上,正跟云朝朝当初一样仰脸看着清风观牌匾上的字迹。
  清风徐来,浅浅吹拂着他身上的道袍,倒是让这个画面莫名有点儿仙气飘飘的味道。
  反正云朝朝看到这个画面的第一眼,几乎就要喜极而泣。苍天啊,大地啊,盼了这么多天,终于盼到第一个主动送上门的道长了。
  云朝朝私心里已经决定,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是何种来历,就冲他这一身道袍,自己都要千方百计的把人给留下来。因为这样一来,她就可以完成第一个阶段的招聘任务,再去王律师那儿领取一笔启动资金了。
  所以她走到对方面前,甚至都不用对方开口,就已经直接拍板了:“来应聘的是吧?恭喜你,你被我们道观录取了。”
  “……”
  对方一脸真诚地看着云朝朝,颇有点意外地问道:“……真的吗?”
  云朝朝:“真的。”
  对方:“可是我什么都不会啊!”
  云朝朝看上去比对方还要真诚:“你不需要会说什么,就冲你刚才上台阶的时候,是先迈的左腿,我就知道,你是我们清风观的有缘人!道观大师兄的位置,非你莫属。”
  对方:“……”
  -
  来应聘的这个道长道名王高睿,道号叫长空。云朝朝非常客气地称呼他为长空道长。
  刚才在大门口初次见面的时候,长空道长曾说他什么都不会,云朝朝本来以为他是谦虚,结果等长空道长安顿好落座,两个人仔细聊下来,云朝朝才发现,道长一点都没谦虚,云朝朝以为的那些道长该会的画符念咒,算命抓鬼……他确实什么都不会。
  而且他就是因为什么都不会,所以才会被人从其他道观客客气气地“请”出来的。
  提及过去,长空道长很是沮丧:“我师父说我慧根不够,不适合入道门修行。”
  云朝朝:“能不能冒昧问一句,您是怎么个慧根不够法呢?”
  长空道长幽幽叹了口气,伸出圆润的手捧住自己的双下巴,忧伤地说道:“我师父说我口腹之欲太重,有损道家清修的形象。”
  云朝朝:“……”只能说减肥是个世纪难题,连道长也不能幸免。
  不管怎么样,作为清风观第一个正儿八经的道长,云朝朝对于长空道长的到来还是表示了热烈的欢迎。
  当然了,作为一个囊中羞涩的观主,云朝朝的欢迎仪式虽然热烈,但也略显寒酸了——她直接请长空道长吃了碗泡面,里面连鸡蛋都没放,只放了她白天从村民大娘那儿买来的几棵小青菜。
  长空道长看着面前的泡面,面露为难之色:“咱们道观,是没有米吗?”
  云朝朝:“有米,也有菜。”
  长空道长:“那为何只吃泡面?”
  云朝朝理直气壮:“因为我就泡面做得最好吃呀!而且我这里也没有锅碗瓢盆之类的东西……不过你放心,这些东西很快就有了。”
  云朝朝的本意是,因为长空道长的到来,自己会再得到一笔建观启动资金,到时候自己就有钱买锅碗瓢盆了。
  但这话听到长空道长耳朵里,却全然是另外一个意思了。
  只见长空道长一脸佩服地看着云朝朝,激动地说道:“你怎么知道我自己带了这些东西?”
  云朝朝:“……????”
  长空道长来的时候背了个竹筐,云朝朝原本以为里面会是衣服和被褥之类的日常用品,结果没想到里面除了锅碗瓢盆,就只剩下些油盐酱醋之类的调味料,等这些东西全部拿出来,长空道长的竹筐也就完全空了。
  云朝朝:“你平时都不换衣服么?”
  长空道长:“人生在世,不过是赤条条来,再赤条条的走。衣服有一件遮身就可以了,多了都是累赘。”
  云朝朝:“那你怎么睡觉?”
  长空道长:“以天为被,以地为床。”
  云朝朝:“……”
  这样的一个人,都戒不掉口腹之欲,那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贪吃一点怎么了,怎么了!!!
  -
  云朝朝搬过来时间也不长,之前几乎没怎么在这个观里开过火。
  如今长空道长来了,道观那个弃用多时的小厨房终于算是派上用场了。
  观里没有燃气灶,就一个普通的土灶台。这样的土灶台,放在别的地方或许不太好用,但在这个山脚下,倒是实用得不得了,因为清风观外面随处都可以捡到树枝和木柴。
  长空道长显然是深谙做饭之道的,而且这样的灶台他也不是第一次用,反正他很快就把灶里灶外收拾干净,然后顺利升起了火。
  有了火,道长便洗米架锅,开始煮饭。
  云朝朝本来还担心道长口腹之欲那么重,会嫌弃她屋里的这几颗萝卜青菜,但道长不愧是道长,对待每一样食材都非常的珍之重之,萝卜在他胖胖的手里被他做成了香喷喷的萝卜丸子,青菜在他灵巧的手里被切成细细的丝,最后做成了一道翠绿翠绿的炒青丝。
  云朝朝是肉食动物,对素菜的喜爱度只能说非常一般,但估计是道长的厨艺相当精湛,以至于明明是极为普通的食材,由道长做出来口味却非常独特。
  尤其是那道素萝卜丸子,香香的,脆脆的,咬一口,酥嫩爽利,咽下去,则始终满齿留香。
  云朝朝大快朵颐,吃得那叫一个心满意足。
  更让她心满意足地是,她这边还在吃着呢,长空道长已经开始琢磨起了明天早上的早餐:“我刚才看灶台边上有面条,明早给你弄碗素面尝尝?”
  云朝朝咬着萝卜丸子用力点头,感动得都快哭了。
  不过她感动的泪水最终还是没有留下来,最后反而全化成了震惊的眼神,因为长空道长就着锅里的萝卜青菜,硬生生地吃下去了整整一大锅米饭。
  云朝朝真的很怀疑,他当初之所以被人从其他道观赶出来,根本不是他自己所谓的什么有损道家清修形象,就是单纯的太能吃了,别的道观养不起他而已。
  但不管怎么样,有了长空道长的加入,云朝朝终于又从王律师那儿领取到了新的一笔项目经费,而且这一次可能是考虑到云朝朝终于招到人了,所以王律师给她的项目经费比第一次的100块多了足足900块,总共是1000块钱。
  云朝朝还没想好这1000块钱该怎么花,王律师就已经替她定好了下一个阶段的项目目标:“既然你现在都已经招到人了,那接下来就可以考虑发展一下道观业务了。毕竟你只要不把道观业务开展起来,那道观就始终只有出的钱没有进的钱,这样肯定不是长久之计的。”
  云朝朝想到目前那个一顿就能吃一斤大米的长空道长,心底对于王律师的话还是非常认可的。
  云朝朝:“我尽量试试看能不能先把抽签算命的项目开展起来吧,就当实习了,反正这跟我的专业也还算勉强对口。”
  王律师难得好奇:“抽签算命正好跟你专业对口?你什么专业的?”
  云朝朝:“我学哲学的!这玩意,学起来比玄学还玄学。”
  王律师:“……”听上去是挺玄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