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其他小说 > 诡祟之主 > 第1章山林不知深
  “你为何不避?”中年男人抖了抖手中的剑,剑光凛然,剑身洁净,一如他的青衫。
  
  
  “因为不怕。”孩童昂着脸,他的个头真的很低,男人的剑自然垂下,就抵在了他的头顶,但他的目光炯炯,没有丝毫惧意。
  
  
  “为何不怕?”男人脸上露出难明的笑意。
  
  
  “你应该怕我!”孩童眼瞳中闪烁著仇恨的光芒,他一身粗布衣服,染满了血色,还有一些碎块儿粘在上面。
  
  
  就在刚才,孩童亲眼看到面前这个男人屠了他们全村所有人,一个都没有留下,若非他躲在了家中的水缸,恐怕也被对方像小鸡仔一样杀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待他出来之后,这个男人竟然去而复返,拿剑抵住了他的脑袋。
  
  
  “我应该怕你?”男人咀嚼著这几个字眼,随即哈哈大笑。
  
  
  笑了许久,他收起宝剑,蹲下了身子,认真地看着孩童的眼睛:“我说不是我杀的你村人,你相信吗?”
  
  
  孩童只有五六岁的样子,粉雕玉琢,眼睛大大的,看着跟瓷娃娃一样,眉眼却很凌厉,以一种悲愤的眼神看着对方。
  
  
  “我有一个敌手,他喜欢变做我的模样犯下杀孽,以此构陷我。”男人轻轻地说道。
  
  
  他站立在血水化泥、悄无声息的村庄中,左右看了看,朝孩童伸出了手:“既已如此,你随我走吧。”
  
  
  男孩光着脚站在那儿,不说话,他的脚后跟挨着一块儿血肉,正以定的速度变冷变僵。
  
  
  “不跟我走,在这荒野之中,你是活不下去的。”男人叹了口气。
  
  
  大荒广袤无边,间或树木参天,妖兽隐没;或奇峰入云,凶禽振翅,无数隐秘与危机四伏。眼下的地界虽然靠近人类城池,相对来说安稳许多,但也不是一个幼童能够安稳成长的地方。
  
  
  活,这一个字眼仿佛触动了男孩的某处神经,迷蒙中,他似乎看到有模糊的身影在对他说:活下去!
  
  
  他捂住脑袋,有些痛苦,他忘记了很多事情。村人对他说他的父母死在了外面,他极度悲伤之下曾经昏迷过去。
  
  
  那身影是他记忆中的父母吗?就算不是,想来也是对他十分重要之人,但他却想不起来了。
  
  
  “跟我走吧,我可以教你一些立身的本领,将来可以不受制于人。”对面的男人再度伸手,朝他呼唤。
  
  
  男孩看着那宽大的手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虽年幼,但却敏感而聪慧,从对方的身上真的感受不到半分恶意。
  
  
  或许,真如对方所说,他有一个强大而又恶毒的敌手。
  
  
  终于,他点了点头,牵上了那粗糙却又温暖的手掌。
  
  
  ...
  
  
  那男人收了村中所有的尸骨,统一葬在了一处坑中。
  
  
  至于血水,就算此地气候并不规律,早晚也会有大雨落下,将其清洗。
  
  
  男人赤手空拳捉住了一只头上长角的大马,带着男孩横穿荒野。
  
  
  那大马确实不凡,载着一大一小两人,在山野之间仍能日行千,奔驰如风。
  
  
  直到夕阳西下,二人来到了一处客栈前。
  
  
  客栈临着一条不大但也不小的河流,上面架著一座石板桥,看上去颇为老旧,但仍旧坚固。
  
  
  客栈主体是一座三层大屋,占地不小,院落更是广阔,停著不少的马匹,还有鸡圈、牛圈、羊圈等,很是完备的样子。
  
  
  稍微有些出人意料的是,这客栈并没有什响亮的名字,而是以一个简简单单的‘板桥店’命名。
  
  
  男孩与男人走进院子时,穿着红衣的女子正抱着一大捆草料在那喂马,一个身宽体大的壮汉跟在她身边,正微弯著腰,絮絮叨叨地说着些什。他的脸上,带着一种讨好的、献媚的笑。
  
  
  但在男孩看来,那笑容深处,却又夹杂着一丝蔑视与高高在上。这很矛盾,他不由得有些疑惑。
  
  
  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女子放下手中的草料,扭过头来:“打尖还是住店?”
  
  
  看到了男子,她微微一怔,随即笑道:“你又来了。”
  
  
  她看上去三十多岁的摸样,未施粉黛,但面容却很是清丽动人,难怪那壮汉化作了狂蜂浪蝶。
  
  
  “你这客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有几个是不住店的。”男人一笑。
  
  
  “总是不缺高手的。”她撩了撩细如烟云的头发。
  
  
  随即,她看向男孩,美目中流露出疑惑之色:“这是?”
  
  
  “他的村子被屠了,我准备将他带回去。”男人摸了摸男孩的脑袋。
  
  
  女人露出一副了然的样子,蹲下身摸了摸男孩的脑袋,笑问道:“小家伙,你叫什名字?”
  
  
  男孩露出思索的神色,随即怯生生地说道:“我叫安然。”
  
  
  “安然?”女人笑道:“是个好名字,人生在世,图的无非就是一个安然,你的家人一定很爱你。”
  
  
  安然默然。
  
  
  “跟我进去吧,想吃什,可以跟姨姨说。”女子拉住安然的小手,朝屋子走去。她似乎很喜欢孩子,眉眼间充满了温柔。
  
  
  ...
  
