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大日高悬,万无云,盛夏阳光灼烧得连空气都微微扭曲,下方,万山脉上却白雪皑皑,冰寒刺骨,时不时还有道狂风吹过,掀起阵阵冰沙,拍打宫殿。
可若将目光移至山巅,便又能看到春秋两景和谐交融于一群屋舍之间。
这边在紫嫣红,那边就在枫林如火,这边在春生万物,生机勃勃,那边就在秋高气爽,果实累累。
而这,就是大周学宫。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承认这个名字的,在不少人眼看来“太苍学宫”、“人族学宫”什的,可要比这个名字更加贴切。
最不济,单叫一个“学宫”二字,都比这名字要好,而这种想法不谈外界,仅在学宫之中可以说是尤为盛行,不过现在可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且先揭过。
此时,先绕过学宫,来到后山,再向山脉深处走上数十,便能看见一座石碑,其上刻有“禁地”二字,没有丝毫神威却分隔了外。
倘若不管石碑,直接向前,一步踏进就可看见五行轮转不休,四时混乱多变的奇景异象,而这便是今天的目的地了。
“你醒了。”
一道声音响起。
与此同时,禁地中央,一个靠在一株三丈见高、五丈见粗的桃树上的年长男子懒懒的睁开了眼。
随着年长男子睁开眼睛,禁地内五行平复,四时稳固,连带着禁地外的四时之景都开始消散,引得外界学宫学子不由得遗憾连连。
而这一切也自然被一睁开眼就外放神识的李安平所尽收眼底。
“你醒了。”
那道声音再度响起。
李安平撇撇嘴,敷衍回道:
“醒了醒了,我听见了。”
“你睡了好久,刘大娘都生了。”
声音委屈。
李安平一顿,眨眨眼睛,迅速翻了四五遍自己两百多年来的记忆,硬是没想到刘大娘是谁。
李安平心虚问道:
“刘大娘是谁?”
声音更加委屈:
“刘大娘是何大壮的媳妇!”
“何大壮又是谁?”
李安平惊慌,暗地继续疯狂翻阅这两百多年的记忆。
“何大壮是京城西坊卖糖葫芦的,他家糖葫芦卖的最好!”
声音很委屈,但还是解释道。
李安平也委屈,然后想了半天,犹豫的问:
“是我让你在我睡着后,去外面看看时,认识的人?”
“是的。”
声音乖乖回道。
“那抱歉?”
李安平松了口气。
“我接受了。”
声音高兴说道。
“我睡了多久?”
李安平问。
“整整十个月!你都没有陪我过年!”
声音大声说道,语气很委屈。
“继续抱歉!”李安平低头认错,连忙回道,而后迅速揭过话题,“睡了那久,那个孩子应该出生了,我记得在梦中感应到,他好像状态还不错。”
如愿以偿,声音被带歪话题,但跟他说的没多大关联。
声音好奇问道:
“哦。那你梦到什了?”
李安平微微侧头,以一个近三十的样貌扮著可爱,还好因为长相帅气,皮肤白嫩,所以才不显得辣眼睛,否则就是一出笑剧了。
“不知道,我忘了。但应该不差,是个美梦。”
“哦,这样啊。”
声音有些遗憾。
顿了顿,李安平动动身子,让自己躺的更舒服一点,然后疑惑问道:
“学宫是怎回事?外面怎设了道阵法?”
声音解释:
“你睡着了,五行道韵因你本源虚弱而流出,然后就导致了外界四时混乱不止,上一秒还是盛夏,下一秒就变凛冬,又或者是春秋。”
“大周京城的官府非常不满,表示影响到了中州百姓的正常生活,然后学宫夫子们就想了好多办法,最后决定借此布一道四时轮转大阵,将影响限制在学宫周围万山脉。”
“然后学宫就成现在这样了。”
语罢,声音想了想,又补充道:
“五行道韵受你的本能影响并没有流出禁地,他们借的是五行道韵影响后的四时之力,所以我没有叫醒你。”
“嗯。”
李安平了解的点点头,然后又问道:
“那学宫的人没有事吧?”
“没有,他们很喜欢。夫子们还借此举行了比赛,课堂上表现优异的学子可以获得四时轮转大阵的操控权,用来调控学宫周围的景象变化。”
“学子们很喜欢这个奖励,所以最近学子都安分了好多。”
回答完,声音继而有点抱怨的说道:
“这个月轮到第七位学子了,而下个月第八位学子也选出来了,但今天是月底,所以第八位的学子这个月白干了。”
李安平稍稍有点心虚,连忙右手一点,然后外界四时之景重归原样,学子们当即又重归欣喜。
做完这些,李安平感觉有点困了,但还是提起精神跟声音说话,于是声音便絮絮叨叨的说着它在外面看到的一切:
何大壮的糖葫芦每天都有好多人买,所以肯定很好吃;
刘大娘三月份的时候又生了一个娃,她已经生了三个了,真厉害;
城东竟然有两个人名字一模一样,他俩还恰好在过年的时候撞见了,可好笑了,对了,那两人叫李平安,跟你名字好像;
还有城北的花;城南的树;过年时的烟火;元宵时的大雪与灯会;开春时姑娘们的腮红和少年们的羞涩;
......
就这样,声音一直说道太阳西沉,而李安平也一直积极的给著回复,只不过说话声越来越小,很快,到了傍晚,天边橙红一片。
声音伤心的道:
“玄霄,你又要睡了。”
李安平迷糊回道:
“我又要睡了。”
“那你要做个美梦。”
声音难过的祝福道。
“好,做个美梦。”
李安平嘟囔著。
“那我去外面看看,等你醒来,我再给你说好多好玩的。”
“嗯......”
李安平睡着了,没有回话。
声音沉默的看着李安平,祂发现李安平长了好多白头发,祂不理解,因为白头发只有老人才会长,李安平怎能长白头发呢?
他说过,他能活到一千岁的,他现在才二百八十多岁,他不能长白头发!
声音想拔了白头发,可祂难过的发现,祂根本碰不到他。
祂更加伤心了。
不存在的泪水缓缓流下。
人哭了,天知道;可祂哭了,谁会知道。
......
时光如梭,岁月匆匆,转眼间已春去秋来十四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