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暴的撕扯力充斥着长孙闵然的身体，这股撕扯力像魔鬼一样，无情地对长孙闵然施加令人绝望的刑罚，四肢，骨骼，脊柱，筋膜都仿佛要被撕成碎末。
痛，极致的痛，这就是长孙闵然的全部感受，剧痛的猛烈甚至堪比融合曦天帝血脉时的程度，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彷佛在被行刑者大卸八块，这种疼痛已经接近人类的生理极限。
“呼”
带着些许猩躁气味的暖风吹在长孙闵然身上，他猛地睁开双眼，这才发觉疼痛已经过去，但身体仍在不受控制的抽搐颤抖。
胸口有一股熟悉的拉扯力，长孙闵然艰难地抬眼望向下方。
无边的大海映入眼帘，海水呈现诡异的淡黑色，海面无比平静，偶尔有几座小岛在视野尽头出现，几乎是瞬间就到了脚下，然后被他甩在后面，恐怖的速度看得长孙闵然眼皮直跳。
以往长孙闵然都是在课本上看到这种海水，他当然知道这是什地方。
侵蚀者的老巢，南海。
“醒的挺快的，看来你身体的东西对你那弱鸡体质有点作用。”后亦梦冷淡悦耳的声线将长孙闵然从闯进侵蚀者老巢的情绪波涛中唤回。
“这比你之前描述的还要难受。“长孙闵然的声音无比虚弱。
“你知道之前在我面前装谜语人的人都是什下场吗？“后亦梦赤金色的双眸中闪动着危险的光芒。
长孙闵然干笑两声，扯开话题：“你知道曦天帝是谁？“
“你猜我知不知道？“后亦梦突然停了下来，巨大的惯性让长孙闵然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但领带处后亦梦的右手纹丝不动，硬生生将他拉了回来，他只觉得五脏六腑一阵翻滚，难受地几乎要吐出来。
后亦梦松开手，长孙闵然被一股莫名的能量托举在空中，这股能量陡然侵入长孙闵然体内，无比细致的检查著长孙闵然身体每一处的细节，在心脏、骨骼、骨髓、脾脏、经脉等地方来回游走徘徊，然后又瞬间撤出长孙闵然的身体，但是仍旧将他托举在空中。
“难以置信。“后亦梦喃喃低语，一动不动陷入沉思的她看上去比古希腊女神雕像还要完美。
“一晚上过去，你的身体强度竟然翻了一倍，骨骼密度、肌肉强度、经脉韧性、脏器承受能力……全身各部位全面提高，还有你的血。”说到这，她细眉紧蹙，似乎很是困扰。
“竟然……有那多神性物质，浓度几乎达到了100%，这简直…………”后亦梦轻声低语，她此时的神色就像是长孙闵然曾在视频看到的数十年前那些眼睁睁看着深渊能量从南海深处铺天盖地而来淹没城市但自己却无能为力的命源师一样，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或者说，就算知道这是真的，也不愿相信，因为这打破了他们这一生的坚守与信仰。
后亦梦很少在长孙闵然面前表现出如此复杂强烈的情绪，她一直扮演着一个游历红尘的神明的角色，戴着自己铸就的面具，没有一个人能透过面具看到她真正的情绪和想法。
在过去的一年，长孙闵然见到了两次神明摘下面具后的真容，一次是他将自己的梦境告知后亦梦的时候，一次是刚刚他在教室说出曦天帝的名字之后。
而这次，是第三次。
“什是神性物质？”长孙闵然有些艰难地站起身，在后亦梦的帮助下他在空中如履平地。
“你那些狐朋狗友，要是能修练到我这个程度，血液也能出现神性。”后亦梦的声音迅速恢复往日的平淡，刚刚的失态彷佛只是凡人的幻觉。
“那你的血液面，神性物质的浓度是多少？”长孙闵然遥望南方，很快在海天交接处看到了一个模糊的黑点，越靠近南方，海水就越显黑色，在视野尽头，即使是初升的朝阳也无法驱散海中的墨色。