  
  “诶,我可只点了两道菜,你给我上四道是什意思?”中年男人冲着女子嘬牙花子。
  
  
  “给小然的,谁说给你了?”女子白了他一眼,将饭碗当一声放在了桌子上,随后对安然莞尔一笑,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又去忙了。
  
  
  安然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中年男人,似乎在问该不该吃?
  
  
  “无妨,”中年男人名为莫观岩,此刻摆了摆手,轻声道:“三娘她喜欢孩子,她既然送了,你就放心吃吧。”
  
  
  安然于是放心地‘秃噜’了起来,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在路上行了大半天却只吃了一点干粮,肚子早就咕咕叫了。
  
  
  “咚!”吃着吃着,大厅一角的板凳突然被掀飞,砸在墙上发出了沉闷地碰撞声。
  
  
  接着,几道粗犷的声音就吼叫了起来。
  
  
  “怎有虫啊!”
  
  
  “老板娘呢?老板娘滚过来!”
  
  
  “焯!这大一只虫子差点吃到嘴!”
  
  
  正在吃饭的客人们先是被吓了一跳,听到几人的喊叫之后,有的面色讶异,有的阴晴不定,有的则是嘴角勾勒出意义难明的笑。
  
  
  被莫观岩称为三娘的女子很快便赶了过来,面庞上笑意盈盈,轻声问道:“诸位客官,何事啊?”
  
  
  “砰!”为首的一名男人猛地拍响桌子。
  
  
  他的脸上有一道刀疤,从左额直到右唇,面皮颤动,看上去很是凶恶的样子。
  
  
  他伸出有些脏污的手,‘谑’地一下从碗中捏出一只足有半根手指大的棕色虫子,恶声道:“这大的一只虫子,你看不见吗?”
  
  
  三娘垂首一看,却见诸多碗碟中已经被扫荡的空空荡荡,只剩下几许油水,不由得轻蔑一笑。
  
  
  “那各位客官想如何呢?”
  
  
  刀疤男摸了摸下巴,眼中的光芒诡异难明。
  
  
  “首先,这单得给我们免了。”他开口道,“其次,你得赔偿我们。”
  
  
  三娘卷了卷头发,笑道:“还有呢?”
  
  
  “还有嘛,”刀疤男上下扫了一眼三娘,见她身材匀称有致,咧嘴一笑:“我们兄弟们一路上人困马乏的,老板娘你不如让我们舒展舒展筋骨,如何?”
  
  
  紧接着几人便是一阵哄笑。
  
  
  三娘脸上笑容不变,又问道:“还有吗?”
  
  
  刀疤脸男子有些讶异,看着自己的兄弟们笑了笑,指著三娘说道:“这老板娘倒是有意思哈。”
  
  
  随即大喇喇地扭回头来说道:“暂时没有了,等我们想到再说吧!”
  
  
  “那各位就上路吧。”三娘冷笑一声,抬手打了个响指。
  
  
  一时之间,银光闪耀,一种无形的波纹荡漾开来,朝着刀疤脸那横扫而去。
  
  
  “你敢!”刀疤脸大怒,‘铿’地一声抽出大刀,在板凳上一踏,凌空朝三娘跳劈过来。
  
  
  然而,在半空之中,那沾著血迹的大刀便当摔落在地,而那刀疤脸,竟失去平衡,头朝下砸倒在地,然后痛苦地嘶吼起来。
  
  
  “小孩子认真看。”莫观岩拿掉安然遮住眼睛的小手。
  
  
  却见那刀疤脸在地上翻滚了几秒,血肉便像是吹气球一般鼓胀起来,接着发黑发硬,不过转瞬之间,竟变成了一头疯狂甩著尾巴的大青牛。
  
  
  而刀疤脸的几个同伴,也是翻倒在地,一个个的血肉膨胀,有的化驴、有的化猪、有的化马,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
  
  
  “小七!阿武!蔷儿!把这几个拉出去!拴在后院!”三娘高声叫道。
  
  
  伙计们鱼贯而入,动作娴熟地将这几头动物拉了出去。
  
  
  安然坐在凳子上,心惊胆战地看着这一幕,肚子中不由自主地翻江倒海起来。
  
  
  “放心吧,饭没问题。”莫观岩似乎是猜到了安然的小心思,笑道:“这是‘体系’的力量,是‘天人师’秘力的体现。”
  
  
  安然的小脸上露出疑惑之色。
  
  
  刀疤脸化作的大青牛似乎仍旧具有意识,在数个伙计的拉拽之下,仍然抵在房门上不愿意出去。三娘柳眉倒竖,抬脚一踹,直接将其踹的飞起,栽出门去。
  
  
  “不识好歹,”做完这一切,她拍了拍手,脸上重新挂起了笑容,对在场的众人朗声道:“那几个货色,大家要是有看上的,尽管拉走。”
  
  
  在场众人哄堂大笑。
  
  
  “几个练‘体系’都没有进入的小家伙,也敢造次,笑死人了。”
  
  
  “想来是外来客。”
  
  
  “那不是必然的吗?附近千百的地界,谁不知道板桥三娘子的名声?”
  
  
  “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啊,哈哈哈。”
  
  
  三娘听着众人的讨论,只是笑。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