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轻文小说 > 穹碧峰不修假仙 > 过窄门
  “姓名。”
  “纪去芜,咳,不是季七五,是去芜,荒芜的芜。”
  “洞府。”
  “穹碧峰,也不是这个穷,苍穹的穹。”
  “师承。”
  “月初真人。诶,不是秀玉峰那位悦珠真人,是……”
  纪去芜没来得及说完。
  白玉案上,灰绿色竹简抖了抖。
  竹片碰撞间发出一连串清脆声响,像一位刻薄老吏啪啪地拍桌子。
  竹简语调四平八稳:
  “道友,为提高器灵登记效率,请您使用标准官话。”
  “白凤凰粉凤凰红粉凤凰花凤凰,我的官话不标准?你们就不能换个活人来登记吗?”
  灰衣少女拍案,和立起的竹简对峙。
  “您的用词涉嫌歧视器灵,请及时更正。”
  “我只想换个五百岁以下,还没耳背的器灵。”
  “您的用词涉嫌年龄歧视,请及时更正。”
  “那就给我换个认识字的,能看懂身份牌的器灵!”
  “您的用词涉嫌……”
  纪去芜握紧拳头,双拳青筋暴起:“申请、加急、人工通道。”
  “没有问题,请支付二十灵铢。”
  “……”
  嘶,这定价就不算歧视穷鬼吗?
  纪去芜摸出打满补丁的储物袋,气势全消:“……便宜些?”
  “后面这么多人等着,你跟器灵谈感情聊人生呢?”
  纪去芜还在一颗颗数灵铢,她身后站着的魁梧剑修不耐烦了,抄起剑鞘笃笃地敲。
  有人带头,排在前面的纷纷催促,排在后面的只管跟风。
  一时间有剑的敲剑,有刀的砸刀,没刀的跺脚。乌泱泱的长队沸腾了,整座吊桥震颤,像一座巨大秋千,在云海上荡来荡去。
  纪去芜解释:“是这器灵业务不精……”
  “道友,你报的师承和洞府,别说那器灵没听过,我也从没听过。你们门派,真的在仙盟登记过?”暴躁剑修回头,大声问,“有谁听过穹碧峰啊?”
  众人纷纷摇头。
  雁过留影,人过留名。
  自家师门没名没姓,纪去芜只能认了,掏出二十颗灵铢拍在竹简上。
  紧闭的朱红大门瞬间打开一条缝,煌煌金光射出,照亮整座吊桥。
  一道热情洋溢的声音飘出来:“欢迎道友进入人工通道!正道仙盟、正道之光,仙盟内务堂为您服务。”
  纪去芜顶着身后的催促,一溜烟钻进门缝,顺手关门。
  迎接她的是一位年轻修士,头戴白色高冠,胸口绣着“内务学徒”四字。
  脸上笑容像是用尺子量过,不多不少露出八颗牙齿。
  “这位道友来自何门何派,仙盟能为您做些什么?”
  “有劳执事。”纪去芜从储物袋拿出一幅破旧泛黄的地图,指给对方看。
  南斗洲形似游龙卧海,纪去芜的指尖越过崇山峻岭,从龙头划到龙尾,略过无数闪闪发光的洞府,指着龙尾下方的暗淡小山头:
  “这里,穹碧峰,地方偏僻了些,灵气凋敝了些,但确实是仙盟登记过的正道门派,没错吧?我,纪去芜,这是我的身份牌,现在可以确认我的身份了吗?”
  学徒接过玉牌看了看,又将纪去芜从头打量到脚,敷衍地恭维:“是穹碧峰大弟子纪去芜纪道友啊,失敬失敬。来我仙盟内务堂有何贵干?”
  这少女虽是个金丹,但周身灵气匮乏,灵压低微,混得这么惨的大弟子,一般都是代表自家师门来仙盟借钱的。
  她若去年来,或许能借到几千铢,今年嘛,怕是没可能了。
  纪去芜道:“我来参观仙盟内务堂。”
  学徒愣愣看着她。
  纪去芜:“我来做‘参观内务堂’这个任务。请问要如何参观?”