后亦梦瞥了他一眼：“50%左右。”
长孙闵然深吸一口气，看着后亦梦完美无暇的侧颜，苦笑着问：“这种情况你以前在外面听说过吗？”
外面，自然指的是地球外的世界。
“有类似的，但没有跟你一样这夸张的。”后亦梦微眯着眼看向南方。
“怎说？”
“你应该是得到了曦天帝的传承，她在宇宙各地都留下过洞府，面一般有她的见闻、一些神兵、她的奴仆修炼的功法神技和她的神血形成的神晶，这些东西面，只有神晶是最重要的。“后亦梦没有往下说下去，跟先前一样看着南方，好像那个黑点有多吸引人一样。
“额，为什？”长孙闵然暗自发誓以后再也不在后亦梦面前装谜语人了，伟大的零号神明的报复心居然这强，莫名其妙把他带到全世界最危险的地方不说，还要效仿他充当谜语人膈应他。
后亦梦赤金色的双眸中流露出一丝玩味，转瞬即逝：“求我，我就告诉你。”
“求你了，告诉我吧。”长孙闵然毫不犹豫地开口
“就凭你这面皮，现在把你丢到宇宙你都能混得风生水起。”后亦梦冷笑着讥讽道。
“所以，能告诉我为什了吗？”长孙闵然毫不在乎她的评价，死皮赖脸地说道。
“曦天帝已经达到了宇宙中无数生命能够达到的巅峰境界，她的实力强大到难以想象，她所有的灵魂奴仆都染上了她的神性，他们修炼的功法和神技，没有曦天帝的神性物质为引导，是根本练不了的，强行修炼的人没有一个能活。”
“她留下的神兵也或多或少受到她的影响，也有跟功法神技一样的前置条件，所以，没有了神晶，其他东西全都等同于废品，就跟神临城垃圾站面的垃圾一样，除了堆在那碍眼之外什用处都没有。”后亦梦罕见地露出一丝感概之色，由此可见，她确实是不如曦天帝的，而且似乎差的还很远。
“这些神兵功法神技或者随便一个不管是什的东西，只要染上了曦天帝的神性，都会具备一个鲜明的特点：在无意之间把神性传染给周围所有的人和物。”后亦梦幽幽的说道。
“这不就是……”长孙闵然震惊之余，敏锐地认识到了一个事实，但却怎都说不出口，因为这太过于恐怖。
“瘟疫。”后亦梦的声音好似浸著刺骨的冰寒，“宇宙中的圣地混沌元初星有一些记载着混沌纪元信息的书籍，其中一本古籍上记载：曦天帝所过之处，繁星衰朽，生灵涂炭，能活下来的生命，都成了她的奴仆。”
“她的神性物质，具有极强的同化性，被侵染的生命，实力弱的直接被分解成光线，实力强的被同化成为她的奴仆，只有跟她同样强大的元初神明才能免疫神性物质的侵染。
“而且，她的神性物质活性极高，即使在宇宙空间绝对零度之下也能顽强存活数千地球年之久。那段岁月，曦天帝的每次出行，都是一场生命的灾难，不管是什性质的生命，她的神性物质都一视同仁。”
“宇宙中有无数族群仅仅因为曦天帝途径他们的疆域而被灭族，侥幸活下来成为灵魂奴仆的，也因为肉身和灵魂中被神性物质深层次侵染同化而不得不对灭掉自己族群的仇人曦天帝言听计从，悲惨到了极点。”
“曦天帝，是她为自己取的神名，传播最为广泛，但她还有另一个其他元初神明给她起的名字：灭生之神。”
“曦华寰宇经，是曦天帝一生最为得意的功法，她曾亲口对她的奴仆说过，只要修炼到功法第八阶段，会得到一次接受宇宙本源的馈赠从而蜕变成元初神明的机缘，相对地，体内的神性物质也会进化出跟她一样的侵染同化性。“
“如果你得到的真的是她的功法，等你修炼到第八阶段，你就是第二个曦天帝，第二个灭生之神。”后亦梦突然猛地把长孙闵然拽著转过身，直视着他的双眼，绝美的赤金双眸彷佛要从灵魂深处彻底看穿他的真实想法。
“现在，告诉我，你还要不要修炼这曦华寰宇经？”
