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大牛石头两人已经到了篱笆院外,喊许木头一起去附近转山找点新鲜山货。
明天是一月一度的青牛镇大集,附近十几个村的村民都会汇集在此互相交易。这也是几个孩子赚取零用的机会。虽然几人平时也弄些干的山货,但鱼虾野菜这些东西还是新鲜的更为值钱。
许木头和爷爷打了个招呼,背上背篓和工具便和二人出了村子向后山走去。
三人就此错过了剑客和官兵之后,小山村的又一波稀客:
一架从官道拐入小路,从扶桑巨木下穿过伏牛牌坊,一路向着伏牛村驶来的华贵马车。
马车八驾,拉车的马又同为黑色,这可是青牛镇所属的小国除了天子九驾外,只有身为皇亲贵戚才能乘坐的顶格配置。
八驾马车从村道驶进伏牛村,在经过许木头家那简单的篱笆时,车窗的丝绸垂帘被一只小手掀起。
一张可爱小脸出现在窗子中,虽无过多发饰点缀,但那用翠绿发带绑着的两个总角的粉嫩小脸,也是山村难得一见的精致。
小姑娘探出脑袋仔细打量了下篱笆后面的院子,见其中空无一人,房门紧闭,稍有失望地放下了垂帘。
车厢内,银铃般的稚嫩童声响起:
“三叔,先去学堂吧,爹爹这时应该在那教书。”
“好。”
车厢内一个中年男声回应,“刘近侍,沿着这条路一直向前就好。”
“好。”
马车前头,一个穿着身红色刺绣锦袍的白面男子应了声,驱车继续前行。
不多时,马车便穿过了仅有几十户人家的伏牛村,到了村后的一个院子外面。
学堂外的马车上下来一个身穿黑色束袖袍,梳着道髻的中年男子。
“大哥!”
男子一下车便向着院子草堂内,正领着一群孩子读书的林清塘开口大喊了一声。
“三弟!”
抬头看出来人之后,草堂内的林清塘惊喜应了声,将手中书卷放在讲台上三步并作两步出了院子相迎。
临出学堂,又转回身略微严肃地吩咐了声骚动的学生们:“莫要来回张望,继续诵读,来日我可是要抽背的!”
“爹爹!”
篱院外马车上那个扎着总角的小女孩不等他走近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在她身后,一道着白裙的身影也随之从车厢中探出身子,看着林汐儿张开双臂跑向林清塘不免叮嘱:
“汐儿慢些!莫要摔了。”
林清塘一把抱起小跑到身前的林汐儿,刮了刮她的鼻尖:
“怎样?路上有没有听三叔的话?”
“汐儿好想爹爹。也有听三叔的话。”
林汐儿脑袋贴著林清塘,车边正被黑袍林清弦扶下车的白裙女子也微笑附和。
“小汐儿最为乖巧听话了。”
白裙女子和林清弦一同来到林清塘身边后,对他微微施了一礼:
“新妇见过大兄。”
林清塘受了白裙女子这一礼,微笑点头,算是见过:“只在三弟的信中知道你们这两天来,也不知什时候到,给我与你嫂子给你准备的礼物也没带在身上,稍等片刻,我去给孩子们放了学,咱们一起回家。“
得到回应,回到草堂的林清塘听着那散乱的读书声随着自己越走越近,也越发整齐起来,不禁笑骂:
“好了好了,真想用功也不差这一会儿。明天青牛镇大集照例休假一天。今日就先到这了,都回家去吧。”
下边的二十几个学生闻之,立刻欢呼起来将书本塞进布包抱着跑出草堂。
林汐儿守在门口,挨个打量出门的学生,但直到林清塘出来关上篱门,也没见到她想找的那个人。
“爹爹,方才我们进村子经过许爷爷那时,见他们家没人。这边放学也不见木头哥儿,他不跟着你读书了吗?”
林清塘点了点头:
“我教的这些东西他都学了个差不多,现在只偶尔借书回去自学。”
听到林清塘这说,林汐儿“哦”了一声,拉着林清塘的手不再言语。
打发了内宦回去,一行四人向林家老宅走去。
一年多没回来,再见到记忆熟悉的街巷,这会儿正是兴奋的林汐儿在几人身旁,一会儿拉着这个一会儿拉着那个的手,转个不停。
白裙女子见这个小侄女这个样子,微微皱了下眉,虽没开口,却是轻轻扯了扯身边林清弦的袖口。
林清弦知道她的意思,便聊家常般地开口:
“大哥,我这番回来,主要是为了宗门这次招新,会在青牛镇多待上几日。”
说到这,林清弦看了眼林汐儿,附耳到林清塘旁边小声道,“再就是,想跟你谈谈那个许暮同和汐儿的婚约。”
听到这个,林清塘一脸为难地看向了三弟:
“当年许老救我,我谢恩的东西他分文未取。见你大嫂有孕,就指著刚满月的暮同跟我求个指腹婚,好让暮同不至于在他百年后孤身一人。
虽然我只答应了一半,等他们加冠后若对彼此有意,会尽力促成。若汐儿有一点不愿,此事就算不得真。可你看汐儿回来,连她娘都不问,就先问她木头哥儿……”
看了眼林汐儿,他无奈叹了口气。
当年差点跌下山崖,恰好遇到上山采药的许老爷子,老头子不顾自身危险下去救他,因此伤了双眼成了盲人,这恩情他不得不报。
何况自己与夫人老来有喜,谁承想真是个女儿,应了许老爷子求的这指腹婚。
再说许木头这孩子从小聪明伶俐。也算自己一手带大的,对于他的品行还是很有把握的。
虽然现在穷了些,但是自己林家家境还算不错,到时候招他进门也是可以的。
“可那许家爷孙终究只是一介凡人啊。汐儿和他如今已是仙凡大别。你如何忍心让汐儿下嫁于他?”
林清弦叹了口气,“宗主现如今都十分看重汐儿的天资。就算不提这个,哪怕他二人真心相爱,等他过了壮年,汐儿也只能看他渐老,日日承受数倍于寻常夫妻的煎熬之苦。”
林清塘闻言先是为难的紧,随后又注意到三弟口中的“仙凡大别”,不怎确信地盯着林清弦:
“你是说?!”
“汐儿如今已是引气中期,她已成了我们口中的‘上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