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轻曳,房间内迅速升温。  莲青色的床帐拂起又落下,影影绰绰地映出两道交叠缠绵的身影,令人面红耳赤的喘息声此起彼伏。
  “媳妇儿……”
  少年俊美的面容满含春色,从眼尾到后颈一路绯红,一手扣著身下之人的手腕,一手掌著腰身,埋首轻轻啃咬女子的侧颈锁骨,在上面落下点点瑰色。
  陆北依衣衫凌乱,肩头光洁,靠近脖颈的地方露出一条赤红的细带,衬著那截脖颈愈发漂亮如玉,她配合着仰起头,双眸半阖,哑着声音嗯了一声,下意识应着少年的唤声。
  “媳妇儿,你说的……乡试之后就可以圆房了。”
  少年咬了一下她的耳垂,在上面留下一个浅浅的牙印,声音沙哑好听。
  “嗯”,陆北依又应了一声,眼神清明了一些,她张开手指与他十指相扣,随后扭过头,噙著笑意吻在他微肿的唇瓣上,“是我说的。但是夫君确定要在这里吗?”
  “你刚考完试,确定还有精力?还有,一会儿应该就有伙计来催了。”
  季怀幽不满地抬头瞪了她一眼:“你既然知道的这么清楚,还把我带上来干嘛?耍我?”
  陆北依无语凝噎。
  她能说自己本来真的就想让他洗个澡换个衣服吗?发展到这一步,完全是因为色心上头,没有把持住。
  为避免某人会恼羞成怒咬死自己,陆北依选择乖乖闭嘴。
  两个人没把持住,总比一个人好点,法不责众嘛。
  做是不能做的,两人整理好衣服,在床上抱着温存了一会儿,房门就被人敲响。
  “季公子,季小娘子,家宴快开始了,老板让小的带二位过去。”
  季怀幽起身的动作微微一顿,“家宴?”
  “是的,家宴。朱老板和白三爷他们都会出席,你介意吗?”
  “怎么会呢。在我心中,从我们一起携手并行,为了战胜旱灾努力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是我的家人了,与你,与娘、大哥、李叔一般无二。”
  陆北依低头去牵他的手,十指相扣,低声说了一句“多谢夫君”。
  有夫如此,妇复何求。
  听风楼三楼,水榭云厅。
  训练有素的小厮领着两人走到门口,随后躬身离开。
  在外面没听到什么嘈杂的声音,季怀幽便以为除了季陆两家人外,便只多了朱耀和白惊声两个人,不想一开门就见到房间中几乎坐满了人。
  “来来来!大伙儿一起来,祝贺隐之成功通过乡试,日后前途无量,直上青云!”
  朱耀一开口,众人纷纷举杯祝贺,原本安静的云厅立马热闹了起来,季怀幽感动之余又有些哭笑不得。
  “怀幽谢过诸位吉言。只是,距离放榜还有半个多月,乾坤未定,吉凶难卜,这些祝贺之言,怀幽实在是受之有愧。”
  陆北依捏了捏他的手指,笑道:“今日是中秋佳节,他们是特意赶过来的,过了今日,又得天南海北的到处忙了。半个月后的鹿鸣宴,他们可不一定能亲口对你说一句恭喜,索性提前说了。”
  “北依说得对!”
  邵云舟一个箭步冲过来,一把揽住少年的肩膀,手里端著一杯酒,眉眼清朗如月,语气中带着笑:“我这段时间被钱庄的事闹得是焦头烂额,好几个晚上都没睡好觉,但是!我一知道季公子下场的消息,就快马加鞭地从渝州赶了过来,就为当面和你说一声恭喜……所以这杯酒,季公子是一定要喝的!”
  新  说这话的时候,酒杯就递到了唇边,季怀幽并未推辞,笑着接下,仰头一饮而尽。
  “谢过云舟兄。”
  “痛快!再来一杯!”
  “来来来!两个人喝酒有什么意思?咱们一起喝!邵公子来,满上!”
  见此,常飞旺和魏岩等人也纷纷加入了劝酒大战,少年被拥簇著离开,眉宇舒展着喝酒,肉眼可见的放松愉悦。
  陆北依从桌上顺了一只酒壶和酒杯,找了个角落窝进去,一边自斟自饮,一边注视着众人的笑颜,就像前世每次打了胜仗,比起参与庆祝狂欢,她更喜欢躲在角落里看着他们,就好像这样做,时间就会过得慢一点,这份喜悦就会留存得更久一些。
  八方的恶意。
  他不是杀人犯……
  “干什么?”
  忽然一声暴喝传来,人们瞬间闭上嘴巴,刘来便看到一群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的少年大摇大摆地走向这边。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红发男孩就是刘飞乐,刘来认得出。
  “乐乐……”
  刘来轻轻叫了一声,嘴角挑起一个小小的笑容,这时候,所有的恶意都仿佛不存在了,他的眼中只剩下他已经长成大男孩的儿子。
  呀!原来他的乐乐长得这么好看啊。
  “切!杀人犯,你叫谁?”
  那一声实在是太低了,低到所有人都没有听清楚,所以直到刘飞乐抬脚将刘来的煎饼车踹翻时,他们都是一脸的迷茫。
  但刘飞乐就是听见了。
  “老不死的,卖煎饼就卖煎饼,别他娘的见人就张嘴乱叫,听明白了?再让小爷听到,打断你的狗腿信不信!”
  刘飞乐就像一个恶霸一样,将那散落在地上的锅碗瓢盆踢得满地跑,发泄完之后便带着人扬长而去。
  刘飞乐不是恶霸,他比恶霸年轻,比恶霸更凶,这一条街的人都怕他,他说不让刘来说话,就真的没有人敢和刘来搭话,生怕被连累了。
  刘来将煎饼车扶了起来,又给头上扣了一个红色的帽子,黯然伤神地离开摊位。
  东西都弄脏了,自然是做不成了。
  后来的几天,刘飞乐都没有来,出摊还算顺利。镇子很大,这六七年来淘换了不少人,所以还是有人来买煎饼的,甚至还有人开心地表示下次还来。
  手艺还在,就说明饿不死。
  晚上刘来在他那间小小的杂货间里数钱,数着数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
  这一天刘来依旧在那个地方出摊。
  配好的面糊往铁盘上一浇,木推沿着中心轻轻转一圈便是一张薄薄的饼,然后从篓子里拿一个鸡蛋,单手磕在角上,手一甩将蛋打在饼中央,然后便是刷酱,放菜……
  只是这份煎饼最后也没能卖出去,因为有人来找茬了。
  红色的油漆被泼在车上,弄脏了煎饼,染红了刘来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