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其他小说 > 青丘之北 > 第8章超高速进化者
  “啊?”马流左有些呆滞地望着阿苗,“没,没,没想多。”
  
  
  “哎呀,这个点你能回哪儿去?村头没车呢。”阿苗笑着扫了一眼陈娘。
  
  
  “就这?回不去是因为没车?”马流左转头看着陈娘,心还是放不开。
  
  
  “半下午才有车!”陈娘的脸上也挂着笑容,这灿烂的笑容让马流左直接怀疑刚才是否真的见到过她眼神的那道锋芒、那股杀气。
  
  
  不过,他的内心依然是忐忑的。
  
  
  带着忐忑的心情,马流左终于知道了石飞更多的情况:
  
  
  因为母亲上山时摔伤,导致早产的石飞,出生后就主要被吴晴的妈妈水木心奶水喂养,东谷星产后一直卧床不起,在石飞四岁时去世。
  
  
  石飞的爸爸也是那次上山时受的伤,他拖着断腿死命地保护妻子免受二次伤害,但是他自己却落下终生残疾,成了瘸子。村安排他去种子库做了保管员,所以很少回家。
  
  
  石飞上四年级就没跟爸爸住种子库,而是一个人住家,在水木心与苏昆语的监管下,自己照顾自己。
  
  
  这个孩子小时候挺爱说话的,不知道是看书的还是想的特别多,总会说一些大人无法理解的话,比如:乌龟壳是骨头长外面了;太阳月亮都是泡在光子中的;水库那边山还有很多人家等等——而陈娘说她嫁到石湾八十年了,也没听说那个大山还有人家——后来就不太爱说话了。
  
  
  阿香说从他妈妈东谷星“走了”之后,他就不爱说话了;但是陈娘说不是,而是这孩子上小学后独自生活时开始的。
  
  
  马流左刻意问了水库那边的山是什山,她们都说是“浅岭山”,可是手机上查出来的是金山,那水库也叫金山水库,不过“火标”版的“金山”听起来与“浅岭山”确实有点像。
  
  
  石飞虽然是早产儿,身体一直都特别好,不比吴家那个小胖妞弱,跑得比吴晴还快。
  
  
  另外,他的鼻子特别灵,比狗还灵,就算是山口外过来一个人,他都能闻得出来是不是当地人,如果是当地人,他能知道具体是谁。
  
  
  而更让马流左吃惊的是石飞对生命的解释:生命是能量与信息构成的,躯体只是生命的载体,是信息通过能量驾驭著的工具。
  
  
  这并不像一个才十二岁的偏远山村的男孩想当然的胡乱猜想,更像探索研究之后对生命的定义。作为生物工程博士,马流左竟然有些认可这个说法。
  
  
  那,这个男孩又是如何利用能量驱使他的躯体的呢?
  
  
  她们说这个男孩也很调皮,不过不像吴晴那样满天飞,而是闷头皮,喜欢一个人玩,水库那边的大山面,大人都不敢单独进去,他从小就经常上去,还从蛇行岭滚下来过,对面山岗上有人看见他滚下来后,自己到水库洗了洗,没事一样就回家了,没听说他被摔伤。
  
  
  蛇行岭到下面的山谷有十来层楼那高,几乎是垂直的石头崖,盘山羊掉下来也活不了。
  
  
  还有就是石飞念书很好,特别是算术,按老太太们说的,他算数非常快,只要你能报得出来,他都能一口算出来。
  
  
  大黄毛石磊的妈妈阿香说,石飞的电脑也学得好,石磊很喜欢石飞,每次回来都去看看他,教教他,给他一些书。
  
  
  当时马流左还想:这年头还有人看书的?转念一想,这不是乡下吗?又理解了。
  
  
  石飞除了跟着吴晴一起玩之外,更多的是跟吴家二房(苏昆语家)那只白猫玩,有时他能跟猫一起玩半天,甚至一起进山捉虫子。
  
  
  虽然那只猫早就注意到了马流左,马流左并没有发现那只猫。他感觉这僻远的山乡下人家,养一只白猫似乎有些不正常,但听她们说,它竟然能跟石飞一起进山捉虫子,更不正常,猫不像狗,不喜欢当跟班的。
  
