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恐怖小说 > 重生Alpha桃花将军 > 第89章枕边人(七)
  夜深人静,花儿睡去,秋风旋了旋,一溜烟吹暗烛火,白瑶卿顿一下,起身揭开红纱灯罩,再次挑亮。
  方才的诧异之色早就荡然无存,坐下又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伸手取起那枚毒药,毫不犹疑塞到嘴中,“此毒实在是妙,没想到我还能有幸尝到。”
  再看十七公主面色,倒比人家还紧张,吱吾着:“你——疯了,你也不怕!”
  对面人嫣然一笑,继续不紧不慢喝茶,“殿下想让我死,哪还有活着的道理,何况公主说得没错,雾眉已然不在,我亦是个罪人,早该追随她而去。”
  “你死就死了,死不足惜!只可怜我的母亲,不明不白就没了,你竟从不怀疑!”
  “怀疑——又如何。”
  她抬起眼瞧她,着急生气的神色惹人恍惚,一瞬间回到十几年前,雾眉生气时也是如此,雷声大,雨点小,最后依然舍不得发火。
  思绪迷离,真是自己的女儿该多好,总算这世上还有留恋,没白来一趟。
  “即使清楚谁杀的她,我能有什么可做吗?”她慢慢地说,那双眸子越发心不在焉了,语气却又充满让人心疼的自嘲,“一个香坊店的老板,连腺体都弱得成为坤泽,就连想进皇宫瞧一下公主都费劲,还说什么别的。”
  话虽没错,却听得霜雪咬紧牙,事情再明白不过,所有人都晓得母后为何而死,被谁杀死,但无计可施,如今也时过境迁了。
  斯人已去,尘埃落定。
  她面如死灰,跌落在交椅上,仿佛服毒的是自己。
  终究年轻啊,还是沉不住气,即便就要做母亲,白瑶卿瞧着心疼,细想霜雪不是自己孩儿也无妨,毕竟乃雾眉的亲生女儿,都一样。
  “殿下,你可以恨我——”低低开口,竟带有几分哀求,“但不要记恨你的母亲,她没错,是我喜欢她,引诱的她。”
  声音太轻,听得人柔转百肠,让对面人心潮起伏,终是捂住脸,禁不住落下泪来,沾染了手中的茜色绣帕,她不傻,清楚记得母亲瞧对方的眼神,以及夜夜从摘星楼回来的喜悦,偏爱如此明显,谁也骗不住。
  “我不会原谅你——”眼尾红彤彤,忍着泪珠在眼眶打转,手中帕子搅在一起又松开,松开又缠在一处,狠狠地:“你是一个探子,死有余辜,前皇后明知如此还与你偷情,罪加一等,我不只是她的女儿,更乃楚月公主,你们罪不可恕。”“不,殿下,你说的不对!”白瑶卿忽地站起身来,身子紧紧靠在桌边,烛火跳跃到眸中,第一次有了激动神色,“皇后并不知我是探子,她乃无辜之人。”
  天下哪有无辜之人,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霜雪再次闭上眼,任泪水簌簌而落,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为母亲而哭。
  她终归抛下了她,一国之母与人私通,从开始就该预料到结局,半点儿也没考虑过自己的孩儿。
  屏气凝神,待再睁开眼,却有了冷淡如霜的神色,泪仿佛也瞬间干涸似地,坚定目光朝向对方,利剑一般,“夫人珍重吧,我就此告辞。”
  她抬脚就走,白瑶卿伸出去的手又收回,此时此刻哪有资格拉住对方,忙转过身,将两盘糕点放到鸡翅木食盒里,交给进来的暖莺。
  侍女不明所以,瞧公主脸色不好,寻思都是老相识,有何事大不了,故意打圆场,“哟,夫人又做了牛乳月饼和藤萝糕啊,正好中秋,真应景,我们殿下最爱这口。”
  白夫人笑笑,眸子看向霜雪的背影,略提高声音,“不过几份甜品,你们府上多的是,民妇还要多谢殿下,今夜来看我。”
  十七公主没搭理,不用回头也知身后人仍是副气定神闲的神色,她用假毒药来试她,没准人家一看就猜到。
  千年的狐狸,哪能怕人。
  轻柔声音穿过厅堂,飘入站在门口的风翘耳旁,牛乳饼,藤萝糕,全是玲珑心尖宠,寻思能不能从公主手中讨两个,但暖莺说得清楚,也是殿下最爱。
  要不干脆向这位白夫人求,反正也被发现,没理由还端着。
  趁侍女扶暖莺来到院中,风翘故意顿了顿步子,向白瑶卿一拱手,“夫人,在下有个唐突的请求,不知夫人能不能答应。”
  没等对方回答,先一股脑说清楚,“方才听暖莺姐姐说夫人做牛乳饼与藤萝糕的手艺天下一流,在下刚好有个朋友十分喜欢,她近日受伤,还在养身体,我就想——”
  不好意思开口,这辈子大小事都经历了,就是还没求过人,堂堂一等侍卫竟犹豫起来,腼腆得像问大人要糖的孩子,惹得白瑶卿吃惊,连忙回:“哦,这有什么,又不值钱,你等我明日再做一些新鲜的,来拿就是。”
