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熙兀自坐在桌前喝了两壶酒,整个屋里酒香四溢。新
新娘子动了动,终于缓缓揭下了盖头。
凤熙又道“从今日起,便如当初约定好的你在凤家住下,有我在,你跟孩子都会好好的,不会受丁点委屈。”
坐在我旁边的沈沐忽然重重颤了颤,喃喃道“他……他知道笑儿有了孩子?!”
新娘子动了动唇,终是淡淡问道“你为何要娶我?明知我肚子里已有他人的孩子。”或许,她也读不懂这眼前之人。
凤熙却笑了笑,道“女子么,总归是要个名声。”
新娘子怔住了。
凤熙站起来,往外走去,道“累了你就上床歇息罢,今夜、今夜我便去别处睡。”
屋里的红烛芯里,一滴烛液滚落在了烛台上。
沈沐忽然跟着站了起来,紧紧握著双拳,看不清神色;他跟着出去了。我忙起身跟在他后面。
这个当口,我不存点戒心不行。虽说他现在很可怜,但万一不慎被他跑了,该可怜的便是我了。
我总算在河边又追上了沈沐。他正愣愣地坐在一块草丛里的石头上,看着河岸边来来回回往河里放白莲灯的凤熙。
恶霸凤熙不是说歇息去了么,连一身喜服都未来得及褪下便又跑来这河边放灯了。新
沈沐轻声道“初遇笑儿时,我不知晓她爱白莲灯,但他却知晓。想来初初他慌乱离开之际塞与我的那盏白莲灯亦如他现在放的这些,一盏一盏都是自己亲手做的罢。那时,我与笑儿暗地里在一起了,他一风流倜傥的有钱少爷在城里的名声却越发臭名昭著。”
我听得云里雾里的,只觉里面的关系错综复杂得很。
沈沐吁了口气,又道“是我占了属于他的白莲灯。”
这句话我算是听明白了。我看着河岸不消一刻便飘满了的灯,心叹真的白莲灯也只有那么一盏。
忽然沈沐像是受了刺激一般,转过头来,可怜巴巴地看着我,道“沈沐罪孽深重执迷不悟;现今才算明了何为真执著何为真付出,可惜先前沈沐一直愚钝。”
说着他便在我身前跪了下来,又道“你是神仙,沈沐离开之前唯有最后一个心愿,求神仙再帮帮沈沐!”
我捏捏鼻梁,心里莫名生出一股子忧伤来。
应了沈沐的要求,本神仙又跑回了凤家的洞房里。新娘子还在,只是和衣一躺在榻上就开始垂泪。
她喜欢摸自己的肚子。
我踱身走进榻边,捏了个决聚起仙光挨上她的太阳穴。
新娘子做了个梦。
梦里繁华的街上,人头攒动好不热闹。一排排嫣红的灯笼将街道映照得十分喜庆。城里的护城河边,花灯簇拥,花开似锦。
她手里拿着下午有人送过来的信,一路去到了河边。
河面上飘起了各种各样的花灯,绚烂美丽。她微微扬了扬唇,心道,花灯斑斓,还是白莲最美。
此时身后响起了一声轻唤。
“笑儿。”
她转过头去,却见一位锦衣华服的公子手里小心翼翼地捧著一盏白莲灯,灯里的蜡烛在夜里照亮了他那俊逸的半边脸。
那位公子她记得,前几天救过她,却也占了她的便宜。
她眯起眼,半玩味半笑道“公子亦爱白莲?”
公子将白莲灯放入河里,道“最爱。”
她看见白莲灯上清清楚楚地写着两个字,很是漂亮。笑儿。
于是她看着河面,笑弯了眉眼,问“你叫什么?”
公子亦轻轻浅笑“凤熙。”他又明知故问,“小姐呢?”
“笑儿。”
半夜惊醒,新娘子坐起身来,眼窝里还淌著泪痕,嘴里不住地呢喃“凤熙,凤熙。”说罢她便提起裙摆往屋外跑了去。
我有些晕,看着新娘子跌跌撞撞的背影,心里不知为何却有一丝开心。
我脚步踉跄了下,身后忽然有人轻轻托住了我的手臂;鼻尖飘来一阵淡淡的桃花香。
只听身后师父低声道“换人红尘是一件极费仙力之事,她竟值得弦儿如此做。”
我老实道“徒儿也不知道,只是觉得他们有些可怜。”
师父轻轻浅浅笑道“为师的弦儿委实心善。只是不晓得被司命星君知道弦儿私下改了他辛苦布置的凡人命格,他会不会来昆仑山找为师理论。”
我当下双腿颤颤,望着师父真诚而可怜道“师父
凤熙站在河边,对着满河星星点点的白莲灯,神情迷茫而寂寞。凉风习习吹翻了他大红的衣摆。
他暗哑着声音低低道“笑儿,我的笑儿。如今我不知已经放了多少盏白莲灯了,亦不知写了多少个心愿了。可是笑儿,何时才能成真。”
恍惚之际,身后一声如白莲一般淡淡安静的轻唤“凤熙。”
凤熙身体狠狠地颤了一颤。
我与师父陪着沈沐看着那两抹红彤彤的遥相辉映的身影,心里有些圆满,除了这沈沐。我看着黯然神伤的沈沐,道“至今日,你那笑儿便真真正正地忘了你。莫不是你现在后悔了罢。”
沈沐两只黑白分明的眼里流下两行水渍,道“多谢两位神仙,替沈沐了结了心愿。笑儿安好,便什么都好,沈沐哪儿来的后悔。”
如是一说,沈沐身上原本的黑气竟缓缓散了去。大抵他是放下了执念。
师父抬手施了个仙法,往地下抛去,与沈沐道“那本君现在就遣人来送你入鬼界罢。凡尘眷恋,不过一世轮回便忘了。”
果然师父一出马就是不一样。连施个仙法也仙气十足。不消一刻,暗夜里便缓缓走出两抹人影,像鬼魅一般。
都是自地下爬上来的,不像鬼魅像什么。
只是,走在前面的那个大摇大摆好不体面;而走在后面的那个缩手缩脚低头勾背手里还拿着一截不粗不细的铁索,每走一步就响两声。
我听得骨头都发寒,心道,地下爬起来的就是不一样。
人还未走近,轻飘飘的声音倒是先钻进了耳朵“啊呀,我倒是哪路神仙在人间替本君先治住了恶鬼。想来东华帝君也忒有面子,竟请得动昆仑山的司战神君来捉一只小小的鬼,让本君委实受宠若惊啊
师父的身体绷了一下。
定是那不知礼的家伙惹得师父不顺畅了。他一个“啊”字就能叹半天,我着实没听出个受宠若惊的味道来。
我大义凛然地挡在了师父前面,道“师父莫恼,此人对师父不敬,徒儿一会儿替您收拾他。”
师父侧过身来反将我撂他侧后面了,轻轻笑了声,道“此人怕是弦儿收拾不来。”他对着那人又道,“一只小小的鬼,却也劳烦鬼君亲自来了。”
看清来人的面容,他一身衣裳红得十分扎眼,冲师父抬手笑道“神君别来无恙罢。”那笑,我总觉得寒森森的,邪气得很。
听了师父那声“鬼君”,我总算是明白师父为何说我收拾不来这人。原来这人竟是鬼界的司主鬼君!
听八卦的大师兄说,鬼界司主鬼君长得一张妖颜,喜著大红衣袍,而且脾气怪异,三界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