长孙闵然沉默不语。曦华寰宇经上确实写着修炼到第八层可以接受宇宙本源的馈赠，这也是他认为修炼到第八层就足以比肩后亦梦的根本原因，但，曦天帝并没有在功法上描述关于神性物质的任何信息，一个字，都没有。
他忽然想起了接收血脉时看到的影像，原本他认为，曦天帝这种战斗起来显得璀璨绝美的神明是圣洁强大的代名词，她的敌人必定是无比邪恶之徒，恶事做绝，受尽唾弃。
现在看来，事实可能正好相反，他看到的，很可能并不是神明以一己之力斩杀强敌，力挽狂澜，救众生于水火之中，而是无数族群合力讨伐魔神，结果惨遭屠戮。
人不可貌相，指的又何尝只是人类？
曦天帝再美丽，再强大，也改变不了她漠视苍生，随意灭杀无数生命的事实，她不在自己的功法提及自己的神性物质，更是证明，她根本不在乎这一点。
她不在乎因为自己的神性物质，宇宙中多少族群流离失所，甚至灭族亡种，或许是因为漠然，或许是因为不屑，她从来没有收束过她的神性物质，而是任由这些魔鬼在宇宙中肆虐。
可能，她认为，这种小事根本没有被记载在她的杰作的必要。
“自己的神性物质，应该是能够收敛在自己体内的，所以……“长孙闵然终于开口，他还是不想放弃这次机会，曦华寰宇经一旦修炼有成，他的实力将疯狂暴涨，而且，他不相信，已经接受宇宙本源馈赠的自己会没有能力约束自己的神性物质。
“曦天帝的神性物质从没有被约束过，你觉得那是她不屑约束？好，那就当是她不屑于约束。自己的神性物质确实是能够控制的，但是，你的神性物质，是你自己修炼出来的吗？“后亦梦轻声问道，她的声音很小，但一字一句都很清楚地传进长孙闵然耳中。
长孙闵然再次沉默了，在这点上他确实无话可说，既然是继承了曦天帝的血脉，那血液中的神性物质到底是谁的自然不用多说。
可能是因为他太弱，体内的能量太少，神性物质在他的体内还没有被彻底激活，保持着静默状态，但是他和后亦梦都清楚，在他真的修炼到曦华寰宇经的第八阶段并接受宇宙本源馈赠蜕变成元初神明后，得到足够能量供养的神性物质自然会露出它的獠牙，化身为狰狞无情的魔鬼。
对话进行到这个程度，已经是明牌斗地主了，双方都知道对方的真实想法，都尽力地想要通过话术说服对方，想要在气势上压倒对方。
这方面后亦梦做的尤为强势，因为原本在两人的关系中她就占主导地位，实力和见识上的绝对差距让她在对话的底气上完全碾压长孙闵然，但让长孙闵然感到诧异的是，她并没有利用自己的绝对实力强迫他屈服或者干脆杀了他这个未来的灭生之神，而是真的在跟自己据理力争。
虽然猜到以后亦梦对他的特殊，他不会被真正地杀死，但后亦梦竟然如此耐心，真心地与他这个蝼蚁讲道理，还是让他有些许感动。
后亦梦与一号的战斗被命运同盟复盘过很多次，虽然得到的信息很少，但也足以让命运同盟判断出一个绝对的事实：在这场神战中，零号是处于绝对碾压态势的。
她几乎是毫发无伤地杀死了一号，甚至能较为轻松地将一号自爆之后那足以灭星的恐怖能量几乎全部收束转向释放到宇宙空间中，仅仅泄露了些许残留下来的威能，估计都不到一号自爆能量的万分之一，就造成了亚欧大陆的崩解。
而且，在之前的检索中，长孙闵然清楚地看到，后亦梦身上是有伤的，她身上的伤，不可能是在与一号的战斗中造成的，因为，她的伤势上，显示的是“即将痊愈”，长孙闵然虽然很弱，但也清楚如果真的是在那种层次的战斗中留下伤势，百年时间是绝对不够痊愈的，这就可以推算出一个更加令人胆寒的事实：后亦梦是在身上带伤的情况下，虐杀了一号。
这样一个拥有爆星战力的强者，不但亲自指点他修炼，还在这种原则性的问题上给了他争辩的权力，他当然会感动，但就算再感动，在这件事上他也不会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