  
  在老太太的言语,马流左确定了他目前在所的位置叫麻山嘴,这两户人家,一家是大黄毛石磊家,也就是阿香家;另一家是石燕家。吴晴跟石燕走得近些,而石飞跟石磊能玩到一起,只是年龄差距大了些,并且一个工作一个上学,所以平时很少在一起。
  
  
  马流左心中暗暗地统计整理著,总算找到一些特征与“超速进化”的人类沾上一点点边。整个上午跟她们聊天一直是绕过来绕过去,看来有效信息也就只有这多了。他站起来跟老太太们挥挥手,指著石飞家的方向说:“我再去看看石飞!”
  
  
  马流左看了看表,才十一点,司机说车已经到半路上了。他把防晒衣搭在小臂上,朝石飞家走了过去,远远地就看见石飞家的门敞开着。他想:这下应该可以让自己进门了吧?
  
  
  他轻轻地敲了两下门,朝面喊道:“你好,石飞同学,还在家吗?”
  
  
  “不在家!”
  
  
  马流左吓了一跳,这个声音是从他的身后传来的,他回头一看,石飞正站在他的身边,几乎贴着他的背了,他竟然没有感觉到。
  
  
  “你还不回家吗?”石飞问。
  
  
  马流左说:“我们聊聊吧,马上到饭点了,我请你吃饭去,我在村部那边过来时看到有家馆子!”
  
  
  “不。”
  
  
  “为什不呢?你一个人也是吃,我一个人也是吃!走,边走边聊!”
  
  
  石飞说:“刚才你跟我家奶奶、婶婶们聊那久,就别来问我什了吧?你不是来玩,是来做调查的!你都叫好了车,马上就要到了。”
  
  
  马流左这才意识到自己性急了点,而他面对的又是一个表面上老实巴交甚至傻乎乎的、其实可能是个思路缜密、观察力极强的少年。这孩子一开口,就把他想要说的问的全封死了,任何一句都将是尴聊。
  
  
  “好吧,我……”他不知道该怎道别了。
  
  
  石飞绕到了他的面前说:“你回去不要乱说话,你是自己来的,说什都没人信。”
  
  
  马流左本想问“你怎知道”,但是并没有问出口,只是苦笑着挥挥手:“好吧,我听你的,再见!”
  
  
  边往外走,马流左边思考着这次所获取的信息,按报告中记录的,如果石飞真的是那个男孩,那他可不只是“超速进化者”,而是“超高速进化者”。
  
  
  像吗?
  
  
  不像吗?
  
  
  马流左认为,自己肯定只能算个肉虫,肉虫在奇虾面前就是一盘菜,这一级一级地上去,“新纪人”应该进化到什程度了呢?水陆章是上岸者,马流左一再质问自己:石飞像上岸者吗?——他自己无法给出让自己满意的答案。
  
  
  他在回想自己把那份《报告》关键内容提取出来的同时,将相应的数据做的分类汇总统计,那一条条内容现在依然历历在目:
  
  
  一、此份报告中所记录的超速进化者年龄最大的115岁,月份不详,最小的12岁,记录总人数718人,可确定在世人数295人,75岁以上26人,在世二人,45至75岁的164人,在世7人,13至45岁的(含)305人,在世109人,12岁的有点多,223人,在世177人;其中境外共享信息人数9人(75岁以上的1人,45至75岁之间3人,13至45岁5人,均无法确定是否在世);
  
  
  由此可见超速进化者存活率很低,排除正常老去,记录中新纪4166年以后出生的超速进化者,现存活率仅42%;
  
  
  二、报告中有234种不同的笔迹,出现多种笔迹记录同一研究对象,如已经99岁并依然在世的水某某与杨某某(出生年份是新纪4142年,名字被涂抹,均为女性,活动轨迹相同),有76种笔迹做了记录;未满12岁的某某(出生日期是新纪4229年12月21日,姓名性别均被涂抹),有55种笔迹做了记录;被多种笔迹记录的,均为超高速进化人类,一部分记录中将这个少年定为“水陆章”二级!
  
