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密布，大地昏暗。
芦苇丛深处，徐升眉头紧蹙，环顾四周环境。
左手边是湍急的河流，自西向东穿过白烛城大通坊。
面前有两人。
一个削瘦汉子倒在乱石之上，心口插著一把匕首，双目紧闭。
旁边有个穿短衫的青年呆坐在青石上，直勾勾盯住尸体，口中反复呢喃著：
“完了，我们杀了李凌……”
放到三月前，他绝不敢相信会有今天。
那时候，三人仍是关系不错的朋友。
直到那一天，李凌介绍两人加入点香教，两人自此沦为韭菜。
今天又到了每月收取点香钱的时刻，徐升和武海按照约定来到芦苇荡交钱。
但两人最近手头紧，便求李凌通融几天。
奈何李凌不同意，还拿匕首朝两人比划，口头威胁。
两人怒气上涌，反手抢过匕首，不小心将其误杀。
于是才有刚才那一幕。
相较于武海的失魂落魄，徐升只觉得倒霉透顶。
他明明只想给道观的古井拍张照片，发个朋友圈。
怎想脚下一滑，倒头栽入井中。
待他意识再次清醒，已经成为白烛城一介平民，还平白背上一条人命。
“徐哥，怎办？”
武海哆哆嗦嗦抬起头，面孔上全是惊惧。
“木已成舟，再后悔也无济于事，此处……”
徐升环顾四周，入目之处只有芦苇随风摇晃。
这很少有正经人前来，因为不少凶徒喜欢往此处抛尸，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李凌当初把见面地点定在芦苇荡，正是想借助此处恶名，给予两人心理压力——
你们不乖乖交钱，我可能要杀人！
“此处只有我们，暂时没人知道我们杀了人，我们先藏好尸体，其他事离开后再说。”
徐升飞快说完，大步靠近。
忽然他脚下一顿，目光锁定尸体上的匕首。
只见匕首表面散发着灰白色微光……
幻觉？
徐升用力眨眨眼睛，再睁开查看，匕首依旧会发光。
怪哉！
现在容不得徐升思考，处理尸体要紧。
他与武海一前一后，把尸体搬往芦苇荡更深处。
整个过程轻手轻脚，保持尸体正面向上，防止血洒一地。
“去河取些水，把血迹全部擦干净。”
徐升扒下李凌的裤子，随手扔给武海。
“是！”
武海接过裤子，快步走开。
徐升则趁机拔出匕首。
在他触碰刀柄的那一刻，眼前竟浮现出一块半透明的图案。
古井？
徐升精神一震。
确切来说是俯瞰视角下的古井——
井口呈现圆形，井沿是一圈古老的兽纹，龙凤只是其中之一；
中间的井水深不见底，平静如镜面。
只片刻，井口处显现两段金字小字：
【精致的匕首（零阶）：点香教精英弟子疯狗李三的兵器，主要材质为云纹铁，由如意坊孙铁匠打造，长25.8厘米，重108克。】
【是否导入游戏素材？】
徐升浏览完毕，微微错愕。
“原来是李三的匕首，难怪有些眼熟，想必是李凌跟李三借来壮声威的，这两人乃远房亲戚，却不知李三是否知晓李凌来寻我们……”
他摇摇头，顾不得想太多。
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徐升又看向界面，盯着第二段字，陷入沉思：“游戏素材吗？难道导入之后，古井可搭建游戏？”
他扭头瞥一眼武海，见武海埋头做事，心中默念：“导入。”
下一秒，匕首从手中消失。
眼前又弹出古井图案，视野中出现一柄缩小版的匕首。
滴答！
匕首坠入井水，荡起一圈涟漪。
【成功导入游戏素材‘精致的匕首’】
【零阶游戏正在创建】
【创建成功】
【请为新游戏命名】
果然！
徐升念头微动，为游戏命名‘李三匕首’。
此事做完，他没有再深入研究，而是专心解决眼前事。
先把李凌身上的钱财洗劫一空，连鞋子也扒走，伪造成谋财害命。
再徒手挖开脚下松软的沙土，打造一个埋尸坑。
最后把尸体往下一摆，填上沙土，随意摆几个石头。
埋尸坑并不深，过些日子，若有人来到附近，很容易闻到腐臭。
两人手上没工具，只能简单处理，不被人第一时间发现即可。
这年头本就不太平，死个无足轻重的人又怎样。
“待会儿你从这边出去，拿土抹一下脸，但不要抹太多，走远点找个小巷再擦干净。”
“出去的时候别慌张，权当什事也没发生过，去你家会合。”
徐升把李凌的裤子撕成几块，分开扔到河，之后往东边走。
武海则是向北。
白烛城有七十二坊。
大通坊在西城区，街道建筑又旧又破。
徐升一路欣赏异世界的街景，中途分批扔掉李凌的鞋子，脸颊也重新变干净。
