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争面前坐着三个人，左边面色凝重皱眉不语的是他的老领导，同时也是他的老师，更是充当着他父亲角色的男人。
右边是一个冷漠干练的女孩子，眼神、表情，甚至脸上的每一块肌肉都透露著不近人情的专业。
在他们中间是一个高大健壮的中年人，穿一身破旧的皮夹克，头发明明很短，却脏兮兮。赵争能想象到这人在酒桌上高谈阔论的模样，他见过太多这种人，他对这种人很反感。
“赵争是吧？”中年人点着烟，头也没抬的问。
赵争看一眼自己老领导，对方仍然静静坐着，默然不语。
“你让狱警提的人是谁你心没数吗？”赵争反问。
中年人抬头看着赵争，叼在嘴的烟被他猛吸一口，烟几乎燃下去一半。然后目光转向赵争的老领导，笑着说：“首长，这小孩儿挺有个性，没少给你添麻烦吧？”
“李队，说正事。”
中年人点点头，看向赵争：“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李正德，虽然级别不高，但我是这次行动的负责人，换句话说，如果发生什差错，王建川同志这次保不了你。”
赵争看着自己老领导，只见他冷哼一声：“李队是说我先前在赵争的事情上徇私？”
李正德露出典型的中年人油滑笑容：“哪儿的话啊，我就是随口一说，首长别往心去，不要影响我们内部的团结嘛。”
小人得志，赵争见不得这种戏码，开口询问：“你刚刚说的行动是什？说来听听，我好决定接不接。”
李正德看着赵争，冷笑道：“这可轮不到你决定，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
赵争靠在椅子靠背上，伸个懒腰：“我两年前就不是军人了。”
李正德笑意不减：“对，你不是军人，你不用服从命令，但你现在是嫌疑人，必须要配合我们。”
赵争微微皱眉，李正德碰了碰身旁的女孩子：“小婷，解释一下。”
女孩子点点头，从脚下的包取出电脑打开，眼睛看着屏幕边敲键盘边道：“赵争，1995年生人，你的属相是猪。十二生肖中十一种动物都很常见，但有一种却没人见过，你知道是哪一种吗？”
十二生肖，鼠、牛、虎、兔、龙、蛇、马、羊、猴、鸡、狗、猪。除了龙之外，其余生物都是真实存在的。
“龙。”赵争斜眼看着面前的小婷，“这什问题，连智力测试都算不上吧？”
小婷停止敲击键盘，双眼看着赵争：“你有没有想过，为什古人会把一种神话传说中的生物跟其他动物放在一起？”
这个问题赵争从来没想过，那不是他的兴趣所在，有那时间他宁愿去靶场多打几发子弹。
“，你想说龙这种东西以前是存在的？”赵争笑道。
小婷看着赵争，脸上表情依然冷淡，然后缓缓将电脑屏幕转向赵争，“古人不会那无聊，特意虚构一种生物。”
电脑屏幕上是一张年代久远以至于有些模糊的黑白照片，照片上有一群或背着背篓，或拿着锄头的农户，他们的面目有些看不清，但从他们的肢体动作却能看出来他们在拥挤著张望。
照片的前景，是一条趴在地上的黑色巨蟒，从巨蟒跟农户的对比来看，蟒身起码跟电线杆一样粗。巨蟒的脑袋很诡异，脑袋上有两只角，像是鹿角一样分叉。再细看，巨蟒的嘴也很奇怪，像是……牛？
“这是什？故事会插图？”赵争不屑。
小婷摇摇头：“这是最后一条龙，于1953在通口被当地一个孩子发现。当晚是一个少见的雷雨天气，雷电交加，持续整晚，那个孩子整晚未眠，在雷声中他隐约听见了一声巨大的兽吼，第二天一早，他在后山发现了照片上的这个生物。这个生物当时已经奄奄一息，身体裂开巨大伤口，血液染红地面。”
赵争打了个哈欠，问听得津津有味的李正德要了根烟点上抽了起来，他对这些事情实在提不起兴趣。
小婷没有在乎赵争的无礼，继续说：“当地人把这个生物称为‘龙’，这条龙被他们抬到空地上，他们搭起棚子，对它跪拜，也有人收集它伤口流出的血液，他们相信这种血液能延年益寿，最不济也能壮阳。”
“真能壮阳吗？”李正德两眼放光问。
