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恐怖小说 > 重生Alpha桃花将军 > 第61章春水浓如染(六)
  太阳隐入山川,最后一抹霞光褪去,黑夜再度袭来,宫内外灯火阑珊。
  目送大将军身影消失在漫长甬道中,承欢紧紧斗篷,春寒料峭,花却兀自绽放,鼻尖弥漫的香都染上一丝冷气。
  耳后还在灼热,越来越明显,不知玲珑如何,那丫头性子烈,哪怕一点儿不舒服都得叫唤。
  她先到殿内伺候,天子交代谷雨后大军出征,这几日朝堂上不得出事。
  领命出来,瞧见雕花铺地已被夜雨打湿。
  御前太监玖儿撑开青布伞,一边跟着,“主使慢点,小心别淋到。”
  春雨绵绵,细细密密遮住眼帘,随风飘在脸上,好似被人轻抚般,顺手接过伞,低声吩咐:“下去吧,天子跟前当差,出不得错,我自己走走。”
  玖儿躬身说是,还不忘叮嘱,“主使仔细脚下,滑着呐。”
  兀自走进雨中,没几步便收了伞,春雨落在紫金缎带官服上,潮意瞬间翻涌,却有种说不出的舒服。
  特意松了松圆领袍衫的领口,任细雨打在脖颈,凉丝丝入骨,愈发心情舒畅。
  她很少有闲情在宫中踱步,总带着任务,形色匆匆,今日幸亏天子事少,才能得空。
  走走停停,绕过玄液池,看水波荡漾,几只鸳鸯相互依偎,躲在两岸垂柳下,时不时伸着脖颈叫唤。
  她驻足,仔细听,半天弄不清叫的什么,即便听清,自己还能搞懂啊,禁不住笑了笑,真傻。
  抬眼望去,宫殿层层叠叠,漆黑夜色下,水雾迷离中,似要飘走般,仿佛不是真实存在。
  仿若她自己一样,也不是个真实之人。
  六七岁来到这里,从杂役太监做起,一晃十来年过去,如今直上银河去,可惜却是个探子。
  探子素来不得善终,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母亲如何没了,那样的绝顶乾元,还不是无法全身而退。
  叹口气,忽觉鼻尖一股药味,愣了愣,才发现站在翰林医官院前。
  竟稀里糊涂来到此处,她回过神,转身想走,却被人笑着叫住。
  “主使,好巧啊。”
  温柔笑语飘至耳边,也不能装作没听见,承欢只好驻足,紧了紧领口,回过头,“丰御医,确实挺巧。”
  丰抒羽快步至前,目光落在她手上,“哟,主使还拿着伞,刚好我也借个光,一起走吧。”
  她真恨不得把这伞扔进玄液池,都怪那个不长眼的玖儿,非要塞过来。
  如今还要硬着头皮同行。
  没准再给自己诊个脉,没完没了。
  嘴上仍要应承,玩笑着:“丰御医好命,我本来不想撑伞,差点没拿。”
  伸手打开,幸而青布伞挺大,装下两个人戳戳有余。
  丰抒羽掸了掸袖口,顺势又瞧过来,承欢哑然,眼神虽不僭越,可自己心里有鬼,天下大夫都讨人嫌。
  对方也识趣,很快垂下眸子,变戏法地掏出一张娟黄纸,“主使,食补单上的菜吃得如何?这是在下新研制的菜品,天气渐渐热了,换个口味。”
  她诧异,怀疑对面是御医还是御厨。
  可惜吃别人的嘴短,仍旧柔声道:“多谢惦记,晚饭我尝了红烧鸽子蛋,味道鲜美,天下少有,比御厨做的还好。”
  顿了顿,这番话不妥,似有揶揄之嫌,换个口吻继续讲:“听说丰御医擅于厨艺,改天我也学学。”
  丰抒羽一点也不介意,乐悠悠接话,“我平时闲,不像主使日理万机,有的是时间做饭炒菜,还经常浇花种草呐。”爱好确实多,但御医可不是闲差,何况对方的位置举足轻重,不过谦虚,承欢笑笑。
  “主使冷吗?”人家突然问,她没反应过来,习惯性地哦了声,“什么——”
  丰抒羽停下步子,眉目温柔,冷不防伸手握住伞柄,“我说主使是不是冷,手一直在发抖,还是我来撑伞吧。”
  他原本就比她高出一头,撑伞更方便,自己还要刻意举高,自然累。
  与冷又有什么关系。
  承欢并不坚持,松开伞,“那就有劳丰御医了。”
  春雨淅淅沥沥,一会儿停,一会儿下,落在两边的青草上,散出清香。
  丝丝缕缕散入鼻尖,惹人心如静海。
  两人之间保持一点距离,漫步在雨中,气氛很好,只是太沉默,略显尴尬。
  路还挺长呐。
  承欢倒底受人恩惠,清清嗓子,准备做一次热闹人,“御医方才说喜欢种花,不知哪种?”
