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娇羞地从云朵里爬出来。新
  我正走在回去药铺的路上。这八卦是一件神奇的东西,它在时,时辰总是流得特别快。
  
  待我打听完那有钱人家的事情,天都黑了。
  
  大晚上的,有点凉。一阵风吹来,害得我赶紧裹了裹衣服。
  
  这风却是吹得有点不同寻常,带着些仙气。我诧异地抬头间,正好看见了要死君忽然现身正拉长了脸站在街中间。
  
  他语气不善地问我“今日过得可逍遥滋润?”
  
  我如实答道“还行。”
  
  要死君脸色黑了些,再问“都干了些什么?莫不是一直在外救助凡人?”
  
  估计要死君今日太操劳了,一操劳就容易有抱怨。此番他的语气是酸里透著臭,酸臭。
  
  我们都是神仙,救助凡人都是本着一颗慈悲为怀的菩萨心肠。然而像要死君现在这般模样,是万万像不得话的。
  
  他这不是丢我们神仙的面子,闹笑话么。
  
  遂我安抚他道“仙友莫要抱怨,我这是去劝更多的凡人来我们药铺里喝药了。”
  
  要死君一愣,默默地看了我半晌,随即脸色转变得极快,恍然大悟冲淡淡笑道“原来如此。”
  
  我不解,要死君这变脸变得很纯熟,遂问“原来如此什么?”
  
  要死君晕开嘴角,转身离去,边走边道“没什么。我倒想知道你今日劝了几个人来药铺。”
  
  这二傻要死君怎么这个时候不傻了,尽挑我不想回答的问题问。
  我快步跟上,摸摸鼻子讪笑两声,道“说来惭愧,不多。”
  
  要死君再问“不多是多少。”
  
  “一个不曾。”
  
  “哦?”要死君不置可否地淡淡应了声。
  
  我忙解释道“我是去打听更有用的东西了。”我遂将今日一天打听来的八卦一一说与要死君听。
  
  原来这城里每日施医赠药的有钱人家姓云,现今正由二少爷云上初当家作主。他有一个姐姐名为云水心。
  
  之所以云上初愿意无偿为百姓送药,是因为前不久他的姐姐云水心因染了瘟疫而香消玉殒。云上初心痛万分,不忍再见到有人为此病而丧命,于是命人天天下午将熬好的汤药散给城里的病人。
  
  然我还听到另一个样本。
  
  说是那云上初是个好色又滥情的登徒子,却惟独对他姐姐爱慕得紧。此番他姐姐去世了,他也跟着心灰意冷了。他一面让人天天熬药救助城里的人,一面自己躲在家里夜夜笙歌。
  
  为此我不禁唏嘘。这云上初大抵是少年时缺乏关爱才情不自禁地眷恋上自己姐姐。真真是作孽啊,作孽。
  
  看来凡人的教养还是要从少年抓起。
  
  我却是有些好奇,不知那姐姐云水心究竟有着何等容貌,能让弟弟如此痴狂。城里的凡人皆道她是这里的第一美人,可惜红颜薄命。
  
  一路上我讲得细致透彻,一个细节都不曾遗漏。
  
  而要死君在听了我头头是道的讲解和环环相扣的分析后,却只似笑非笑问了我一个问题“莫不是这全天下的女子都如你这般爱讲是非?”
  
  我思量了下,笃定地答道“不,一般人无法超越我。
  我说的确实是实话。
  
  因为这八卦之道,不仅是门艺术,要完全参悟还得靠纯熟的技术和不正的心术。
  
  三界之内,能在这一领域超越我者,唯有一人。那便是我昆仑山无敌牛叉骚摇的大师兄溪羽。
  
  要死君大抵是眼红我有如此深奥的境界,遂轻蔑地瞥了我一眼,道“一般人怕是连你脚后跟都赶不上。”
  
  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懂得谦虚礼让。我矜持而端庄地轻轻说道“哪里哪里,要死君过奖了。”
  