  学徒张了张嘴,反应过来:“道友,入门级任务只能做一次,再做也是不算积分的……”学徒拿起纪去芜的身份玉佩,输入一道灵气。
  “你、你、你怎么……”
  纪去芜最近的任务记录清清楚楚投影在半空:
  乘坐仙盟宝船一次
  参加入盟宣讲一次
  参观仙盟执法堂一次
  参观仙盟地牢一次
  ……
  这人昨天刷完了九项入门任务,今天到内务堂做最后一项。
  学徒惊诧,看纪去芜的眼神变了,哪里来的奇葩。
  修界承平日久,四海无战事。
  两百年前,为了抵抗魔域入侵、促进各派团结而成立的正道仙盟,发展到今日,各方面规矩已非常完善。
  验出灵根的孩童,会被送入仙盟进学,在仙盟里的学院开蒙,为期一年,便可拿到仙盟的身份牌。
  本就出身世家或者仙门的弟子,一年后自然是回到自家门派。出身凡人的,则选择门派,或者被门派选择。
  只要拿到身份牌,便是仙盟弟子,受管束也受庇护,可以做仙盟发布的任务,拿积分兑换修炼资源。
  正常人拿到身份牌后,自然是先做“十项入门”任务。
  这十项只为培养孩童们对仙盟的归属感,无难度而且回报丰厚。做完十项就有高达一万积分到手,纯属白给。
  除了这入门十项,再想拿五百分,都得进鬼火林猎一条高阶风蛇。
  纪去芜也知道自己的情况特殊,属于已经推到中级地图,但是新手礼包没领过。
  她解释道:“从学院毕业时匆忙,没顾上这些。现在补做,可否给我盖印?我知道这一万积分,都要在内务堂领取。”
  学徒点点头,拿出一方石章,正要盖在纪去芜的身份玉佩上,忽然转念一想……
  这种情况他从前没见过,有权限处理吗?
  老执事们喝酒时说,从没见过的业务不要轻易点头。
  家中长辈也叮嘱过,内务堂表面风光,实则权力小、责任重,出事就推学徒背锅。还是去请示一下执事长比较合适。
  但为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弟子,去找执事长,他老人家会不会觉得自己无能,一点小事也解决不好?
  把锅推给直属上峰,风险很大,把锅推给最高层,四平八稳。
  替公家做事嘛,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学徒轻咳一声:“有人接引介绍,才算完成参观。您这情况,我得上报内务堂大总管,等他亲自决断。来,先排个号。”
  说罢收起石印,换成一只签筒,摇了摇。
  签筒里噼里啪啦一阵乱响,吐出一根竹签。
  纪去芜眼疾手快接住了,定睛一看:“三百六十五,什么意思?”
  “哦,拿好竹签,回自己洞府等叫号哈。到号闪烁,过号不候。”
  “我就在这里等。”
  “三六五号,预计等候时间半年。遇到大总管闭关、门派对战等不可抗力,时间推延哈。”
  “半、半年?”
  “总管日理万机嘛,走吧。”
  纪去芜不走:“道友,我来补做入门任务,为何不合规矩?为何还要请示大总管?执事长在哪,我自己去问。”
  “执事长不在仙盟,我给您办加急。”学徒保持得体微笑,朱笔在竹签上一划,“行了吧。”
  “加急是等多久?”
  “五个月零二十九天。”
  “这跟半年有什么区别?”
  “区别是我给您办了加急呢。”
  纪去芜真有些急了,从储物袋摸出三颗灵铢塞过去:“我真的赶时间,事关重大,烦请通融!”
  学徒也急了:“我月俸八千铢,你只行贿三铢,侮辱谁呢!”
  两人推拒之间,圆润的小灵铢从指缝飞出,噼里啪啦砸地上,一路滚远。
  学徒只觉眼前一花,面前人影不见了。
  内务堂殿宇高阔,地砖平滑如镜。怀抱竹简的执事们神情高傲冷淡,行色匆匆地在殿内穿行。
  忽然一阵黑色疾风刮过。
  “诶呦谁撞我腰!”
  “内务堂禁跑动,谁这么没规矩!”