  
  这是整个调研报告中所记录的新纪人中段位最高的,仅有的一位;
  
  
  三、大部分超速进化者,都是分散在不同地方,只有极个别的小集群出现,比如依然在世的水某某与杨某某这两位老太太。
  
  
  由于家族关系基本被涂抹,无法统计遗传情况;
  
  
  四、所有存活的超速进化者个体,所生活区域,均有大型水域,比如水库与湖泊,并且相对比较偏僻,人烟稀少;记录中城市范围内发现的无一存活,大多死于四岁以前,还有一小部分是死于八岁之前,死因均被涂抹;
  
  
  五、所记录人员,外部特征均无异常,甚至连六指(趾)都没有,但从部分未被完全涂抹的痕迹看,内部器官确有与众不同,比如多个某种内脏,超大肺活量,毛孔调节范围超常。
  
  
  他边走边想,原来所谓的“高速进化者”也不过如此嘛!
  
  
  那个吴晴,说不定就是自己看到那份报告后,把她设想得太高了。
  
  
  也许,她就是个返祖的乡下孩子;她妈妈能知道她在哪儿,可能是因为戴了电子表,有定位功能;那条蛇没准就是林大头家的,牙都可能已经拔了,只是被外人看见了家这种保护动物,不好说破,所以让孩子送出去放了;至于那些狗嘛,马流左也能给自己找出说道:乡下的土狗都精着呢,它们知道这些孩子惹不起,伤了孩子,它们自己那身肉就过不了夜,当天就会配上姜末蒜泥大料成下酒菜了,跟孩子混好,还可能捞到些吃的,根本就不是吴晴有什特殊的地方。
  
  
  至于那个石飞嘛,如果石飞真是记录中超高速进化的人类、唯一的“上岸者”,那纵然他上得了山下得了海,打得了虎擒得了蛟,也依然只能拿去跟那些野生动物比拼;电脑好一点有什了不起的?像木州这样的大城市,大咖们大把大把的找不到工作!所以石飞吴晴这样的,也只能如记录中其他超速进化者一样,永远龟缩在这落后的山窝窝,所有智慧都用于归避与防范外界的介入,活得连条虫都不如,那,这样的进化又有什意义呢?
  
  
  他们纵有屠龙之术,却没有用武之地!
  
  
  想到这些,再对比现在的自己——一个东部大城市的拆迁户、名校毕业博士研究生,拥有对口专业的体制内工作,是组织上重点培养对象……!超速进化?进化成什?要永居山野适应大自然,与虎狼为伍,那不就是退化吗?要外出谋生,充分发挥生物本能,那岂不又成了我们的工具人?
  
  
  一股优越感从马流左的心底油然而生。
  
  
  当网约车缓缓向他开过来时,哼起了小曲的他差点在路边跳起风魔舞。
  
  
  然而,当他坐进车,准备打开手机再去查看貌似记录石飞的那些内容时,却怎也找不到那些图片了!
  
  
  他努力回想刚才的场景,唯一能让别人接触到手机的是打开“火燕山妮”的短视号后,问老太太们哪个是吴晴时,手机被石燕的妈妈接过去一小会儿,当时石磊的妈妈阿香在屏幕上划拉了几下。就这多,而且是在他的眼皮底上进行的。
  
  
  可是手机那部分图片怎就突然没有了呢?而且只是那几百张图片全部消失,一张都没了,别的似乎一张都没少,包括早上在石街拍的那些照片!
  
  
  马流左困惑地望着窗外,甚至忘记了他想回石街一趟,是为了再看一眼小昭巴玲子。更让他彻底忽略了从他的专业与职业的角度都不应该忽略的另一个问题:那些菜园子的蔬菜都不是由外面购买种子回来种植的品种,而石飞的爸爸石成才在村种子库做保管员,这边没有种子基地,这个年代一个村竟然还有种子库,这两件事说明了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