小婷斜一眼李正德，摇摇头：“喝下这种血的人全都感染了寄生虫，死状凄惨。”
李正德点头“哦”了几声。
“等官方的人到了当地，那条龙已经死了。他们检测龙身上的伤口，发现有烧焦的痕迹，基本可以确定龙是被闪电击中身亡的。”
“哼！”赵争无奈笑笑，“龙可以吞云吐雾，怎会被闪电打死？美女，你这故事是从哪期故事会上看来的？”
“不是从故事会上看来的。”小婷边回答边把电脑屏幕转向自己，“是我爷爷告诉我的，我爷爷就是故事中发现了龙的那个孩子。”
赵争一愣，他突然觉得刚刚那个故事有了一点可信度。
小婷接着敲击键盘，“半个月前，990号国际航班在起飞30分钟后失联，之后确认失事，机上乘客、机组人员无一幸免。”
这件事情赵争是知道的，监狱每天有一个小时电视可以看，每次看的都是新闻，这段时间的新闻全被990号航班占据。
赵争抽了口烟，“说是引擎出现故障导致的坠毁，这跟龙有什关系吗？跟龙相撞了？”
小婷看着赵争，“这件事跟龙没有关系，我告诉你龙那件事只是想说这个世界跟你所了解的有很大不同。990号航班坠毁确实是新闻上所说引擎出现故障导致的，但是……故障的原因我们没有公布。”
说着，小婷深吸一口气，“还有，请你节哀。”
赵争疑惑：“节哀？”
小婷将电脑屏幕再次转向赵争，“这是990号航班上的乘客名单。”
那是一张表格，表格上是一个个名字，中外都有，其中一行被高亮显示。
性别：男。
职业：学生。
年龄：18。
姓名：赵仁。
……
赵争猛地站起，椅子被挤得后退，椅脚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接着摔在地面发出巨响。
“我弟弟在那上面！怎会……是不是搞错了？”赵争双眼死死盯着屏幕，血丝布满眼球。
小婷摇头，赵争又看向王建川，王建川叹口气，不发一语。
“你先冷静一下。”李正德开口。
冷静，赵争冷静不了，990号航班的事故每天都在播放，可他从没想过这件事会跟自己有关联。赵仁不仅是他弟弟那简单，更是他从小照顾到大的唯一的亲人。
李正德跟小婷对视一眼，示意小婷继续，小婷再次开口：“李队长说的对，你是该冷静一下，因为接下来的事情你会更难接受。”
说着，小婷手放在键盘上敲击了一下空格键，“这是990号航班上黑匣子录下来的，也是我们来找你的原因。”
电脑扬声器发出“刺啦刺啦”的电流声，接着出现两个人声，应该是驾驶员，他们在用英文愉快地交谈着什，不时发笑。听得出他们很轻松，这只是一次普通的飞行而已。
突然，其中一人发出惊恐的尖叫，另一人骂了句脏话，接着就是一阵响动、嘈杂，还有各种尖锐警报声，以及乘客的尖叫呼喊。
赵争听的心惊，一想到自己弟弟也在其中更是揪心不已。
扬声器继续播放，赵争仔细听着，他想从那些嘈杂辨别出弟弟的声音。突然，一个低沉到像是喘息却又清晰无比的男声传来，那声音嘶哑、怨怒，又带着无尽的痛苦。在其他人的混乱哀嚎中，这个声音显得尤为突出，一字一顿。
“赵……争……赵……争……”
飞机上乘客的尖叫比刚才还要凄厉，好像他们正经历著比飞机失事更恐怖的事情。如同地狱叹息的呼唤还在继续，“赵……争……赵……”
录音戛然而止，那代表飞机已经坠毁。
赵争望着屏幕上自己弟弟的名字，脑中回想着刚刚那奇怪的录音。
小婷合上电脑：“根据声波分析来看，喊你名字的那个声音不属于飞机上的任何一个人。”
李正德接过话：“也就是说，这个人不是在机场登机的，他是在飞机飞在半空中的时候上去的，没买票。”
赵争没心思理会李正德的小幽默，弟弟的死亡和录音奇怪的声音让他心乱如麻。那个人认识自己？或者，那真的是人吗？
“你一直在牢，你弟弟在那架飞机上，无论如何990号航班失事都不可能跟你有关，但现在我们唯一的线索却指向了你。怎样，对这次行动有兴趣吗？”李正德继续问。
赵争咽了口唾沫，点点头，“我该做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