  纪去芜追着最后一颗,一路奔向内殿。
  ……
  内务堂分内外两殿。
  外殿,执事们辛勤办公,接待各派弟子。南斗洲的正道仙盟管辖范围内,大型门派四个,中小门派及洞府一百五十余个,每日的杂事多不胜数。
  通往内务堂的吊桥上,终年排着长队。
  排队的人,来自各门各派,各有各的烦恼和忧愁。
  一入内殿,忽然气象开阔。
  四面墙上绘着巨幅山水壁画,青山绿水,静中有动。
  流云漂浮,仙鹤穿云而过,闻之有水声鹤鸣,令人清心忘俗。
  一群孩童站在内殿。小的八九岁,大的不过十一二岁。
  他们小心翼翼站在一起,聆听接引师兄讲话,满脸惊奇仰慕。
  这位师兄太厉害了。
  以后修了仙,便能有这般超凡脱俗的气派吗。
  “入门十项”的最后一项任务:由接引师兄带领,参观内务堂。
  选择接引师兄的标准是完美,修为出身都无可挑剔,还要足够年轻,行事足够稳妥。
  不会让刚毕业的小弟子们望之生畏,又能将他当做修仙路上的榜样。
  应不识做到了。
  他对每个小童都很耐心,没有因为对方问题幼稚而发笑。
  有人问:“应师兄,这块玉璧好大,像一堵墙,你的名字为什么写在上面?”
  内殿最中心,摆着一面五丈高的巨大玉璧,上面金字飞舞,神光滢滢。
  玉壁突然开口,声音沧桑:“没礼貌,什么玉璧,叫我平老爷!”
  众孩童吓了一跳,忙不迭后退。
  应不识微笑道:“这是摘星榜器灵平老爷。仙盟之内,元婴之下,积分前二十名的弟子,名字便写在这里。”
  孩童们阵阵惊叹。
  玉壁笑呵呵道:“是小应啊。你怎么还有空当接引师兄,按现在的排名,血河谷秘境的名额肯定给你,你还不去做准备?”
  “弟子不急,还想为仙盟做些贡献。”应不识对众孩童解释道,“下月血河老祖寿宴,摘星榜排名前十的弟子,可入血河谷秘境,平老爷时刻更新分数,以示仙盟公平、公正、公开。”
  玉璧满意道:“还是小应会说话。你且忙,老夫午睡片刻。”
  玉壁后,大殿角落,一位黄衣少年靠在窗边。
  闻言轻笑道:“应师兄何必呢,他明明已经将第十一名甩开三千分。计分明日便截止了,如今根本没有三千分以上的任务可做,谁还能超过他?他还来这儿辛苦带孩子,赚这区区一千分。”
  窗半开着,山间云雾随风飘入。
  一位少女坐在案前翻书:“应师兄行事谨慎。慎终如始,则无败事,除非天意不成全…”
  她戴着面纱,穿着白裙,周身笼在云雾中,似一支静静开放的玉兰花。
  黄衣少年笑道:“谁敢不成全他?”
  成为年度接引师兄,带领小弟子参观执事堂,可得一千分。
  这种活少分多的任务,哪个年轻修士不想领。
  但应不识是最合适的人选。他既出头,没人争得过。
  玉璧前,有孩童问:“师兄,我们以后也能去血河谷吗?”
  应不识风度翩翩:“当然,有志者事竟成。”
  “师兄,修行最重要的是什么?”
  应不识正气凛然:“勤勉刻苦,不畏艰险。”
  就在此时,一道黑影如疾风冲进内殿。
  众孩童眼花缭乱。
  黄衣少年一跃而起,落在应不识身边。
  ……
  纪去芜盯着灵铢,一路追进内殿,正想说劳烦道友抬脚。
  忽然听见诧异一声:“纪师姐?”
  纪去芜抬头,见面前站着两位锦衣少年,一蓝一黄,很是鲜亮。
  还有一群孩童,五彩缤纷。
  穿靛蓝锦袍,头戴玉冠的修士定定望着她:“纪去芜,是你吗?”
  纪去芜也怔了。
  这些人……都谁啊?
  蓝衣修士又道:“我听说,你去了无间火狱,金丹碎了。”
  黄衣少年一惊。
  这便是师兄提起过的纪去芜吗。
  怎么看上去……平平无奇?
  内殿一时寂静。孩童们在古怪气氛中,瞪大眼睛。
  纪去芜也看着蓝衣修士。
  这人为何气息紧绷,微微颤抖。难道,我从前打过他?