  “雪莲,在下最钟意。”
  “雪莲——”她吃惊,此花长在塞外,天山之巅,可没见过谁在院中播种,“御医养过?”
  对方笑出声,“主使真会抬举人,莫不说养,在中原都难得一见,不过心生向往罢了,小时曾有幸闻过一次,花香悠然,实在难忘。”
  “看来御医是恋香啊。”承欢摇头,显然不同意,“依我说天下香花多的是,好比兰花,牡丹,桂花,哪个不香,由其西府海棠,这几日洗清秋里的海棠开了,简直香入肺腑,御医只不过物以稀为贵,得不到才觉得好。”
  “也许吧。”
  人家并不反驳。
  承欢说到兴头上,打开话匣子,“我便与你不同,最喜欢平实无华却心旷神怡之气,就像此时,雨后青草,香远益清,闻着便能洗涤身心,才是最好。”
  丰抒羽抿唇,“瞧主使说的,这青草气还能治病,听起来比药还强。”
  “与我便可忧愁全消。”人家不服气,据理力争,“你们不是常说什么心病难治,治心才治身,如何不成。”
  “主使说得对。”温柔缱绻的眸子看过来,趁着身后细雨,书生气愈发足了,像墙上悬着的画里人,又重复一遍,“主使高见,臣受教。”
  她微微愣住。
  两人已至宫门口,抬眼瞧见下人备好的马车,丰抒羽将承欢送上车,顺便还伞。
  车轮压在潮湿地面,摇摇晃晃,承欢闭眼休息,听旁边伺候的两个坤泽小太监嚼舌根。
  “听说丰御医也是个坤泽,看上去不像呐。”
  另一个嘘几声,先斜眼瞄主使还眯着,才放心大胆接话:“是啊,我也觉得不像,但模样真秀气,尤其那个信引——多好闻。”
  “你疯了,闻人家信引。”
  “和我有什么关系,咱们有属性之人不都闻得到,再说今儿下雨,那股青草气更浓了。”
  青草气,信引!
  承欢腾地张开眼,适才对青草香大夸特夸,居然赞的是丰抒羽信引。
  “我闻着便觉心旷神怡。”
  自己亲口说的话。
  她狠狠地咬紧牙。
  后半夜的雨更大了,舍去春日温柔,普天盖地,顷刻便像冬日,狂野凛冽。
  十七公主坐在步步锦窗下,看庭院里风雨飘摇,冷风顺窗户缝飞进来,屋内烛火摇曳。
  叹口气,愁眉不展。
  苏涅辰给她披上斗篷,晓得对方气不顺,才回来没多久又要走,谁能不窝火。
  “夫人,离谷雨还有几日,从现在便开始发愁,小心起皱纹。”勾头来看,桃花眼灼灼,一副讨巧模样。
  霜雪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心里又疼,自己再忧心如焚,也比不上人家要去血雨腥风的战场,刀剑无眼,万一有个闪失,又会浑身是伤。
  “这番子最可恨,安生没几日又闹,也不知何时能荡平草原,把他们赶得越远越好。”说得气哄哄,想只炸毛小猫,眉尖若蹙,眼眶湿润,“楚月也是,左右没人嘛,总让将军去,别的武将纯属摆设,放着好玩啊。”
  真是个小可爱,苏涅辰伸手来搂,“公主就会说别人,没想过也许是我野心勃勃,想要光耀门楣,趁机讨权邀功,你没听别人说,大将军苏涅辰心思叵测,拥兵自重,恐有不臣之心。
  “你疯了,说这种话。”吓得来捂她嘴,顺手关上窗,“隔墙有耳,自己家也要小心,将军不了解我兄长,心思诡谲,有时我都摸不透。”
  苏涅辰神态自若,瞧对方一本正经,无所谓地抿唇一笑。
  “公主原来这么怕啊,那赶紧先把臣押起来,自古以来,掌兵权之人都会被皇家忌惮,即便功勋彪炳,最后也难保性命,如今我已是封无可封,若再一次大胜而归,回来后该如何自处呐。”十七公主垂眸,明白对方忧虑不无道理,寻思会儿回:“可如果败了,更难办。”
  败——苏涅辰笑出声,她怎会败。
  “公主说到哪里去了,不管皇家待我如何,战场上浴血奋战,为的是楚月百姓,况我苏家世代忠良,舍身去命,绝不会有半点倦怠。”
  说得吓人,霜雪连忙应声,“我错了。”心里羞愧,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将头埋进对方怀里,一字一句,言之凿凿,“将军请放心,尽管在前线冲锋杀敌,后面——还有我。”
  “公主可别乱来,我并不是这个意思。”苏涅辰低头,落下个吻,“只愿公主照顾好自己,才能安心。”
  “我也一样,只有将军爱护自己,才能放心。”
  ”好,一言为定。”苏涅辰用鼻尖碰碰她嘴唇,”那咱们各自安好,彼此安心。”
  作者有话说:
  仗还是要打的。