  话音刚一落,要死君猛回过身来,看着我。
  
  我被他吓了一大跳,委实惊悚。
  
  只见他半眯着眼睛,探究地打量我,然后道“叫我尧司。”
  
  我一颤,低下头。手不自觉地捂上了嘴。
  
  昨日来药铺的那些凡人今日又来了。
  
  若是开门做生意,这应该是件好事,可眼下要死君的眉头渐渐凝重地皱了起来。
  
  我很理解。毕竟身为天界司医神君连一些凡人都治不好,的确是一件没面子的事情。
  
  于是趁着煎药的空档,我蹭过去安慰了下他,道“仙友莫要忧伤,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定是昨日仙友施药不足,今日他们才又来了。”
  
  要死君淡淡地瞟了我一眼,道“别说是施药不足,他们就是只沾了我的仙药之气就足以痊愈了。其中定是出了什么差错。”
  
  我深思了下,道“莫不是你的仙药过期了?”
  
  要死君黑下脸来,道了声“白痴”,就走开了。
  
  这时药罐盖子“蹭蹭蹭”地扑腾著起来,我揭开盖子,里面的药汁正费力翻滚。我多看了两眼,神脑灵光乍现,忙叫住要死君问“要死君,昨日的药是不是都用水煎的?”
  
  “煎药不用水难道用……”要死君话说了一半,回过头来,愣愣地盯着药罐里热气腾腾的药。
  
  大抵云家施赠的汤药跟我们这里差不多,所以病情才总改善不起来。
  
  我抬起头来,恰好对上要死君的眼。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道“不仅煎药需用水,凡人每日生存皆需饮水。”
  
  我啧啧点头表示赞同“水是万恶之根源。”
  
  有那么一瞬间,要死君的脸抽了一抽。
  
  随即他迅速配出丹药,均是一小粒一小粒的,褐黄色的像粪球一样。
  
  我捏著鼻子问“这些东西你为何昨日不拿出来?”
  
  要死君白了我一眼,道“昨日忙不过来,只是撒了些粉末进药汁里。”
  
  待要死君弄好了,他立即给每人发几粒,顺带连他们尚还活着的家人的份儿也一齐发了。
  
  此药不仅能治好他们的病,还能保住他们的身体三天三夜不吃不喝而不识饥渴。
  
  要死君特别交代,服了此药切勿再食任何东西,尤其是水。三日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
  
  忙到最后,药铺里只剩下我与要死君两人。他才懒洋洋对我道“小神仙,我们只有三日时间。”
  
  我问“你就没有能让人十日不吃不喝的药么?”我想要是十日的话,我会更加从容一些。
  
  要死君淡淡一笑,道“有自然是有。”
  
  我瞪了他一眼,道“那你怎么不用?”
  
  要死君翩翩从我身旁走过,带着飘渺的药香,眼神若有若无地瞥了瞥我,道“身为神仙,连三日的时间都还办不妥这瘟疫,怕是枉为神仙了。”
  
  咳咳。我稳了稳心神,道“三日时间怕是太长了些。”
  
  这座染上瘟疫的城不大也不小。
  
  贯穿此城的有一条河,虽谈不上是护城河,但城里的凡人饮水用水皆从那河里取得。
  
  而好巧不巧,处于此河上段的正是城里第一富人云家。
  
  一切打听好之后,我与要死君当夜双双潜入云家。这次我们都放聪明了,预先施仙法隐去了身形。
  
  此番我们是专程来查探水源的,看这城里所有凡人饮用的水到底是不是有问题。
  
  我不怎么识路,要死君却有方向得很。他拉着我弯弯绕绕地在云家宅邸里转。
  
  然我们途径一座院子时,里面响起了低靡飘悠的丝竹声。我不禁想进院子里看个究竟。
  
  这么夜深了,到底是谁在缠缠绵绵个不休。
  
  入院是一个大堂。我与要死君站在大堂门口,愣愣地看着里面宽敞明亮,一派骄奢淫乱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