经过一家酒馆时，他还进去打上一竹筒劣酒，大摇大摆前往武海家。
这段时间，武海家人外出未归。
他请徐升进屋后，本想关上大门，却被徐升拦住。
两人进屋边喝边谈正事。
徐升跟武海交代了诸多细节，也不知武海有没有听进去。
此事搞定，徐升返回家中。
他家和武家在一条街，距离不到百步。
养育徐升的伯父与武海父亲熟识，故而两人自小认识。
相较之下，李凌住在隔壁一条街，以前他们跟李凌关系十分一般。
四个月前，李凌偶然间帮两人解决了点小麻烦，一来二去成为两人的好大哥。
来往一个月后，李凌以点香教福利好兄弟多为由，骗两人入教，开启长达数月的割韭菜之旅。
在徐升看来，点香教完全可以算作传销组织。
教内弟子以师兄弟相称，每个弟子每月要上缴一笔点香钱。
遇到重大节日，又要收一笔还愿钱。
你若想退教，便要交一笔还香钱，其数额之大，平头百姓极难凑足。
若不交还想退教？
那就暴力威胁，甚至累及家人！
徐升当初想过不交钱退教，结果便是伯父下工归来，莫名被打，躺床上休养数日才恢复。
自那之后，他不敢再提退教，老老实实交钱保平安。
新人要想不交钱也行，那就拉五个人入教，成为他们的“香头”。
并且，“香头”每个月都能从下线，以及下线的下线之中抽成。
点香教靠着一层剥削一层的结构，建帮不到半年，已经发展出数百人规模。
徐升和武海入教不久，前两月有些闲钱，故而一直没发展“香尾”。
要是今天没杀李凌，两人必然会承受不住经济压力，一步步堕落成“香头”。
狭窄潮湿的房间内。
徐升坐在木床边，重新唤出古井界面。
【1、李三匕首（零阶）】
目录上仅有一个游戏。
徐升注意力集中，游戏名后方出现一个闪烁的‘开始’按钮。
界面的右上角有个电池图标，标注为5%。
“只有5%电量？”
徐升注意到这一数字，眉头直皱。
还好他不是深度电量焦虑症患者，不然真要被这点电量逼疯。
“不管了，先开一把看看。”
他用意念点击开始按钮，一行提示渐显。
【当前能量只适合运行低性能模式】
提示慢慢消散。
古井周围的兽纹仿佛活了过来，围绕着古井顺时针跑动。
跑速越来越快，井中绽放耀眼光芒，眨眼间吞没徐升的意识。
待徐升恢复视野，面前已是陌生环境——
一条狭长的小巷子，前方五米开外，站有一人。
那人身高一米六几，眼神阴冷，穿灰色的粗麻衣裤，手持一柄黑柄匕首。
“李三？”
徐升心一惊，但很快回过神。
毫无疑问，他现在就处于游戏之中。
而李三能在此处现身，必然与匕首当成素材导入有关。
【请选择你的武器】
提示语一闪而过。
徐升面前弹出一个物品栏，上面仅有一把导入的匕首。
“第一个。”
他念头落下，匕首落入手中。
【默认疼痛指数1】
【可自行调节】
这两条提示语在视野停留三秒钟。
【请击败敌人】
接着画面上弹出倒计时。
5、4、3……
倒数归零的那，李三低吼一声，朝徐升冲刺。
速度很快！
徐升以前专门学过格斗技巧，因此下意识躲避，并试图刺向李三。
两人错身而过。
李三毫发无伤，徐升手臂上多出一条伤痕。
好在疼痛指数够低，没感到多疼。
“居然没刺中？”
徐升暗暗吃惊，不顾手臂上伤口，再次出击。
李三灵活躲闪，又还以一刀。
徐升连续被划两刀，却连李三衣角都碰不到，顿时阵脚大乱。
“啊呀呀！”
李三一边疯叫，一边加快攻击。
刀速快到徐升眼睛几乎跟不上。
小腹、左肩、脸颊等部位逐次挨刀子。
双方交手不到三十回合，李三便一刀割掉徐升的喉咙。
【挑战失败】
【是否继续挑战？】
徐升眼前一黑，又回到巷子一开始的位置。
“是，我偏不信打不赢！”
他脸一沉，重新开一局。
第二局，又是迅速落败。
第三局、第四局、第五局……
虽然全是以失败告终，但徐升渐渐总结出一些规律。
“李三并非胡乱出招，更像游戏设置好招式的怪！五局下来，有许多招式重复，虽然招式顺序不固定，但动作没变过。”
“我只要记住一些起手动作，不是没机会……”
徐升完成复盘，开启第六局。
跟前几局相比，他这次更为从容，通过背板的方式，提前躲开数次致命攻击，并成功在李三身上留下三刀。
进步斐然！
尽管最终因为一个走位失误而落败，但至少看到赢的希望。
“会赢的。”
徐升暗自打气，点开第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