  毕竟乃十七公主的身边人啊,爱屋及乌,别说几块甜饼,就算要命都成,好比那颗毒药,即使真是花影落,自己也会毫不犹豫咽下。
  抬头望,一行人已消失在夜色中,白瑶卿心里怅然若失,看公主的神色决绝,只怕以后再也见不到。
  其实她没告诉她,自己在被驱逐出京后,有多么想念雾眉,不惜冒死重新返回王庭,只为取得转换腺体之药,期间九死一生,下跪求人,将顶级乾元的尊严放至一侧,要知道越强的乾元需要的药力越猛,单凭她根本无法做到。
  再加上易容,活着已属万幸。
  白瑶卿不觉叹口气,又自嘲地笑笑,终究不喜欢卖惨啊。
  夜色浓得化不开,马车摇摇晃晃,车外似乎下起雨,又好像只是人在呓语,飘进飘出,残梦不醒。
  公主铁沉着脸,两边没人敢说话。
  直到走进栖凤阁,苏涅辰提灯迎出来,霜雪才控制不住,一下扑到对方怀里,哭个不停。
  暖莺与风翘有眼色,立刻退下。
  苏涅辰也不多问,一手提灯,一手搂住怀里人,此去必然是受了委屈,可惜这份委屈还说不出口,心心念着那么多年的母亲,为一个所谓的爱人,便把孩儿放弃。
  两情相悦固然让人神魂颠倒,但骨肉至亲又如何能抛下。
  手臂紧了紧,将十七公主扶到窗下的贵妃榻边,放下茜纱灯,柔声哄:“殿下,哭够了没,臣再换件衣服,好让公主接着哭。”
  霜雪方才回过神,颤颤巍巍抬起头,发现眼前人的紫金长衫早就湿透,胸前好大一片泪渍,不好意思地咬唇,嘴上还倔强,“你坏得很,还想让我哭——”
  “臣错了,罪该万死,只是如果臣不罪该万死,公主也收不住。”
  掏帕子给对方拭泪,漂亮的杏仁眼哭得像个桃子,无可奈何地哄:“夫人是聪明人,何必自苦,往事已过,个人有个人的难处,你我并没深陷其中,自然不能体会那份苦楚。”
  “体会什么,我才不要体会!我若是不喜欢,谁逼我也不会就范,既然选择了,又有了儿女,怎能如此自私!”
  一把夺过帕子,赌气似地在脸上抹来抹去,泪倒是干净,只是薄薄的眼皮反而更红,看得苏涅辰直心疼,连忙又抢过来,“夫人轻点,莫不是与我有仇啊,专捡让臣难过的事做。”
  说着又小心翼翼地仔细擦,一只手放在脸颊,像捧着一个易碎的瓷器,烛光摇曳,点了烟火在桃花眼里,柔情似水地望过来,再大的气也能消失殆尽。霜雪心里舒服多了,故意抬起下巴让对方伺候,余光不经意落到榻边,瞧见昨日苏涅辰拿的绣棚,定睛一看,忽地“哎呀!”一声。
  苏涅辰吓一跳,以为自己手太重,弄疼人,“殿下没事吧,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左眼皮——”
  却见霜雪腾地移开,拿起那个绣棚,撅起嘴,“这,这是什么东西!”
  不就是个绣棚,再普通不过,苏涅辰不解,“夫人忘了,昨天早上你给我留下的绣棚啊。”
  “我说的不是绣棚。”指着上面展翅翱翔的大雁,急得眼睛都红了,“我问你绣的什么!”
  她觑眼看,呆呆地回:“大雁啊,夫人最喜欢的大雁。”瞧对方神色像见到鬼似地,尴尬地清清嗓子,“我知道自己弄得四不像,也不至于认不出来吧,臣也是第一次拿绣针,公主多担待。”
  不说不要紧,一说霜雪更急了,好不容易收住的泪水又簌簌而下,哭得和个孩子似地,“大将军太坏啦,为什么第一次就能绣得这样好,我可苦苦学了好几年呐,凭什么嘛,气死我。”
  苏涅辰先是一愣,转而差点笑出声,公主撒起娇来可真要命,还能因为这个生气啊,做梦都想不到。
  “殿下别哭。”唇角噙着笑,彻底把人揽入怀中,耐心解释,“为小事生气不值当,再说臣刚才其实撒谎了,那个大雁臣只绣好一半,另一半是春燕拿走,让绫清姐姐帮着绣,你不信问问。”
  “真的——”霜雪睁双水粼粼的眸子,怯怯地问:“没骗我。”
  “没有啊,绝不可能骗殿下。”恰巧春燕进来送酸枣安神汤,苏涅辰忙朝小丫头使眼色,那位也机灵,接话回:“是啊,殿下,确实是绫清姐姐绣完,奴婢才取回来。”
  霜雪嗯了声,默默垂下眸子,别提多可怜巴巴,痴痴嗫喏着:“那就好,要不我也太笨了,将军的香包一定不能给别人,你自己也不可以绣,我要弄。”
  苏涅辰忍住笑,“自然是啦,臣这么笨,离开公主如何活啊。”
  花屏外的春燕不自觉抿唇,轻手轻脚出屋,寻思驸马也太会哄人了,明明她瞧见人家亲自绣的呐。
  作者有话说:
  哎呀,公主好可爱呀!感谢在2023-07-3115:38:07~2023-08-0113:48: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