  半晌,恍然。
  不是记性不好,而是同窗短短一年,毕业已六年,故人音容大改……
  她眉梢动了动,笑起来:“对,是有这回事儿。”
  应不识皱眉。
  这算什么回答。
  仿佛自己不是问她求仙途中的灭顶劫难,而是问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金丹破碎,再无可能突破境界,岂是小事。
  六年过去,故人落魄至此。
  若易地而处,今日他是纪去芜,岂能这般若无其事。
  满殿孩童也看着突然闯进来的人。
  少女看着十七八岁模样,穿着灰扑扑的布衣,乌发用一根木簪束起简单的单髻。
  肤色冷白,嘴唇薄,眉梢似剑,本是不近人情的长相。但是笑起来梨涡浅浅,眼神明亮,只让人觉得亲切。
  腰间佩着两把旧短刀、三个打补丁的储物袋、胸前还挂着一串铜钱。
  走起路来叮呤当啷地响,听着就很热闹。
  在已经有见识的修士眼中,则是另一副模样。
  两把短刀是初阶大路货,两百铢一把。
  挂着储物袋,说明连芥子空间也没有。
  内务堂山高风寒,他们的法袍可防寒暑,这人穿的是普通布衣。
  她周身灵压低微,不像金丹……
  应不识眼前闪过许多旧事。
  于是纪去芜让他抬脚的时候,他就怔怔抬脚了。
  少女便把地上那颗灵铢捡起来,擦了擦收进储物袋。
  然后转身就想走。
  应不识眉头一蹙:“你如今,很缺钱吗?”
  这问题突兀,不甚礼貌。
  但他顾不得那么多,其实他更想问的是,当年我师父亲自点头允你入门,你不愿来,师父便收了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你可后悔了?
  果然,纪去芜离开的脚步一顿。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黄衣少年见她去而复返,正要叫执事长带护卫过来。
  无论有何不平,岂能在执事堂闹起来。
  却听她说:“不过道友既然有此一问,想必是珍惜同窗情谊,打算借给我些?”
  应不识张了张嘴:“嗯?”
  纪去芜:“您能借多少,一百?两百?”
  小弟子们眨着眼睛,眼神清澈懵懂。
  “原来应师兄,是要借钱给她啊……”
  黄衣少年脸色忽然涨红。
  这纪去芜行事无赖,不要脸面,他们可是要脸面的。
  但平日里出行,身边有仆从护卫,谁会亲自带钱。
  纪去芜目露失望,喃喃:“连两百都没有啊。你不是拜入无上祖师门下吗?算了。”
  一道温雅清秀的声音响起:“我有。你且来。”
  纪去芜还没动,应不识先迎上去:
  “温师妹,打扰你了。”
  窗下沏茶的少女起身,从戒指里取出厚厚一沓灵钞,像是拈着沓废纸一般递出去。
  她戴着面纱,纪去芜只看见那双拿钱的手。
  一点剑茧也没有,白净剔透的手,像一块暖玉。
  “这位仙子,咱们认识吗?”纪去芜问。
  她走近些,以为对方又是哪位自己忘了的同窗,便想看看她的脸。
  白裙女修轻轻摇头,头上珠钗轻摇,如蝶振翅。
  应不识忽然紧张,下意识挡在白裙少女身侧,仿佛纪去芜会暴起发难,一刀将人捅了。
  纪去芜只是一笑。
  “不认识没关系,今日就算认识了。”她从那厚厚一沓灵钞里抽出三张,仔细叠好,往储物袋装,“太多还不起。借三百就行,够我路费了。”
  白裙女修点头:“可。”
  “温师妹,你真是……”
  黄衣少年本想说你傻啊,看不出这是打秋风吗,瞪一眼忙着装钱的纪去芜,改口道,“你真是太善良了。”
  算了,一点零钱而已,只当打发乞丐了。
  应不识看着纪去芜,好像不认识她:“你如今竟变得如此……”
  师门规矩严苛,他时刻记得不可口吐粗鄙之语。
  旁边黄衣少年没那么多讲究,小声嘟囔:
  “无赖。”
  纪去芜懒懒道:“欠债不还才是无赖好吗,我们穹碧峰一向有借有还的。”
  “给我拿——”白袍学徒带着两个执法护卫,气势汹汹追进内殿。
  下一刻看清形式,气势瞬间一收,幽怨地看一眼纪去芜。
  “拿、拿些灵果来,招待各位贵人。”
  这位道友与贵人谈笑自若,必有些门路,怎么不早说,拿他寻开心吗。
  应不识瞥一眼内务堂的人,略感不耐。
  黄衣少年见状道:“师兄今日接引新弟子,尔等勿在此地吵闹。”
  “你还不走?”应不识问纪去芜。
  难道真是打听到他今日在这里,过来堵他?
