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
  “是颜丫头啊!快进来坐!”
  陆北依本来准备进屋子的,林佑娘没让,“北丫头,去厨房给颜丫头倒杯水。”
  “……是。”
  林佑娘脸上带着客气的笑容,走上去捉住小姑娘的手,“颜丫头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坐坐?可是族长有什么事要让我们家那臭小子办?”
  陆小颜顿时羞红了脸,眼神也不敢再往少年屋子里飘,满面羞红地把手里的篮子往妇人怀里推:“是我自己要来的……昨日家里做了一些糖丸子,想着隐之哥哥素来喜吃甜食,就送过来一些给他尝尝……”
  隐之哥哥……
  陆北依听到那比糖丸子还要甜腻的四个字,微不可查地顿了顿脚步,随即恢复自然,稳稳当当地把竹杯递到小姑娘手里。
  “姑娘请喝水。”
  “谢谢……”
  陆小颜怯生生地抬眸看她一眼,小脸上的羞红褪去了一些,随后又被林佑娘指使著女子干活的娴熟语气,刺激得另一半也褪去了,只余一片楚楚可怜的苍白。
  “北丫头别在这儿站着了,把那些竹编收拾到屋后边去,再把今天的柴劈了。”
  “好的婶子,我这就去。”
  林佑娘装作地主恶霸一样把北丫头当长工支使,殊不知她这故作凶恶的一通命令,落在陆小颜眼里,就跟家中的母亲指使几位嫂嫂干活一般无二。
  小姑娘美眸含泪,难道自己真的没有机会了吗?
  林佑娘吓了一跳,“怎么了这是……”
  “没事……我没事,婶子!我突然想起来家里还有事,就先走了……麻烦婶子代我向隐之哥哥问好。”
  少女的眼角挂着泪珠,把篮子往林佑娘手里一推,拎着裙角转身就跑,不一会儿就连人影都瞧不见了,林佑娘看得一头雾水。
  “这孩子怎么了?说走就走……”
  百思不得其解,她只好先把那只篮子送到儿子屋里,推开门一看,那臭小子居然一直趴在窗户前看戏呢!
  “呐,这是颜丫头带给你的。”
  篮子只放了一只巴掌大的白瓷碗,碗里装了十来个核桃大小的粉红色丸子,上面裹着漂亮的糖霜,看着就香甜可口。
  然而素来爱吃甜食的少年却是看都没看一眼,把窗户关紧后便直接坐到了矮几前,拿起墨锭慢悠悠地研磨。
  “我不认识她,这般贵重的吃食不便收受,娘吃了吧。”
  “你这孩子……人家主动给你送东西,你还端上了?”
  林佑娘挑着眉头,左看右看都觉得这臭小子不像是害羞矜持,心下不免有些失望:“颜丫头可是族长的重孙女,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
  她其实挺中意那孩子的,虽然从小被宠著长大,却一点都不骄纵,长得也好,和他们家这臭小子站在一处哪哪儿都相配,再合适没有了。
  但看这臭小子现在这副死样子,估计是没戏了。
  “行行行,你不喜欢人家,人家还不见得愿意嫁你呢!颜丫头那样的好姑娘都看不上,你还想娶个天仙不成?”
  “……”
  等妇人离开后,季怀幽才慢慢松了一口气,鼻子飞快地翕动了几下,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水润的双眼有些委屈地眨了眨。
  这个糖丸子闻着好香啊……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
  林佑娘拎着篮子从屋里出来,忽然听到院子里有劈柴的声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连忙朝着后屋跑去。
  “诶呦我的好丫头啊,你还真劈啊?快放下放下!”
  陆北依都劈的差不多了,弯著唇角朝她笑了笑,温声说了一句“顺手的事”,林佑娘气的不行,抢走她手里的斧头扔在地上,连拉带推地把人往屋里赶。
  “你这丫头把婶子当什么人了,我在外人面前说那话是为了掩人耳目,你真的给婶子家劈柴那就是让婶子难做人了啊……”
  陆北依无可奈何,只好回了屋子。
  晚上回到家里,洗漱过后躺在床上,杨喜云悄么声地钻了过来,小声问今天季家院子里来的客人是谁,她在屋子里做活,只知道有人来了,没听清她们在外面说的话。
  陆北依实话实说:“是族长家的重孙女,来给季秀才送东西的。”
  “族长家的重孙女啊……那,那季秀才收了吗?”
  陆北依想了想今天院子里的情形,迟疑道:“应该算是……收了。”
  季怀幽那么听季婶子的话,婶子收下了,那应该就等于是他收了吧。
  “不是……娘你问这个做什么?”
  “呜!我们小北好可怜啊,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喜欢的人……还有别人来抢,那是族长家的重孙女啊,可怎么争得过……”
  陆北依人麻了。
  她木然伸出手,把靠在肩头的女人塞回了她自己的被子,蒙过头,裹成蚕宝宝的样子。
  语气幽幽道:“睡吧,梦里什么都有。”
  “嘤……”
  这老娘什么都好,就是没事喜欢瞎琢磨,要不还是送去白记做绣娘吧,钱不钱的倒是无所谓,主要是省心。
  ——
  几天后,陆北依开始着手修缮院子。
  她去县城里拉了一车青砖回来,找的以前陆正仁修青砖房时的砖窑老板,长八寸宽五寸高两寸半的标准青砖,按一块八文的价格,拉了五百块,花了三两半银子。
  黄泥和木料山上有的是,老屋这边又靠近山口,拉下山就能用。
  林佑娘帮忙找的人,是一对父子,父亲叫赵虎,儿子叫赵立秋,才十五岁,生得比他爹都要高,虎头虎脑的一个憨小子,一看就知道是干活的好手。
  院子里的活干了四天,比预期的还要快,陆北依跟着父子俩一起干,而且干得半点不比那父子俩差,搞得那两人天天绷着精神,半点都不敢懈怠。
  季怀幽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每天拎着个小胡凳坐旁边看,跟监工的工头似的,一看就是一整天,也是不嫌冻得慌。
  这不,院墙砌好了,该装大门了,那祖宗又自告奋勇地跟着赵立秋跑去了村东头的陆木匠家,明明脸都冻红了,还在那儿咧嘴笑,看得赵虎一阵一阵地犯头疼,这季秀才该不会是冻傻了吧。
  “北依姐姐,我们回来啦!”
  跟着牛车一起回来的还有陆木匠的大儿子陆大彪,二十多岁的一个高大汉子,走在少年前边,把人挡的严严实实。
  “季秀才,季婶子刚刚来找过你,让你回家吃饭。”
  陆北依没上手去弄门板,那是个技术活,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去干比较合适。
  她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用眼神示意少年麻溜滚蛋。
  “那好吧”,少年沮丧地耸耸肩,转身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回过身来,兴冲冲地朝女子喊道:“对了北依姐姐,过两天我想去城里买些笔墨纸砚,我娘说让你跟我一起去,千万别忘了啊!”
  陆北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