  纪去芜直白地抱怨:“我走不了,我想补做入门任务。外面人好多,我排了好久的队才进来,积分还没结。”
  应不识点点头。纪去芜没了金丹,攒点积分也好,起码换些珍贵的疗伤丹药。
  从前不屑一顾的入门任务,如今也要弯腰去做了。
  于是淡淡吩咐:“给她结。”
  学徒忙不迭解释:“当然、当然结,就是这情况有些特殊,我正准备请示…”
  应不识面色冷淡下来:“这点小事,我做不了主?”
  有二代上赶着背锅,小学徒正好解脱。
  “哪里哪里,您金口玉言。纪道友,请。”
  当场盖了印。
  纪去芜收起玉佩,很感动的模样:“应道友,多谢你,好人一生平安啊!”
  应不识矜持地点头。
  一言决定别人的命运的权力,他已渐渐习惯了。
  如今,纪去芜的命运也轮到他决定了。
  心湖中风吹云动,似有一片阴云飘走,再遮不住太阳的光辉。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
  原来不过如此、不值一提。
  感谢纪去芜今日出现,让他心境开阔许多。
  应不识道:“钱和分数你都有了,回去吧,别做傻事。”
  纪去芜心想这昔日同窗,人还怪好的。
  感谢他今日出现,省了自己些许麻烦。
  “那我先走了,有缘再见。”
  孩童们不解地看着纪去芜的背影。
  敏锐些的,已经会看大人脸色,隐约感觉到这是一个坏榜样。
  黄衣少年喃喃:“你说她上学的时候性格狂傲,谁也不服,可如今这般,完全看不出来。”
  “她金丹已碎,都过去了。”
  偌大仙盟,出过许多天才人物,只是过慧易折,雨打风吹去,一点痕迹也不会留下。
  纪去芜说有缘再见是客套话。
  他们已不在一个世界,便不会再见了。
  应不识忽然转身,看着眼前一众孩童:
  “我方才讲,修仙最重要的是勤勉刻苦,其实是骗你们的。”
  众人目瞪口呆。
  “比刻苦更重要的,是天赋。”
  “而比天赋更重要的,是选择。”
  “你们今日走出内务堂的大门,就要做选择了。”
  选对了,通天大道,花团锦簇,天地借力。
  选错了,就要过窄门,一步踏空,万劫不复。
  纪去芜……到底还是没能跨过那道门槛。
  其实就算这次过去了又如何。师门没有修炼资源,她总归要去险境拼杀。
  师父跌落境界,没有人为她护道。峰中贫苦,也没有灵药给她疗伤。
  她面前不是一道窄门,是窄门连着窄门。
  总有一道能将她拒之门外。
  “修仙,本就是一件很残酷的事。你们中大部分人的名字,永远也不会写在这面玉璧上,大部分人,一生也到不了血河谷。”
  众人大受震撼,却觉得师兄身上的仙气更加缥缈,更加高不可攀。
  说出的话字字掷地有声,重于千钧。
  “正所谓‘穷达,命也;贵贱,时也;人有冲天之志,非运不能自通。’这就是求仙之路的道理!”
  忽有稚嫩的声音喊道:
  “呀,平老爷在变!”
  应不识一怔,回头。
  黄衣少年也回头。
  白裙少女起身。
  众孩童盯着泛起波澜的玉璧。
  应不识表情淡然,直到他的名字在原处消失,出现在第十一位的位置。
  而第十位的位置……
  一笔一划,渐渐浮现,另一个名字。
  器灵平老爷有些气急败坏:“谁啊,老夫刚睡着。都这时候了,谁突然加了一万分啊?纪去芜是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